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似有不世才

    江水泉近日来总是穿着一层不变的白衬衫。原本十九岁的年纪尚且稚气未脱，下身却搭配着西装裤和黑色皮鞋。黑亮的头发依旧凌乱得有层次感。身后跟着位黑色套装的冷艳美女和两名全身黑装带冷酷墨镜的保镖。交易所里的商人们见到四人，纷纷避让。

    能走在深山集团前任总经理云幽兰的前面，这位比云幽兰年纪还要小上不少的年轻人的身份呼之而出。今天的交易会没有亿元以下的地皮，所以到场的商人在深甽房地产届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深山集团的内幕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位一夕之间被南方媒体捧为南方沿海一带打工皇帝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也只有一部分人清楚。而在场的各位虽然不知具体，却也知道来路定然不正。手上的鲜血定然不少。而虽然现在房地产商或多或少都有涉黑，在政府也必然有一定背景，但真要和地主堂这个真正的黑社会比，还是相去甚远。又如何能不对江水泉这等人畏之如猛虎。

    无框眼镜下的凤目深含鄙夷。云幽兰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向来不支持地主堂的成员插手深山集团地产业务的陈文武居然给自己交代，全都听江水全的。从现在起，深山集团的所有事务都可以由江水泉负责。于是，今天的土地拍卖会江水泉说什么都要来。而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的云幽兰也第一次当起了跟班，今天的拍卖会她似乎成了个只是负责举牌的人。这一点让她心里很舒服。瞟了眼身边气定神闲的总经理，不信这个初中文凭的年轻人能搞定今天这场拍卖会。

    那天的工作汇报会云幽兰多少有些耳闻，江水泉的下马威当真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加上陈文武在背后的支持，刚刚上任的江水泉在深山集团的威信已经牢不可破。云幽兰虽然对这个没文化，却有几分本事的年轻人暗暗佩服。却始终认为真正的商务，他还是不懂，不要插手为好。

    江水泉自然是知道身边的飞机场冷美人看自己不顺眼，或者说压根就看不起自己。今天自己提出要来主持土地竞拍的时候，云幽兰也是百般阻扰，奈何陈文武有言在先。江水泉也是坚持己见，任她如何苦口婆心，始终不为所动。

    “江总。今天拍卖会上的地皮比较杂。但我们公司最近一段时间的计划是往南发展，所以只要下南边高新区的两块地就可以了。而两块地的价格最好都不要超过五亿，否则利润将会很微薄。”

    “哦。还有什么没。”

    云幽兰本来以为江水泉会很耐烦。可偏偏他的态度好得出奇。见她不说话，江水泉主动问：“高新区周围都是机械，医药等工业厂房。为什么我要竞拍那里的地。我们公司似乎没有类似的业务啊。”

    “本来按政府的规定，高新区那一片的土地只能修建机械，医药，电子，有机食品等听起来比较上档次的厂房。不过我们公司打着方便高新区高素质人才生活的借口，得到政府的特批可以在高新区修建两个房地产项目。由于政府强制性把市区周围的不少工厂迁移到高新区，使得高新区的规模不断扩大。我们也通过在政府的影响力阻止了高新区不少公交车路线的推出。高新区内工作人员的上班生活很不方便。我们计划在拍下这块地后闪电建房。到时候不论是出于方便自己生活还是出租给高新区大量生活在市中心的工作人员的打算，我们的房子都能以接近市二环内的房产价格进行出售。”

    “闪电建房？有多快。”

    “具体看情况。我们还没有决定设计图样。最快的估计三个月，最慢的也能在十个月内完工。”云幽兰温和地笑笑。这个江水泉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不过江水泉可不知道她的想法，立马就说了句让云幽兰很不爽的话。

    “还闪电建房。怎么连设计图纸都没落实。建筑队是不是也没准备就绪。”

    “拍卖结束离开工还有段时间。所以不急。”

