第十卷 烈火燎原 第三节 东方来迅
接下来数日之内，朱祁钰一直与于谦一同处理帝国的重要事务，当然，两人也是有所分工的，于谦主要负责帝国政务，而朱祁钰则代表帝国接见其他国家的使臣，并且与其他国家商讨帝国下一步的征战行动。随着陈懋返回帝国，朱祁钰也将军队的整编，换装的事提上了日程安排，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由陈懋这个总参谋长负责的。 也就在朱祁钰返回帝国半个月之后，一支船队到达了大沽港，这不是帝国舰队，也不是运送货物的商船队，而是一支探险船队，是当年柴栋率领的那支探险船队，只不过，出发时，这支船队有五艘船，而回来的时候，只有三艘船了，而且每艘船上都破破烂烂的，让人觉得它们仿佛才经历过一场大海战一样。 “什么，柴栋的船队回来了，柴栋呢？”朱祁钰也很是惊讶，柴栋的船队出发四年多了，终于回来了，不过当他看到柴美娇那通红的双眼时，立即就呆住了，“美娇，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陛下……”柴美娇终于忍不住，爬在朱祁钰身上痛苦了起来，“叔叔……叔叔他……他……” “他怎么了？”朱祁钰也急了起来，不过见柴美娇这个样子，绝不是好事。 当天傍晚，朱祁钰就赶到了大沽，这才知道，柴栋并没有随船队返回。率领船队回来的是当时跟随柴栋一起出发的一名船长。也是五名船长中仅剩的一人了。 这人叫何桥峰，四川人，也算是内地出身的少数航海家中的佼佼者了。年少时，他就跟随父亲到沿海地区经商，并且在十八岁的时候次乘船航海，并且从此爱上了航海事业。只不过，他并没有想过要加入帝国海军，在他看来。进入帝国海军服役，这并不能实现他的航海梦想，而且他也不习惯军队里的生活。在柴栋组织探险船队的时候，他正好在柴家的商船队里，而当时他二十五岁，并且已经是一名优秀的船长。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报名参加了探险船队，并且成为了三号船的船长，跟随柴栋一起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四年之后，当何桥峰率领船队返回大沽的时候，他已经变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炯炯有神的话，恐怕谁都会将他当作一个野人。 “陛下……”何桥峰的声音有点沙哑，大概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吧。 朱祁钰微微皱了下眉毛，对旁边的金英说道：“带他去洗漱一番，朕先去码头上看看！” 等到朱祁钰来到码头上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按照常规，帝国的战舰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大的维修，当然，战时情况除外。而那些商船也会在两三年之内进行大修，以保证能够正常航行，修补船上的漏洞等等。 而停靠在码头边上的这三条船。明显都很久没有维修过了，甚至连一些应该在海上维护的工作都没有进行。如果说，这还是三条船的话，那只是因为它们都还浮在海面上，其他方面来看，这简直就是三堆废木头拼接在一起的东西而已！ 船上的船员都已经被港务人员安排到后方的医院去了，从京城赶来的医生正在处理伤员，几乎回来的船员都有伤，有的人甚至伤势还不轻。朱祁钰无法想像这四年的时间里面，探险船队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波折与苦难，才会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正在朱祁钰设法想像船队的经历时，金英带着洗漱一新，还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的何桥峰来到了码头上。 “陛下，臣失礼了！”显然，何桥峰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大概趁着洗漱的时候，也吃了点东西吧。 “不用多礼了，何先生，这次远征探险，你们受了不少的苦，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告诉朕，我们慢慢谈！” 金英等人立即去找来了几只大木桶，这码头上也没有椅子，只有那些用来装载补给物资的木桶。 两人坐下之后，朱祁钰这才接着说道：“你不用急，这四年时间里，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慢慢讲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何桥峰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才把探险船队的经历讲了出来。 当初，探险船队在柴栋的率领下，离开了大沽港之后，就一路向东航行，先后经过了黄海，琉球海域，最后进入了一片陌生的海洋，这是明帝国水手从来没有到过的海域。虽然朱祁钰早就给柴栋讲过这片大洋的情况，不过，柴栋做的准备仍然不是很充分。 “我们在海上航行了大概两个月，遇到了巨大的风浪，条船就是在这里损失的，大风吹断了桅杆，我们不得不抛弃了这条船，将船员与物资转移到了另外的四条船上，另外还有十多名水手在那场风浪中丧生。”何桥峰长叹一声，“幸好，我们最后顶住了。十多日之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岛屿，这是我们离开了琉球群岛之后，到达的个岛屿，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是一片群岛，周围有很多岛屿！” “等等！”朱祁钰打住了何桥峰的话，招手将金英叫了过来，“去把地图拿来！” 很快，金英就拿来了地图，朱祁钰也让何桥峰在地图上标出了那个岛屿的大概位置。接着，朱祁钰就知道，柴栋他们到达的群岛应该是马里亚纳群岛。 “你们到达的岛屿有多大？” “不会太小，我们组织了探险队，花了五天的时间才环绕岛屿走了一圈。而且岛屿地中央有山脉。高度大概在两百丈左右！” “那么其他岛屿是在北面，还是在南面？” 何桥峰沉思了一下，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大的岛屿在北面，其他小岛也基本上在北面！” 这下朱祁钰明白了过来，他们到达的应该是关岛，当然，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关岛这个称呼，而北面的就应该是提尼安岛。还有更北面的岛屿。 这时候，何桥峰也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在岛上补充了淡水，修复了船只，留下了一块刻有帝国领土的石碑之后就继续向东航行，不过，我们的准备仍然很不充分，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在大半年之内都没十日到任何的陆地，周围都是海洋。虽然是平静的海洋。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准备都没有……” 见到何桥峰激动了起来。朱祁钰立即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向东航行？” 何桥峥点了点头。“我们一直按照罗盘的指向，向东航行，大半年时间内，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浪，但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岛屿。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朱祁钰皱了下眉毛，“你们准备的食物不充足，还是淡水用完了？” “不，都不是，船队有足够的食物，每条船上都有至少可以食用一年的食物，而且淡水也很充足，每次下雨，我们都会收集淡水，可是，船员们却一批批地倒下了，得了一种怪病，很奇怪的病，在我们离开了那座岛屿五个月之后，船员们都得了这种病，身体差的，全都倒下了，只有最强壮的人活了下来，不过都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都少生气……” “等等！”朱祁钰也惊住了，“那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 “主要是口内出血，牙根出血，严重的皮肤上会出现淤血，渗血。医生检查过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但是很多人就是这么死去的，而且是非常痛苦地死亡！”何桥峰地神色显得有点沮丧，“最初，我们以为是瘟疫，将尸体都抛进了大海，还将船上的耗子，昆虫都灭掉了，甚至用酒清洗过甲板，将所有死者用过的衣物都烧掉了，可是，根本就不是瘟疫，也根本无法阻止病情的蔓延。当时，有人说是海神在作怪，有人说是我们得罪了龙王，龙王要来惩罚我们，大家都很害怕，我们都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放屁，根本就没有海神，也没有龙王，全是一派胡言，这只是一种病而已！”朱祁钰一愣，突然反应了过来，“对了，你们准备的食物都有什么？” “主要是大米，面粉，还有一些熏制的rou类！” “有没有蔬菜，水果之类的新鲜食物？” 何桥峰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在岛上也收集了一些水果，不过那些水果不可能长久保存，在出海之后不到十天内就被消耗光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知道，船员们得的是白血病，一种将会对每一个远航的水手够成威胁的病。“那么，你们后来是不是到达了一个新的岛屿，而且在上岸之后不久，这种病就消失了？” 何桥峰一愣，立即点了点头。“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一个岛屿，后来我们上岸之后，病症就逐渐消失了，没有用任何药，病症都消失了。不过，陛下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朱祁钰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而且朕还知道，你们上岸之后，肯定找到了不少的水果，而海员们很久没有吃上新鲜的水果，所以都吃了不少吧？” 