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感受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伴随着闹铃的吵闹不停，林绪揭开窗帘，拍了拍自己迷糊的脸庞，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穿着拖鞋去洗漱。 完全清醒了的他，换上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时钟上显示的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每次他都会很赶，因为自己乘坐的那趟公交线路是热门，虽然距离修配厂并不算远，但是想要等到一辆不被挤死的车，需要耗掉很多时间。 林绪从来都不喜欢拥挤吵闹的环境，他收拾完自己的一切，从冰箱里拿出一纸盒奶，这就是他每天固定的早餐，算是强身健体的饮品，每次去喝着同样的味道，都有种不厌其烦的感觉。 关好了房门，林绪下楼的时候，路过了自家楼下的那扇防盗门，望着这扇门，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张美丽的笑脸，是她陪自己在游戏世界里经历了惊险刺激的一幕幕。 也是她在剩下自己面对掠夺者的时候，开车撞了过来，那痛苦的脸庞，那难受的样子，很真实，就像活脱脱在现实中发生了一样...... “林绪，我相信你会赢！” 林绪凝视着那扇门，轻轻的一笑。感觉自己心头那一抹热血和感动并没有消失，他还是绪风，只不过这种感受游走在现实与游戏之间。 回过神来，林绪知道自己没时间在这里发呆了，连忙快速的冲下楼去赶公车上班。 ...... 现实的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赤裸裸，人们为了生活为了养家，艰辛的拼搏着，努力着，用自己朴实无华的付出来换取回报。 林绪带着露着手指，黑漆麻黑的手套，一些线头被胶布黏上，手指上沾着很多机油，在他身上的工作服，因为经常蹭到埋汰的东西，所以黑一块，灰一块...... 黑的地方，是今天刚刚蹭到的，而灰色的部分则是洗了许多次以后，慢慢变淡的油渍。 手中拧动着保险杠的螺丝，林绪的面前是一辆尽早送来的私家车，可能是因为撞到了栏杆，整个保险杠凹陷粉碎，他现在的工作，就是按照同型号，去换一个新的。 弯管和螺丝刀在手中换动，因为夏天的酷热，林绪的额头上是一层汗水，工作服并不透气，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他不断的拧下螺丝，手上的动作非常娴熟，这也是勤能补拙的写照。 林绪喜欢发呆，尤其是做着一件事情，大脑不需要特别用到的时候，脑袋里面总会出现和现在不相干的一些情形。 “绪风，他居然是排行榜第二的绪风！” “那个虎都第一的车手？” “太厉害了，居然在后半程就已经甩开了云木松！” “这样的车技，他现实中应该是职业车手吧？” “像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每天去打工赚钱。” 林绪对着自己手上油迹斑斑的工具，和厌恶的油腥味流露出一些无奈，游戏世界再怎么风光，他还是一穷二白，为了能够养活自己而去打工赚钱的工薪阶层。 他不是职业车手，也没办法奢求自己跑一圈比赛，就能够得到几个月都赚不来的工资。现在的林绪，很清楚现状，他的工作就是修车，就是面对这真实的一切。 在大学毕业以后，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找到一份风光的毕业，去国企，去外资，去做自己预期中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却修着车，每天中午端着盒饭，看着和自己一样学历的同龄人，艰辛的活着。 曾经林绪想过要创业，他跑去亲戚家借钱，但是却用微微讽刺的眼神看着他，你有什么能力能够去创业？ 是啊！我的能力真的很出众么？ 在林绪最煎熬的岁月里，时常在每天睡觉前，看着天花板扪心自问。 “林绪，发什么呆？人家都忙完了，就你动作慢！”在修配厂资历最老的刘哥，过来一看林绪慢吞吞的，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气恼的出声道。 林绪看了一眼他，这个刘哥是老师傅，也是整个修配厂挣得最多的，总是在求你的时候客客气气，在领导出现的时候，忙着手头的工作，在没人的时候，对他们这些算是新来的维修工指手画脚。 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林绪紧握着螺丝刀，另一只手是磨损较为严重的弯管，他的目光闪烁着，很难相信自己的这双手，真的能够开出那么快的赛车...... “那天谢谢你，林绪。”在林绪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累得一头汗，喝着水坐在纸箱上的他，看到和他关系算是不错的张哥走了过来。 知道他指的是帮忙打扫卫生早下班的事情，林绪对这个张哥笑了笑，拍了拍身边干净的纸箱：“没事儿，张哥。” 张哥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林绪换过的保险杠：“现在的技术长进了许多啊！” “嗯，毕竟要靠这门手艺吃饭。”林绪回答道。 张哥换了个话题：“我们上次说去玩的《光速》真的很有意思，林绪你有没有兴趣和大家一起玩？” 