    “不急？既然要速度，为什么不在明天就开工。别说手续，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它不是阻碍，否则你在深山这么多年也就白干了。”

    被江水泉这音量不高，言辞却颇为严厉的几句责备，云幽兰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想想，江水泉也说得有道理。深山集团比起其他的房地产公司的优势在哪里？就在背景，不用每每都按规矩办事。人情是地主欠下的，自己只需要利用地主在政府部门的关系帮助他把利益最大化即可。而这个项目绝对值得。

    云幽兰虽然名义上是副总，但地位可以说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江水泉说出这句话后也考量，自己这样做算不算越权了。不过他知道这种事就算自己做错了，解释也没有好处的道理。所以沉默不言。

    两人不再多言，会场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任何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江水泉都不会动一下眼皮。因为，他在练气。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拍卖会终于是开始了。至少江水泉是这样想的，这个飞机场，为什么要这么早把自己带来呢。

    前面两块地江水泉听了位置以后丝毫不去关心。最后的成交价都在两亿左右。不知何时起，江水泉已经习惯了这些巨额数字的金钱。他每天随手一个签字决定的就是几千万的资金流动或者预算项目。任谁在这样的条件下磨练上一个月，都会变得对巨额金钱波澜不惊。

    第三次，终于轮到高新区的地皮了。江水泉第一次参加土地竞拍，表面上和周围的人一样气定神闲。实际心里小小激动，摩拳擦掌。高新区的土地并不值钱，所以云幽兰随意举了两次牌后，就没有人再应声了。拍卖师已经数完第三下，眼见就要以九千万的价格一锤定音。忽然一个悦耳的女生：“一亿五。”

    江水泉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两个黑衣人中间，吴寸曲对自己淡淡地笑笑。江水泉虽然和她接触得也不算少了，吴氏企业在广川的分公司和深山集团的合作项目很多。所以这一月来江水泉倒是经常在工作时间和吴寸曲相见。但江水泉始终没有看懂这个女人。她仿佛永远都笑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从来不见她激动，江水泉暗暗好奇，在MIX和军区大少们翻脸那个晚上，眼见耳光就要刮下来，她是不是依旧这么坐得安稳，表情那么淡然。可惜那时候自己竟然没去观察她的表情。但若要说她有超脱红尘淡然，可她是个商人。商人本逐利，如何出尘？难道这就是最真实的表面现象？

    江水泉微微点头回礼。却暗自纳闷，如果是建厂房的话，一亿五千万的价格买下这块地确实太贵了。吴氏的势力绝对能在政府走后门在高新区修建住房，但吴氏旗下在南方沿海并没有房地产公司啊？

    想到此处，江水泉对身边的保镖耳语几句，保镖点了点就起身离开。在拍卖师倒数过三次后，江水泉举了次牌。刚放下牌那个保镖就回来了，对江水泉和云幽兰道：“吴小姐说，因为这快地紧接着他们旗下一块医药公司，他们的医药公司近来效益很不错，所以准备扩建。说是希望你能买个人情。”

    云幽兰听的，淡淡一笑。这是商场，再好的盟友也不值得拱手让出一个利润将近十亿的项目。这个吴家大小姐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吴寸曲已经接了一手一亿七千万。云幽兰抬手就要再举牌，却被江水泉拦在半空。云幽兰一愣，完全没想到江水泉居然会拦着自己。一声冷笑，就欲挣脱江水泉的手举起牌子。可是江水泉手腕一扭，往下轻轻一压，自己的手仿佛是用错了力，乖乖地放回了椅子上。

    而此时，拍卖师的木槌清脆作响。吴氏以一亿七千万的价格拍下了这块高价地。买下了需要的土地，吴寸曲也没兴趣多做停留，把后面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办，带着另一个保镖径直走到江水泉身边，淡淡微笑着和江水泉握了握手，道：“谢谢你了，水泉。这份人情我们吴氏记下了。”叫他水泉，而不是江总。自然就是在说，这份人情是欠给你的，不是欠给深山集团的。

