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潘净与李无一
武典库,位于一片清静的竹林之中,那些竹子根根皆有手腕粗细,竹身节节升高,笔直而坚挺,其蕴涵的精神让人肃然起敬。李西月见到此处时,没想到武典库居然是一座由竹竿编织搭建的阁楼,一旁是一条水流清澈的小溪,景色美不胜收。 阁楼的门庭上方有一块古木所制的牌匾,上书“竹林武藏”四个大字,笔劲威风凛凛,想来作者必然是一位内功强悍的武学高手。 走进厅内,李西月见厅内有一位花甲老头正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好生乐哉。那老头听到有人进来时耳朵动了动,却闭着眼仍不起身。 在来时的路上,李西月就听严车儿讲起掌管武典库的副堂主潘净,是一个极其古怪的人,他若不想搭理你,任是何人来了都爱理不理,其人武功深不可测,甚至在堂主之上,只是不喜俗世,府主稀他之才,才请他在此隐居。 见他一动不动,李西月也不去喊他,自顾自地打量厅内。 厅内的摆设非常朴素,只有一张木桌,几张竹椅。而两面墙壁则各布置一个书架,框内放满藏书,有卷着的竹简类,有纸张装订的书本类,也有用绵薄和铁牌记载的一类,但每一个都散发着一股玄妙的气息,似在证明着曾经占有它们的主人皆是不凡之辈。 正堂的墙壁挂着一幅笔墨画,上面画的是几根竹子和所题的几句诗词,了了几笔,却将竹子的神貌描写的淋漓尽致,其如刀削般的笔画,更添画内竹节的坚韧与挺立,竹叶似硬针却内涵韧劲,所题诗句为: 秋风昨夜渡潇湘, 触石穿林惯作狂, 唯有竹枝浑不怕, 挺然相斗一千场。 笔法苍劲,其意深远!李西月看了一眼,便感觉到整个画卷释放出一种冥冥意境,直指体内的心魄,那气势将自己的脊椎刺激地微微发麻,不自觉地带动xue道内的气机运转起来,引得眉心处遗存的内气欲往下行。 良久,李西月猛然惊醒过来,浑身上下一片轻松,而画卷内的竹子似印在了自己的内心之中,以至武道意志中拥有了一丝宁折不弯、傲然挺立的气息。他不禁开口大赞道:“妙啊!太妙了!画这画的前辈真是神人!” 萧飞也伸头去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但也跟着假装赞美,“确实很妙,画的跟竹子一样,而且那字写得让人看不懂,绝对很有艺术!” 李西月没好气道:“瞎装什么玩意,你认识其中几个字。” “不认识,不过艺术都这样。” 严车儿对二人“嘘”了一声道:“别打扰了潘堂主,他生出不满就麻烦了。” 跟这戳货说话纯是浪费口水,李西月懒得再去理他。而当他看向花甲老头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坐了起来,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会是这时候断气了吧?”李西月心中想着,试着问道:“潘前辈?” “我还没老到快死呢!” 李西月突然听他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吓得他以为这老头会读心术呢,谁知潘净又继续道:“你瞎喊什么前辈,规规矩矩的喊我潘堂主!” 李西月暗地擦了一把汗,道:“是,潘堂主。” 潘净问道:“方才听你赞叹那幅画,你看出了什么名堂?” 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不过李西月依然如实回道:“那幅画的作者着实不凡,竟然将武道和武学同时运用于一幅画中,将几颗竹子画得飘逸傲然,节骨挺立,如武者练武时的身躯一般,并且也代表了人的经脉,尤其很像督脉!那些竹叶虽片片透着凌厉,但却蕴涵着一种看不见的韧劲,如发力的手掌,徒有蛮力是不行,还要有蕴藏的内劲。而其中的武道是一层意境,我说不清也道不明,不过我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严车儿和萧飞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好似画中内有乾坤,不由地又转头去看那幅画,但任他二人如何看,也只能看出画得不错,那有如实质的武道却一丝感受不到。 严车儿努力观看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心想:“这几年我时常来此也没在意过,看来是需要机缘才行。”萧飞更是看得头脑发疼,结果反倒将挺拔的竹子看成了男人那hua儿,“嘿嘿”猥琐一笑也作罢了。 潘净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体会颇深,也算是个悟性非凡之人,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西月回道:“晚辈李西月。” “哦,你居然姓李?”