林绪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玩了，而且玩的不错，但是性格内敛的他，知道自己没必须炫耀，或是争得大家的羡慕，淡淡的说：“算了，张哥，你们玩吧，我不太擅长玩游戏。” “哦？”张哥笑了笑：“你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太难找了。《光速》现在很火，连我老婆都要玩，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点工资，买个头盔的钱能买好几条烟，好几袋大米了......我现在省着点花钱，哪天给她买个头盔，让她晚上下班回家了，不用天天看电视打发时间。” 见张哥笑得很开心，林绪也跟着笑，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笑的很假。 张哥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要是现实世界像游戏里一样，该有多好，跑几圈比赛，就能够挣到钱，就能够得到温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是啊，我们的生活，要是像游戏一样，多好......”在两人面前路过的一个年轻人站住了脚步，他是和林绪差不多年纪，比他大一届的毕业生，据说会弹奏钢琴，会写作，体育也不错，现在和他一样，天天上班下班，渴望成个家。 林绪玩弄着自己的弯管和螺丝刀，送走了张哥以后，他知道自己的心里面很乱。 ...... 到了下午五点多左右，眼看着要下班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兴奋，张哥和几个小伙子聊着游戏的事情，他们一天下来，嘴都没有离开过《光速》。似乎生活中，多了一个游戏，真的精彩了许多。 能来修配厂工作的人，多数在挣钱的同时，都喜欢研究车，而《光速》恰恰是玩车的游戏，可以不受速度的束缚，在赛道上尽情的驰骋，这也让大家找到了共同的发泄项目。 原本爱泡吧，爱陪女生逛街的一个小子，因为这款游戏，现在是下班就回家，忙着他白天嘀嘀咕咕的升级大计。 “下班了！张哥，晚上要刷图，记得密我！”一个刚刚结婚不久的同事换掉身上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将T恤刚刚套到头上。 “哼，一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上午教训过林绪的刘哥，擦了擦护手霜，插嘴道。 张哥在一旁摇了摇头，他的资历和刘哥差不多，所以说话没那么多顾忌：“老刘，我们哪像你，天天上班这么cao劳，晚上有老婆给洗脚。” “哦！！”几个年轻人一起起哄，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刘是个气管炎，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戳中痛处了。 就在大家高高兴兴准备下班，林绪刚刚洗完手的时候，突然老板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咳嗽了几声，说道：“今天留两个人加班吧。一会儿有个老客户，开车过来，你们看看......谁留下来。” 一般这种活儿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好事。因为有加班费拿，而且有单独的提成。但是今天，出奇的是.....没有人答应老板的话。 “让林绪留下来吧，他一个小年轻，晚上也什么事，努力挣点钱。”就在林绪觉得自己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不想加班的时候，一直和他关系要好的张哥开口说道。 林绪看着张哥，张哥对他笑了笑。 “林绪，怎么样？”老板问道。 林绪知道，现实的痛苦，就是一种力量，在拉扯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 林绪的面前是车，但不是游戏中的赛车，而是一辆停靠在自己面前，需要更换内饰的高级轿车，最后只有他愿意留下来，加班费也有，提成是自己一个人得到。 本来是一件赚钱的好事，但是林绪在拧动螺丝刀的时候，心里面空荡荡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这个时候应该到家了吧？ 当林绪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到联系人是孟莹，居然是她打来的。看着电话号码，他有些错愕，仿佛一切拉回了那个美好的世界。 “笨蛋，怎么没回家？我敲你家的门，没人在！你不是五点多就下班了么？是不是抛出去不学好？” 孟莹一上来，劈头盖脸的语言攻势，让林绪根本接不上话茬。 苦笑着，林绪极为简单的回答道：“我在加班，应该很晚回去吧。”他看了一眼自己手头的工作，的确要花费很久。 “哦，你吃饭了么？”停顿了许久，电话的另一头，忽然小声问道，和最开始那野蛮的大嗓门，有着很大的区别，让林绪会误认为自己接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没有，我等回家对付一口吧。”林绪慢悠悠的回答道。 孟莹在电话里问道：“你工作的地方在哪里？” “做什么？” “这么罗嗦，笨蛋。快点告诉我！”孟莹哼了一声，嫌弃的说。 