    后面的拍卖有惊无险。江水泉只举了一次牌，八千万买下高新区的另一块土地。

    出了会场，坐上公司为江水泉配的专用座驾玛莎拉蒂总裁GT，云幽兰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江水泉。这件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多大的项目你知道吗。”

    “这两个项目任何一个预计盈利都有十亿，材料上写得很清楚。”江水泉淡淡笑笑，如今的他倒真有了几分深山集团总经理的气度。十亿，不小的数目，似乎在他眼里也不算太大。

    “我告诉你，这是做生意，而且是做大生意。不是你们农村里种田，也不是你们黑社会上看场子……”

    云幽兰话没说完，江水泉冷声低吼：“我才是总经理，你只是副的。我做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如果你不满，可以提出辞职。”云幽兰被这句话一震，久久不说话。江水泉一见云幽兰安静下来。面色随即变得正常，仿佛刚才根本没发过火般，闭目养神去了。

    过了半饷，云幽兰才幽幽地说：“对，你是总经理。反正除了差错也是你负责，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本来云幽兰就是句讽刺的话，江水泉却依旧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了句：“知道还废话。”这下云幽兰就真的安静下来了。深山集团最出名的冷面母老虎就这么被江水泉制得服服帖帖。

    “做生意做的是个利，然而利有长短大小之分。今天你是想舍长远取短利，而我是取长利。”

    “江总。我可以很不客气地说句话，做生意，你还不配教我。”

    云幽兰的话很不客气，江水泉却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她怒气冲冲的话语。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吴氏在深甽的医药长是吴氏首次涉及医药事业，最近中东爆发的传染病，吴氏是第一个研制出疫苗的。虽然是中东的传染病，但因为它极高的死亡率，欧美国家也不得不防。所以我想，现在这家小小的医药公司，收到订单已经是来自四面八方。而一旦有国家机构研制出了新的疫苗，吴氏的市场就会受到很大的损失。所以他们在和时间赛跑，一旦这次赛跑成功，他们就可以在医药行业占有一席之地。”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自己卖了吴氏很大的人情，吴氏就一定会还回来？商场上，没有合约，你就别想拿到别人欠你的东西。如果你欠了别人十亿，没有借据，你还是不还？”

    江水泉微微笑：“当然不还。”不等云幽兰发火又继续说：“若要论吴氏企业的能量，不是我们深山集团能比的。这个旗下上市公司并不多的家族企业，隐形资产即使在世界上也是顶尖的。”

    对于这样的话云幽兰持怀疑态度：“我们国家，有这么大的家族企业？”

    “呵呵。多的我不敢保证，不过吴氏肯定比微软大。”

    云幽兰眉头紧缩，虽然对吴氏的庞大感到不可置信，却也没有反驳，江水泉要说什么，她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他们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如果要接着这次的疫苗迅速扩大市场，在医药行业占有一席之地的话，还是要依靠在南方沿海的势力。毕竟他们在南方沿海的势力是是他们的势力圈中最薄弱的一环。他们的医药厂还会继续扩建，成品的出口也需要远洋航队的运输。今天我伸出橄榄枝，他们在合作的时候一定会优先考虑我们深山集团。这不仅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扩张我们的航队，让它正式晋升为了远洋航队。同时我们也能在吴氏的医药行业里分上一杯羹。就只是远洋航队和国际医药行业带来的利润就已经完全压过了这次的房地产项目。更何况这两件事还会带动我们的股价，cao作得好的话我们公司将会一举打入国际市场，而不是局限于南方沿海。”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初中文凭，接近于文明的年轻人竟然也有了这份眼光。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首领，拥有这样一个长远的目光就已经足够了。具体的资本运作完全可以交给有专业知识的人。云幽兰的看法一直是如此，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拥有良好战略眼光的领袖。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能力。是一直深藏不露，还是自己带上了有色眼镜？

    云幽兰偷偷看了眼这个非常喜欢闭目养神的上司。不世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