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定辽东（九）
赵云一路收拢俘虏，解决辽东死勇之士，待到得公孙度府邸之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赵云既得襄平，在城外又有后手，自然不惧急急如丧家之犬的公孙度，当下在府中暂歇，又命左右查抄府中府库图册，一一封存不表。 公孙度率一众亲信，乔装打扮，趁乱出了襄平，便一路往辽阳方向急奔而去。到得半路，又被赵云伏军截杀一阵，幸有左右死战，方才得脱，赵云军将也不来追，只缴获了旗鼓兵器和辎重，一路欢欣往襄平而还。 公孙度等抱头鼠窜一阵，见得身后无追兵，方才长泄一口气，心下稍安后，回顾左右文武，却见少了许多故人，心知是折在方才一战。又见诸人身上，人人带伤，面色凄怆，心下惨然。不由长叹道：“天绝吾公孙氏也！诸公随吾多少，不想今日某害诸公至如此田地，某之过也！诸公不若缚了某去献与赵云，也好成全诸公一场富贵，以全某与诸公数年之义也！” 此言一出，左右大惊，忙跌落马背，伏于泥泞之中，泣道：“主公何出此言？吾等宁死也不敢背义也！还请主公振作，以图他日！” 公孙度见地上众臣一派忠心，心中长吁一口气，想道，还算是人心可用，这下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了。当下故作豪情，大笑道：“好！吾有诸公相辅，岂畏那小儿赵子龙？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待吾与吾儿兵合一处，重整旗鼓，再作道理！” 众人皆言是极，在公孙度的安抚下，收拾心思，重新上马，往那辽阳城而去。行不一日，忽见前方一枝残军，倒拖旗帜，哀声震天，滚滚而来。公孙度大惊，慌忙勒马，定睛一看，只见当先一将，盔甲散乱，神色哀哀，不是那幼子公孙恭还有何人？ 当下公孙度大骇，公孙恭兵败至此，那辽阳。。。。。。公孙度强忍心中不安，拍马迎了上去，高呼道：“前方可是恭儿？为父在此！” 公孙恭正自仓惶败逃，闻得前方呼声，一见之下，不由大喜，连连驱马，到得公孙度马前，翻滚落鞍，悲喜交集，拜道：“父亲大人！”却是哽咽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公孙度翻身下马，扶住公孙恭，细细打量之下，只见自小锦衣玉食的小儿子，此刻神色惊慌，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斑，玉面剑创点点，心下便知辽阳只怕凶多吉少，当下强忍父子相见之喜悦，哑然道：“恭儿，你缘何至此？” 公孙恭一路亡命，却也未曾仔细打量父亲公孙度的队伍，又毕竟年幼，不似长兄公孙康久经战阵，见得老父一问，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当下悲声道：“父亲，孩儿无能，辽阳城破，玄菟郡此刻只怕已全失矣！” 公孙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脑发晕。左右忙抢上前扶住，公孙度稳住神之后，挥退左右，低声叱道：“辽阳城固，兵多广将，缘何有失？” 公孙恭听得父亲发怒，不敢怠慢，忙将前事一一细细道来。 却说太史慈在辽阳城下连日搦战，公孙恭自襄平来，自然知道太史悍勇，赵云威强，当下只是不肯出城迎战。辽阳城中守将自出辽西后，军中将佐多听李刚之命。李刚见得太史慈军少，便欲以多胜少，一战以扬辽东军威。两人连连争执不下。李刚挟众将威逼。公孙恭年少气盛，自然不惧，当下以公孙度军令硬压李刚。李刚无法，只得愤愤挥袖而去。 李刚自回府，便命心腹家人秘邀众将至府议事。设宴后酒过三巡，李刚言道：“众位将军。我等奉主公之令，巡守玄菟多年。内抚黎民，外剿jian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至今身居此位，皆是我等拿脑袋瓜子换过来的，实打实的功劳都记着呢！如今主公身处富贵之乡，享乐已久，只怕是把我等旧臣给忘喽！” 众人皆停樽静听。一将忽出言道：“大人何出此言？主公身在襄平，委我等镇守玄菟之重任，富贵功名翻掌可取，正是报效主公之时也！” 众人皆点头称是。李刚笑道：“自然，我等皆深受主公之恩，自当报效。可如今大军兵临城下，太史慈耀武扬威，我等却报效无门，为之奈何？” 众人默然不语。李刚又道：“大公子自幼生长军中，如今镇守一方，倒也打出了赫赫威名，如此好汉，我等自然是心服的，二公子么。。。。。。