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士出马
吴府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府邸,在整个丹阳想没有能出其右者,可见吴千帆财力之雄厚。 一个道人,仙风道骨,佛尘悬于右臂,道袍飒飒,一路不紧不慢的来到吴府。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断未来,懂往生;避凶免祸,遇难呈祥。”那道人口中念着这些经常在大街上听到的话,在吴府门前转悠。 此人正是一目道人,受韩越委派而来。 不多久,吴府大门开启,一个管家摸样的老汉,迈着还算矫健的步子,躬身而出。“这位大师,驾临敝府,可否有事?”那个管家态度恭谨语气平和的道。 一府管家如此对待一个不明来路的道士,那是有原因的。 宪宗朱见深,在成化后期,朱见深迷佛信道,好丹药方术,一时间各路大有来头的道佛两家“隐士高人”,纷涌而至,混进皇宫;谄媚拍马之臣,更是投其所好,四处搜罗所谓的神仙真人,进献入宫,一时间,皇宫乌烟瘴气,来往炼丹弄药之道士络绎不绝。 而民间,顺着这股东风,道士高人也大行其道,道士的地位无形中被拔高了数截。 再者,那是个有神论大行其道的年代,加之朝政腐败不堪,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实中不能解决之事,便寄托于神明与往生,道士便契合了这股社会形态而疯狂的滋长。 “为解难而来,渡众生而去,无量天尊,可否通告一下,贫道有要事祥禀。”这些装腔作势,装神弄鬼的道家行走江湖的门道,一目道人是信手拈来。 “大师,里边请。”管家老汉想都没想,非常客气的把一目道人引了进去。 吴府正厅,吴千帆扫视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道士,眼中尽是疑惑,但态度和那个管家一样恭敬。“不知大师此来有何赐教,在下自当聆听教诲。”吴千帆是经商之人,对于风水与佛道两家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贫道敢问吴员外,是否还对卫靖之事耿耿于怀,非要置他于死地?”一目道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正色的问。 “有仙人在此,在下不敢欺瞒,是有此意。”吴千帆并没有戒备之心,据实而言道。 “贫道奉劝吴员外就此作罢,否则必有血光之灾,吴府难逃大劫。” 此言一出,吴千帆面色冷峻,几乎是一个激灵。“大师这是何意,丧子之仇,岂能轻言不报!” “吴员外心知肚明,其子吴赞并非死于卫靖之手,吴员外宁要斩尽杀绝,不过是要为吴赞找一个殉葬品而已。”一目道人摸摸胡须,深藏不露的道。 吴千帆猛然坐起,身子一震。“大师神机妙算,那在下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确实如此。” “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卫靖并非是真正凶手,吴员外此举难道不怕因果报应吗?” “这······”吴千帆一脸困窘,无言以对。“在下想过,只是吴赞再怎么顽虐,也是在下之子,所以······” “人之常情,贫道能够理会。”一目道人继续道。“只是错不在此,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要搭上一个无辜之人。” “大师明鉴,在下也是无奈为之。”吴千帆有点急了,深施一礼赔罪道。 一目道人没有立即发话,做思考状,过了半晌沉声道:“此是其一,可以姑且不论,吴员外可否想过,你用银子贿赂县官,杀掉卫靖,这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这······”吴千帆张着嘴巴,吐出这一个字。 “卫靖是明朝大将军卫近远之子,卫近远虽亡,但必有一批追随者与支持者,如果此时杀掉卫靖,断了卫家血脉,吴员外便得罪了朝中甚多执掌实权的大人物,吴员外作为一介草民,纵然银钱无数,恐怕也无力抗衡吧; 再者,卫近远在民间声望甚巨,吴员外是经商之人,一旦得罪了卫近远庞大的民间支持者,你这生意恐怕也无法做下去了;如此两面夹击,吴员外你是劫数难逃。”一目道人按照韩越所教,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几句话。 “在下愚钝,纵子逞凶,酿下大祸,还望仙人指点明路,在下就算散尽家财也必然要报答仙人搭救之恩。”吴千帆还没等一目道人说完,便跪了下去,磕头作揖。 “吴员外请起。”一目道人俯身扶起地上的吴千帆。“其子吴赞,向来作恶多端屡教不改,有此劫难,这是他的命数,早已注定,如果再为此搭上一条人命,那便是错上加错,不可回头,还望吴员外及早回头是岸为好。” “在下立马回头,不告了。”吴千帆急慌慌的道。 “如此甚好,也不枉贫道特地前来一趟。”一目道人继续道。“贫道既然和吴员外有缘,还有几句忠告,必须明言。” “大师请讲,在下感激不尽。”吴千帆深施一礼恭谦的道。 “阴阳相生相克,生死轮回,因果报应,吴员外从此要一心向善,切记不可让吴府中人再为患丹阳,否则必有大祸。”说是忠告,其实不过是一目道人装神弄鬼的吓唬他而已。 “是是是······”吴千帆连忙点头。“在下必谨心铭记,终生不忘大师教诲。”
“老夫临行前再送吴员外几句话。”一目道人站起身轻挥一下佛尘淡淡道。“吴赞是前世煞星,今生是为作乱而来,如今已回归幽冥,吴府受压之祥瑞之气,今后便腾腾而起,吴府必兴旺发达,光宗耀祖,名震大明之路不远矣!”这番话是一目道人来之前,韩越特意嘱咐必须要说的,再经过一目道人的添油加醋,可信度上升了何止一个等级。 “仙人此话当真?”吴千帆一扫之前的恐惧,兴奋的又不敢相信的问。 “贫道从不打诳语,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吴员外的事了,贫道缘尽事终,贫道也该告辞了,还望吴员外,好自为之。”一目道人说完,迈着步子就往外走。 “仙人留步,在下大胆请求,可否在在府上小主几日,在下还有诸事请教,请仙人成全。”吴千帆以百分之百的诚恳施了一礼道。 “贫道本是闲云野鹤,难顾俗世之事,既然此事已了,贫道不便多留,吴员外好意,贫道心领了。”一目道人一口回绝了吴千帆的好意。 “既然仙人不愿被俗务缠身,在下便不再强留,只是一点心意还望仙人不要推辞。”吴千帆说完,指示站在门外的管家,用一个铺着红布的木盘,端上来数十锭白花花的银子。 一目道人脸色骤变,阴沉着脸,相当不满意。“今日因为有缘,特来献策解难,绝不是为了贪图你几两银子而来,此时就此作罢,以后贫道不会再踏进吴府半步。”一目道人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仙人,仙人······” “大师,大师······” 吴千帆和管家在一目道人身后喊道,并追了出来,但是哪里还能追得上一目道人的影子。 这点是韩越特意嘱咐的,走之前什么都不要收,也不要接受任何吴千帆送的东西;道理不言自明,此举便是为了区别一目道人此行所扮演之人和一般的江湖骗子的区别:我不是为了钱。 如此便可以增加可信度,此事便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吴千帆放手了,便扫清了救出卫靖的最后一道障碍。 至于韩越所疑惑的,吴千帆为什么没有收买他这个证人的问题,走出吴府的一目道人算是为他的徒弟想明白了,收买了其他证人,剩下韩越一个,无足挂齿,再者这也是因为韩越之前一直在外,吴千帆不明底细,所以无从收买的缘故,如果这小子是个愣头青,不识相,坏了大事,那就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