林绪无奈，将修配厂的位置告诉给了她，却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耍什么疯？ ...... 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七点多，林绪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修配厂只开了一盏电灯，是老板走时特意叮嘱的，省一些电费，让他尽快做完事情。 开着高级轿车的收音机，耳边听着无病呻吟的情感节目，林绪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否则他现在耍赖的话，要忙到后半夜。 “咣咣咣！”就在林绪沉浸在一个人的工作当中，满头大汗的时候，修配厂从里面锁上的门突然被撞出声响。 林绪很奇怪，这么大晚上的，门外写着营业时间，谁没事敲门？ 当他打开修配厂的铁门，看着门外，淡粉色上衣，修长牛仔裤，一脸笑容的孟莹时，林绪想要丢掉自己手中的螺丝刀，他想要换掉身上油迹斑斑的工作服。 “喂！东西放哪里？”孟莹带着笑意，举起自己手中的白色塑料袋，里面是叠在一起的快餐盒。 林绪有些愣神，听到孟莹的话，连忙接了过来，却发现她的手心因为拎了一路，而勒出了红色的印记。 静悄悄的修配厂，空间很大，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孟莹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林绪拎着塑料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修配厂中央，有一个平时用来解决午餐，搭建的桌子，实际上市木板放在几个轮胎上面，勉强凑在一起形成的。 “这里很大啊。”孟莹见林绪坐在几个叠在一起的轮胎上，她也有模有样的坐了下来。 林绪见她这么干净的一身衣服，大咧咧的坐在轮胎上面，有些想开口制止，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快点吃吧，忙了一整天，我是闲逛，正好路过这里。”孟莹在说到‘正好路过’的时候，有些心虚，脸色微红，将塑料袋里面的盒饭拿了出来。 林绪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手上沾到油的孟莹。 “快吃吧，笨蛋。”孟莹擦了擦纤细的五指，对林绪笑着说道。 林绪拿着筷子，夹起一口带着热气的菜放到嘴巴里面，看着坐在对面的孟莹。 “吃饱了，忙完了，咱们俩一起进到《光速》玩。”孟莹看着他，笑着说道。 “你要等着我？”林绪看着她。 孟莹点了点头：“不是很快就好了么？我们在游戏里面可是最佳拍档，在现实中可是楼上楼下的好邻居！” “喂喂，绪风哥，你吃的这么快做什么？不用和赛车似的。”孟莹见林绪狼吞虎咽，不由笑道。 但是很快，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林绪的嘴巴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咀嚼着，吞咽着，狼狈的吃着，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早些回家，为了离开这里，为了对面的女人...... 一抹泪水，顺着林绪的眼角滑落，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模糊了油污，轻轻的滴落。 孟莹惊讶的望着林绪，他...... “我要挣钱，我要生活，我喜欢赛车，我喜欢游戏，我喜欢不被人看扁，我想要的生活，非常确定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我没有和任何人抱怨过，我......”林绪垂下头，胸口起伏，很多声音从嘴巴里面说了出来，现实里的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忽然，孟莹站了起来，走到林绪的面前，非常相信的说道：“你的赛车天赋，你的技巧，你的驾驶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强。” 林绪的眼睛红着，泪水已经干涸，他直视孟莹：“我只是个修车工，如果继续玩游戏，就意味着我将失去在现实中挣钱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我努力工作，就不得不牺牲掉玩游戏的时间......” 突然，孟莹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双手，猛的抱住了林绪。 这个女人，她疯了！！！？ 林绪惊讶的感受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抱住自己，如果是平时，他会很开心，很兴奋，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衣服很脏，他的心跳很快，他的眼睛里面控制着泪水，他的心情混乱到了极点。 眼中光芒闪烁，熟悉的油腥味，醒目的时钟，娇柔的身躯。 “你的生活中，需要一个孟莹....相信着你。” 那一刻，林绪的世界天旋地转。 ....... （更新送上，谢谢打赏和推荐的朋友。最真实的感受，写在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