呵呵，来来来，喝酒，喝酒！” 果然，过不数刻，一将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李大人所言极是，二公子自小锦衣玉食，哪知我等厮杀汉的艰苦？那太史小儿数千人马，便在城外耀武扬威，我等欲战而不得，只平白在城头受那太史慈鸟气！” 众将哄然，皆议论不休，又有一将皱眉道：“二公子自襄平来，私下言太史慈武勇无双，料想不假。我等不出战，也是二公子谨慎行事，却也怪不得他。” 李刚笑道：“二公子少不更事，未经战阵，怕了那太史慈，原也应该。”众将听了，一个个哈哈大笑。就连方才为公孙恭辩论之人，也不禁莞尔。 李刚顿了顿又道：“只是二公子是小孩子，我等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辽东健儿便也是那不更事的顽童么？” 说到此处，李刚已是声色俱厉：“诸位皆是带兵之人，自然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如今太史慈天天搦战，而我等却避战不出。太史慈此刻已是军心大振。再观我辽阳城中士卒，哪还有一丝气势可言？此消彼涨之下，辽阳城守得住么？” 众将低头深思。李刚又道：“我辽阳城兵过五万，健将数十，挟此威势，果真就抵不过那太史慈区区数千人马？诸位当年的血勇，难道都浪费在娘们儿的肚皮上了，嗯？” 众将受不过激，纷纷拍案而起，长呼道：“大人！你说咋办就咋办！玄菟郡上下，以大人马首是瞻！” “是啊，大人，下令吧，我便拚了项上人头不要，也要去斗一斗那太史小儿！” “大人！下令罢！我等明日便可出城与之一战，好让那太史慈得知我辽东壮士威风！” 李刚缓缓站起，环视左右一个个涨红着脸的将佐，心中大喜，想道，左右不过些军汉，只知逞那匹夫之勇，稍用言语，便一个个皆为我所用，哼哼，公孙恭啊公孙恭，你一黄口孺子，怎可做得玄菟主人？ 当下李刚哈哈大笑，道：“我有诸位将军相助，何愁贼军不退？辽阳无忧，玄菟无忧矣！” 眼珠一转之后，李刚又道：“明日里我等再齐劝二公子一次，若二公子仍不肯出战，我等便只好请二公子于城头督战，我等自率人马出城会一会那太史慈了。” 此言一出，暗中担心李刚会对公孙恭不利的人再无疑虑，忧心全去，只当李刚是全心全意为公孙度，为辽东打算。当下纷纷出言附和。 第二日府中议事，李刚联合众将上书，言辞恳恳，只欲与太史慈战。公孙恭想起太史慈凶悍，又想起兵出辽西的那枝军一直杳无音信，只怕是凶多吉少。如今玄菟郡兵力虽然连绵不断往辽阳城集结，但仍然担心斗不过那太史慈。只想固守辽阳，等襄平战事一了，父亲必然有军令至，挨至那时，便也算是有功无过了。当下便只是不肯出战。可怜公孙恭年少，又怎压得住这一班油滑老臣，说不过了，便抬出父亲公孙度来压制众人。却不知如此行事，更使得众臣心中大为不满，李刚在一旁见了，心中暗暗得意。 当下李刚在旁用眼神示意，便有一将言道：“二公子，我等皆是辽东之臣，辽东损我等损，辽东荣我等荣。如今大敌当前，我等当兵吃粮的军汉，自然要为辽东尽义，为主公尽忠，却不知二公子再三阻拦，为的是哪般？” 此番话甚为犀利，公孙恭一时呐呐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却是大怒：尔等匹夫，若是在襄平见了太史慈，此时第一个做缩头乌龟的便是你们！ 此人又言：“据小将数日观察，那太史慈兵不过五千，将不过一员，而我辽阳兵士数万，有名战将十数，却不知二公子忧心忡忡，所为何来？难道我辽东好汉便抵不过那太史慈么？却是平白坠了自家威风，涨了他人锐气。” 公孙恭还未做答，又有一人高呼道：“二公子暂且宽心！二公子若是怕了，便在城头替吾等观阵督战罢了，不用跟我等出城了。” 此言一出，众将大笑。公孙恭自觉威信全无，弹压不住这帮骄兵悍将，心下恨恨不休，想道：也罢，你们这帮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就让尔等出去受死，待见得那太史慈威风，尔等却须来求我，到时，便让尔等见识我之手段。 当下公孙恭玉面潮红，道：“既然众将军欲出战，便出战罢。众将军可敢保一定赢么？” 此时群情振奋，众将哪还顾得许多，当下便哄然道：“那太史慈便是三首六臂么？少将军，我等愿立军令状！” 此言一出，公孙恭面色一喜，李刚在旁边见了，心中一怔，只觉不妙。再欲拦时，却是晚了。当下郁郁不言，只想晚上再邀众将议事时再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