何桥峰连连点头，显然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就对了，都是朕的疏忽啊，竟然把这些事情都忘记了，其实你们得的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药，只需要吃点水果就能痊愈，就这么简单！”何桥峰一愣，回想了一下，也立即明白了过来。“陛下是说，水果就是药？” “对，新鲜的水果，蔬菜就足以治好这种怪病了。看来今后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朱祁钰拉过了地图，“现在，你标出这个岛屿的位置。” 何桥峰在地图上大概标出了岛屿的位置，朱祁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到达的是夏威夷群岛。 “这也是个群岛，而且岛屿数量众多，且很多岛屿的面积都不小。”何桥峰长出了口气，显然，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们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分头探索了周围的岛屿，后来在一个岛上找到了一座优良的港湾，可以供船队停靠，我们就在这个岛上驻扎了下来，准备等到船员们恢复了精力之后再继续前进。可是就在这里，我们遇到了大麻烦。” “土著？”朱祁钰几乎能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活在太平洋岛屿上的土著叫波西米亚人，而夏威夷群岛上的土著数量最多。 “对，土著！”何桥峰长叹一口气，“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这些岛上没有人生活。所以一直没有警惕。那天晚上……太……太恐怖了，我们……我们受到了土著的突然袭击，柴老爷他就是在这里牺牲的！” 朱祁钰一惊，立即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柴栋是被土著杀害的？” 何桥峰点了点头，两滴泪水滚落了下来。“我们死了两百多人，虽然最后依靠火枪打退了土著，不过，两百多个兄弟就这么死了。柴老爷死得最惨，他被土著刺了十多枪，身上的血都流光了，而且连肠子都流了出来，简直……简直太残忍了！” 朱祁钰咬了咬牙，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那么，你们后来怎么办的？” “我们后来本想离开的，可是船队的补给已经消耗光了，如果没有补给，我们根本就走不了。我们在岛上与土著打了半年多，最后才打退了土著。而在这半年多时间里，我们也在储备食物，淡水，并且修补受损的船只。” “你们没有继续向东航行？” 何桥峰摇了摇头。“柴老爷死了，另外还有三名船长也死了，大家都决定返航，无法继续向东航行。” 朱祁钰叹了口气。“你们也尽了全力。” “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场大的风浪，结果损失掉了第二艘船，另外三艘船也严重受损，我们在海上漂泊了数个月，就在要绝望的时候，才看到了一个岛屿。” “在哪？” 何桥峥标出了岛屿的位置，朱祁钰略一思索，就知道这是马绍尔群岛中的一个岛屿，也就是说，探险队在返航的时候，因为船只受到损失，无法控制，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线，不过，也正是这样，他们才能到达马绍尔群岛，不然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片群岛。 “在这里，我们没有遇到土著的袭击，不过三条船都严重受损，而且我们损失了大批的水手，如果不是岛上食物丰富的话，还有一条小河的话，我们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在这里，我们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船只修复，而且至少有三十多名水手因为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全都死在了岛上！” “然后你们就继续向西返航，最后到达了吕宋岛？” 何桥峰点了点头，说道：“到了吕宋岛，我们才松了口气，不过这也已经偏离了航线！而且……而且我们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没有能够发现东面的大陆，我们失败了，而且柴老爷也死了，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都死了，我们失败了……” “何桥峰，不管怎么说，你们活着回到了帝国，你们就没有失败，只有那些无法再扬帆出海的人，才是失败者，只要你们活着，那就没有失败，因为你们还有机会去战胜那片大洋！” “陛下……”何桥峰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柴老爷曾经说过，我们必须要走在最前面，他死前最后一个希望就是能够看到那片陛下给我们描绘的大陆。