潘净微微惊讶,忽然笑了起来:“呵呵,真是有趣啊,你可想知道此画的由来?” 李西月也想知道竹画的作者,究竟是个什么样天才人物,便道:“想知道,我对作者很是佩服。” “嗯。”潘净捋了捋花白胡须,道:“此画是我师父所作,他老人家也姓李,叫作李无一,人送称号‘无一刀’……” “一刀不出的无一刀!”严车儿脱口而出。 潘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连你这个小辈也知道他。当年他老人家叱诧风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然就会有许多慕名挑战之人,只是这些武术非凡的武林高手,他连一招都未出就将他们尽数击败,无一刀,有谁能够逼他使出一刀,呵呵呵呵……”他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而笑了起来,顿了顿又接着道:“老夫失态了……墙上那幅画是他老人家一百九十八岁时所作,在收了我这个弟子后将画送给了我。” “一百九十八岁!”李西月三人顿时惊愕道。 潘净摇了摇头,笑道:“那算得了什么,老夫当年十八岁拜的师,到我五十岁时,老师他依然身强力壮,跟个虎狼的中年人一样。” 李西月三人同时在心里算了起来,“一百九十八加上三十二……二百三十岁!”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严车儿叹道:“那得到什么样的武学境界啊!” 潘净“呵呵”笑道:“反正你们现在连想都不要想,老师他捏死你们这样的成百上千个,比捏死蚂蚁还要容易。” 三人再次震撼了一回,心中不敢再想下去,恐怕就要羡慕而死了。 “好了,故事也讲完了,老夫我今天挺高兴。”潘净伸了个懒腰,拿起茶几上的茶盏摩挲着,道:“李小子练得是刚劲霸道的武功,这类武功易让人狂躁,刚入门还罢,练到深处极易生出心魔。轻者脾气狂暴,嗜杀成性,重者可能失去理智,变为魔头。若内气bao乱,也会导致筋脉寸断。这类武学不能一味走猛,所谓过刚则易折。所以‘光修内不可,光修外更不可’,需内外兼修,才是正理。
不过还好,你小子秉性温和,内里灵秀,练此类功夫正好刚柔兼顾,走火不易,进境神速。” 李西月不敢轻忽他这些话,他将勇猛类武学重要之处一语道破,自己在以后修行时就可以稍加留意,从而躲过一劫。听他有意指点了自己,李西月恭敬抱拳道:“谢潘堂主指点。” 潘净摆了摆手,“这是你看画的回报,无需谢我,选部合适的功法吧。”说完又重新躺回睡椅上,晃着身体喝着茶水,悠悠哉哉自娱自乐。 严车儿轻声对李西月道:“李师弟随我来。” 二人来到书柜旁,严车儿指着其中一栏道:“李师弟既然喜勇猛一类,这一栏中便是。”他指着一本道:“此秘籍为《虎行步》,练成之后与人对战,犹如化身猛虎,招式虎虎生风。” 然后又介绍另一本道:“这本是《大擒拿手》,专练特殊手法与劲道,瞬间将人擒拿,最善近战。” 见李西月并无意动,他拿出一卷竹简:“这卷秘籍叫作《如影随形》,身法快捷、腿功犀利,出招接连不断,让人难以抵挡!” 李西月听名字不错便拿过来看了看,浏览几行后他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太适合自己。 随后,严车儿又介绍了诸多书籍,有《鹰爪功》、《分筋错骨手》、《蛮牛百变》、《开山掌》等等数十本,李西月看后依旧不甚如意。 当阁楼低下层刚猛一类秘籍都浏览了大概之后,李西月突然想起自己原先修行的《少林十三太保横练功》是个残本,此法最为谙合自己,若能得到后面的全本那就最好不过了。想到这里,他便向严车儿询问道:“严师兄,武典库为何没有《十三太保横练功》?” 严车儿道:“李师弟知道此功?横练功皆是自残身体而增进境界的功夫,并且练习条件多为苛刻,例如少林的横练功就需要非童身不可,并要一直保持下去,否则童子身一破,其功立破,堂主认为此类功法,基础法诀筑基尚可,后面的则不适合新人练习,所以才将此类书籍放在了楼上,最好是内功足够才宜练习。” 李西月道:“我已练了基础法诀,再修行也省了入门功夫,就选那部吧。” “李师弟要慎重选择!”严车儿不想他选错功夫而耽误修行,年轻人最易冲动,到练了一段时间发觉吃苦就会后悔,“不如李师弟别选这一类,换其他的吧,例如修剑或者刀法都是不错的选择,在对敌上也占便利。” 李西月并不这样想,他觉得拳脚功夫是为练筑自身,只有这样才有不断提升自己的乐趣。 严车儿见他坚持,便不再劝谏,心想:“他练一段时间吃些苦,就会后悔了。” “好吧,李师弟稍等,我去取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