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宫廷密令
这是南城禁军大营，负责守卫京都的南大门。从皇城宫内一路回到大营，董天宝心里就倍儿不爽，但是皇命难违，他也只得传令下去，让兵士收拾行装，准备连夜奔赴边关，助北贤王保城抗辽。倾刻之间，整个营中便热闹起来，校场各处篝火熊熊，各兵将随即竞相忙碌了起来。 让人将自己衣物行装打点了一下，董天宝便从橱窗里摸出了一小坛子酒，又拿了个杯子，自个儿自斟自饮起来。这坛子酒可是十八年陈酿的女儿红，几年前在外地驻兵，镇上最好的酒楼——太白居的老板送了董天宝三坛这样的酒，他将两坛孝敬了上司，自己就留了这么一坛，一直都舍不得喝。这次要带兵去边关，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要是没命回来，岂不白白糟蹋了这坛好酒？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董天宝得赶紧把这好酒喝完，要不然实在太可惜了。然而，喝着酒，他这小子的大嘴巴也不闲着，一个劲地就叫骂起来：“他奶奶的，怎么好事就轮不上我呢，别人尽捡些美差肥差，银子金条一把一把的，偏偏这要命的活儿让老子给接了……” 又骂：“夏德全真******王八蛋，尽害老子，要不是他在皇上面前瞎吵吵，老子哪能这么倒霉？等哪天抓了这狗屁太监，老子一定扒了他的裤子再阉一次……” 再骂：“皇上啊，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的暗的把老子往火坑里推……他奶奶的，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 等骂完了一圈，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就让董天宝喝了个底朝天了。把坛子往地上一扔，他心里面不禁痛快万分，跳起来便大声吆喝了一句：“真是好酒啊！” 正在这时，副将林和盛忽然进帐来报：“禀告将军，末将等俱已收拾完毕，车马粮草也已准备妥当，大军可即刻开拔，直奔边关。” “怎么那么快？！”董天宝禁不住打了一个酒嗝。顿了顿，他便下令道：“传本将军将令，大军即刻出发，全速开进！” “末将领命！”林和盛施手抱拳，高声应道。然而，他出门刚过一下，立马又钻了回来。 董天宝觉得奇怪，忙问：“你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林和盛忙贴到董天宝耳边，小声说道：“将军，内务府总管夏公公来了，您看是不是……” “什么？”董天宝的眼睛猛然一亮：“夏公公来了？他在哪呢？” 林和盛道：“就在帐外……” 董天宝赶忙催促：“那还不快快迎接——” “哈哈，董将军，咱家可是不请自来呀！”忽然间，只听得有人高声笑了起来。寻声而去，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德全那厮太监。 “哎呀呀，是总管大人啊！”董天宝陪着笑脸迎了上去：“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末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真是失敬啊！” 夏德全一副皮笑rou不笑的样子道：“哪里、哪里，咱家深夜打扰，还请将军见谅才是！”话锋一转，他又说道：“董大将军，咱家刚才从大营门口进来看到兵士们俱已列队完毕，正准备出发了，神速至极呀！——我大宋有你这样的忠臣、能臣，实乃皇上之福，也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总管大人过奖了，末将自不敢当啊！”董天宝不忘来一番溢美之词：“末将原是乡野一莽夫，自小学得几路拳脚，但英雄毫无用武之地呀!幸而我吾皇万岁英明，还有夏总管的多多提携，我董天宝方才有了今天之成就，必当誓死报国，以报皇上和大人的知遇之恩……” “极好，极好！”夏德全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地骂道：“这厮家伙比我还会拍马屁，这次还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一眼瞄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酒杯，又见地上满是酒坛子的碎片儿，夏德全忙靠向前嗅了嗅，闻得董天宝身上一股脑的酒味，便“呵呵”笑道：“我说大将军真有雅兴啊，大军开拔在即，你还有心思小酌两杯呀……” “让总管大人见笑了，见笑了！”董天宝心中急不可耐，他不想与夏德全这般纠结下去，慌忙把话说到了点子上：“——夏总管，不知您连夜到访，所为何事？莫非……莫非圣上又有什么旨意？” “还是将军大人英明，一猜就准了，要不是圣上有旨意下，咱家岂敢连夜相扰？”夏德全忽而神秘地说：“——请将军先行屏退左右！” “是、是、是，末将遵命！”董天宝拱手应道。随即，他甩手一摆，营帐内兵士立即退了出去。这时，董天宝双腿跪下了，拜求道：“请总管大人宣读圣上旨意！” “那董将军可要听好了！”夏德全特意拖长了声音，还不忘假咳两声才道：“传圣上口谕，北贤王赵元丰督师不力、屡失国土，且暗地勾结辽人，意欲图我谋大宋江山，现特命南城禁军统领董天宝为钦差大臣前往真定府督军，伺机将北贤王擒之，以正国法。钦此！” 董天宝一惊，慌忙摇了摇头道：“总管大人，末将断不敢接旨！” “这是为何？”夏德全急忙扶起董天宝：“刚刚得到边关密报，北贤王赵元丰已将黎城拱手让给了辽人，皇上对此暴跳如雷，心想一定要除掉赵元丰。只是忌惮赵元丰手上还有几万兵将，皇上才不敢下旨将其查办，只得密令你伺机而动。董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事一成，皇上必定更加信任于你，到时侯荣华富贵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嘛！” “话虽说如此，但末将未必有这个能耐啊！”董天宝寻思着想推掉这桩差事。 “将军过谦了！”