虽然，他永远也不可能看到那片新大陆了，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朱祁钰一愣，只见何桥峰将一个瓷瓶拿了出来。“这是柴老爷的骨灰。柴老爷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将他的骨灰埋在那片新大陆上，陛下，我们不能放弃！” “对，我们不能放弃，而且朕也没有考虑过会放弃！”朱祁钰接过了瓷瓶，看了一会，又交还给了何桥峰，“既然这是柴栋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那么，你就应该去完成他。何桥峰，你什么时候能够做好准备，再次率船队出海？” “我？” “对，你活着回来了，那么你对那片海洋就最为了解，而且航线这些，都在你的脑子里。只有你才能率领新的探险船队到达大东洋的对岸！”何桥峰立即站了起来，“陛下，只要有船，今日我就能出海！” 朱祁钰一愣，笑着拍了拍何桥峰的肩膀。“不用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而且跟你回来的水手都没有恢复过来，当然，船只也需要准备。而在此之前，你需要策划新的航行线路，并且依据上一次的经验，做好充足的准备。当然，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这么对付坏血病！” “坏血病？” “就是你们在航海是得的那种病，你已经知道，对付这种病的办法就是吃新鲜的蔬菜水果。不过，几乎没有哪一种水果与蔬菜能够保存几个月，所以，你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找到一种可以保存水果的办法来！” “陛下，其实有一种水果可以长期保存！” “哦？”朱祁钰有点惊讶地看了何桥峰一眼。 “陛下，我是四川人，四川生产柑橘，而且是冬季唯一能吃到的水果。我们那边的人，为了长期保存柑橘，都是将柑橘用油纸包好，放在干燥的沙子与泥土里面，只要能够保证保存的环境干燥，柑橘至少可以保存大半年。当然，如果能够用木桶密封的话，应该能够保存得更久。再加上我们一路在各岛屿上收集的水果，如果能够储备一些柑橘的话，应该就能保证不让船员得上坏血病！” “很好，就这么办！”朱祁钰连连点头，“你立即就去帝国大学，与农业方面的专家讨论一下这个办法，至于采购柑橘的事情，你可以与帝国政府部门直接联系，朕会委派官员协助你的。当然，要准备好再次出海，至少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之内，你要解决好所有出海的准备工作！现在，朕就委任你为新的探险船队的司令官，只要是有助于航海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调动！” “谢陛下！” “不用谢朕，应该是朕感谢你们，正是你们的努力与付出，帝国才能够将脚步迈得更远！”朱祁钰拉起了何桥峰，“这次出海，大概需要两年的时间你们才能够渡过大东洋，所以，你要有所心理准备，我们过来看看！” 何桥峰有点不解，不过他的目光也立即转移到了那张巨大的地图上。 “你们到达的最东面的这个群岛，应该有一个深水良港，至少可以停靠数百艘船只与战舰，是不是？” 何桥峰点了点头。“对，我们就是在那里遭到土著人袭击的！” “这次，朕派三艘远洋战舰跟随你们一起探险，当然，这些远洋战舰都将进行相应的改装，以适合长距离航行。”朱祁钰用力地在瓦胡岛上点了一下，“到了这里，你们应该尽量与土著人和平相处，并且表明我们没有敌意。不过，土著人如果不肯合作的话，就将他们消灭掉。 然后，在这里建立基地，派船只回来汇报情况，到时候，朕会安排一支船队运送人员与物资过去的，并且在那里建立我们的据点。当然，沿途，你们需要在几个岛屿上建立补给站，并且将航海图留下来，好让其他的船队知道该怎么航行！” “这个没有问题，到时候我派人回来领航！” 朱祁钰点了点头。“到了这里，再向东航行，大概需要三个月，或者更长一点的时间，就能到达大东洋的对岸了，那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大陆，不比我们这边的大陆小多少。而且，那片大陆上有很多的土著，虽然其中一些是友善的，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工作。我们今后将在那边建立据点，派遣军队过去。如果朕的猜测没有错的话，现在在那片大陆的东面，红夷已经建立了他们的据点，所以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见到皇帝如此忧虑的样子，何桥峰也知道这一任务的重要性。 “好了，就这样吧，你先养好身体，然后就开始准备下一次远航！”朱祁钰长出了口气，“希望，你会成为帝国个到达新大陆的航海家，相信，今后所有的历史书中，都会记下你的名字！” 当然，朱祁钰没有预料到的是，何桥峰不仅仅是明帝国个到达美洲大陆的航海家，还是世界上个到达美洲大陆的航海家，他仅比西方的航海家哥伦布早了半年登上美州大陆，而不是美州大陆外围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