夏德全又笑了笑：“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将军勇武过人，三十六般武器样样精通，你若说没有这个能耐，这普天之下谁还有这个能耐呢？” “夏总管，您也无需这般夸我，末将有多少斤两自己还算清楚。”此刻，董天宝一点也不含糊了：“北贤王赵元丰是皇族中人，更是太祖皇上的嫡亲子孙，莫说皇上毫无证据将其秘密诛杀，即便是皇上有铁证将其明正典刑，恐怕也会引来满朝文武的非议。再者说来，北贤王多年来驻守边地，战功赫赫，这是世人都有目共睹的，即便这一次他有失土之责，但也罪不至死呀！——请总管大人回禀圣上，这差事末将确实做不了！” “将军说的倒也实在，可这事还非得你办不可！”夏德全面带着微笑，但他的话却气势强劲，咄咄逼人。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董天宝额上露出了汗珠。 “董将军，不要哭丧着脸嘛！”夏德全又凑了过来：“这可是天赐良机，老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皇上那里帮你请得这个机会，你若不去，皇上肯定还要派其他人去的！将军，你要好好想想，到那时你在皇上面前该如何自处啊？” “总管大人，不是末将不想奉旨办事，只是北贤王并非常人，他手握几万雄兵不说，且文武全才、功夫了得，样样都在末将之上，我岂能奈他何呀？”董天宝一脸苦相。 “将军，此事来明的不行，但可以来暗的呀……”夏德全说着便阴险地笑了。 “您的意思是下药？”董天宝看了看夏德全的手势，不由猜道。 “对呀！”夏德全两手一拍，乐道：“赵元丰喜欢喝茶，你到了真定府，可以到他府上拜会，顺便带上一包好茶叶。在茶叶里加点蒙汗药什么的，无色无味，谅他也察觉不出来。到那时，赵元丰还不任将军随便处置了……” “果真是妙计，妙计啊！”董天宝禁不住失声嚷道，仿佛一下子便想到自己立下了不世之功，皇上下旨给他加官进爵的情景，心中满是欢喜。 不过，这家伙也并非一点脑子也没有，兴奋之余，他还是想到了特别重要的一点：“夏总管，末将心中还甚是担忧啊！赵元丰是我军的西线主帅，他主事边关多年，心腹之人必不在少数。倘若赵元丰突然命丧我手，他手上的大将和几万兵士势必跟我刀兵相接，真定府也势必更加混乱。到那时，末将如之奈何呀？” “哈哈哈！”夏德全放声笑了，安慰道：“这一点但请将军放心，皇上早就想到了！——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说话间，这厮太监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啊？——金牌令箭！”董天宝猛然一惊，便慌忙跪下了。三拜过后，他便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皇上料想你会有所为难，所以特命咱家将金牌令箭托付于你！”夏德全道：“——皇上对你如此信任，万万不可让皇上失望呀！” “谢皇上隆恩，即便是身首异处，末将也一定完成使命！”再一次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董天宝接过了黄灿灿的金牌令箭。把金牌捧在手心里，他的双眼睛都愣得发直了，这便是传说中的金牌令箭，终于有机会看到它了。“见此物如朕亲临”，董天宝深知此物的分量和作用，顿时之间便飘飘然了，哪里还能想得到其它的事呢！——他更加也不会想到，这其实是一个陷阱。 夏德全怕他得意忘形，忘了大事，忙提醒道：“将军大人，赶紧收好金牌，这可是皇上赐给你的尚方宝剑啊！” “谢夏总管提醒！”董天宝憨笑了笑，慌忙把金牌令箭塞进了怀里，贴身之处，还不忘拍了又拍、摸了又摸，生怕掉了。 “另外，皇上还赐给将军一道密旨。”冷不丁的，夏德全又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锦囊。到底是宫廷之物，金彩耀眼，做工精细，不同俗物。把锦囊放到董天宝手上，夏德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郑重地说道：“将军，请万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此锦囊断不可打开，否则必将招致杀身之祸啊！” 董天宝先是一愣，但他并未多加考虑，把锦囊也贴身往怀里一放，便随口应道：“多谢总管大人提醒，末将定当谨记！” 这时，夏德全提醒似的道：“时候不早了，将军还是赶早发兵吧，争取早日赶到真定府！” “是、是，末将这就发兵！”董天宝点了点头。随即，他便朝着营外大声叫道：“林和盛！——林和盛！” 刚过了一下，副将林和盛跑进帐来了，他拱了拱手，问道：“将军，您有何吩咐？” “传本将军将令，大军即刻开拔，全速开进！” “末将领命！”林子光转身便快速跑了出去。 看到副将去了，董天宝忙又向夏德全抱拳拜道：“总管大人，请恕在下皇命在身，不敢多留，失敬！失敬！” “将军不必如此多礼，你我都是替皇上办事的，皇上的事才是天大的事。将军心系苍生，实乃圣上之福、万民之福呀！”夏德全心中虽不停地冷笑着，但还是笑着说道：“祝将军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多谢，多谢！”董天宝跟个傻二似的，还连连拜谢。但是转眼间，他的神色又凝重了，小声地问：“夏总管，末将还是有些担心，等到赵元丰一死，这天下悠悠之口必将犹如决堤的黄河之水，如何才能堵住啊？” “将军，只要你找到赵元丰投敌叛国的证据，这天下悠悠之口不就一下子给堵住了么？”夏德全还不忘拍了拍神色严肃的董天宝，并示意他放松一点。 可是，董天宝却更加奇怪了：“证据？——末将哪来的证据？赵元丰即便是真的投敌叛国了，他也不可能还留下证据让我去抓的，更何况……更何况他投敌叛国之说还是个未知数呢？” “将军，你在禁军大营里干了这么久，这么点小事难道还用咱家教你啊？”夏德全伸手又拍了董天宝一把。 “您的意思是——”董天宝禁不住一阵惊喜。 “哎!哎!哎！”夏德全笑着打断了董天宝的话：“有些话何必说得这么直白，你我自个儿心里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