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资本
回到家的李茹絮换下了那套她极少穿的黑白相间的职业套装,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连衣裙,肩头缀着点皮草,好像艺术家作画一般专注地为自己的大腿套上黑色丝袜,最后从五米长的鞋柜里选出双黑紫色的高跟鞋,悠闲地扣上鞋带。对着镜子,她的手从脚踝贴着身体一直滑到腰间,最后单手叉腰,慢吞吞地转了两圈。 她在镜子里看到的女人,虽然成熟韵味十足,除了那抹平添妩媚的淡淡鱼尾纹外,他处都光洁如少女的皮肤。紫衣下,是蜿蜒曲折,在柔和与惊险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的曲线。眼前的自己,分明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可是,李茹絮看了镜中的自己半天,却是一声悠远感伤地叹息。 原本静悄悄的别墅忽然有了响动,李茹絮知道那是江水泉来了。坐到梳妆台前,理了理那每周都请高级理发师护养两次的微卷黑发。打开那已经比许多首饰都要昂贵的大型首饰盒,随手捡起一条项链。 那居然是一条黄金项链,因为久未使用和护养,那条就算工薪阶层的女人也不肯佩戴的黄金项链光泽暗淡,恍若黄铜。李茹絮似是也没有想到随手抓起了这么一条项链,盯着它看了好半天。 仿佛又回到那个幸福而惶恐的年代。虽然两人每日都在社会的黑暗面进行着危险的活动,在别人眼中的这对男女,男者城府自私虚伪,女者不知廉耻。所谓狗男女,或许正是世人对他们的评价。 过一段时间,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周。他们在各自忙碌的拼搏中交错在矮小的合租屋内,如同许多荒诞派电影的镜头一般。见面的男女的默默无语地对视,但双眼中不是深情,而是深热的情火。往后的日子里李茹絮想起那荒诞的时光,总觉得每一次注视都是相同的,都是那么久远。接下来男女就会纠缠在一起,在整间昏暗的屋子里翻滚…… 知道某天,陈文武送上这条黄金项链。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深情和感触,随着时光的洗涤变得荒诞。不受控制地,李茹絮带上了这条黄金项链。立然而起的她,仿佛是奔赴刑场的勇士。 “喂。哥。你和那个江水泉关系挺好的吗。”陈欣然凑到陈家器身边,好奇地问道。眼神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边的江水泉。 现在离晚饭的时间还有那么一段,江水泉却还是早早地来到陈家。许静吩咐仆人们送上茶水,自己坐在江水泉身边和他拉起了家常。在许静眼中,现在的江水泉和自己是一辈的人,所以支开了两个比江水泉年龄还大些的年轻人。叫他们不要出来给长辈搞乱。 陈欣然两人人趴在二楼的护栏上,从江水泉进屋开始,她的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英俊,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单从外观上就是和陈欣然平日里结识的富二代们完全两种层面的男性。更关键的是,这个帅哥小小年纪,就如日中天。富可敌国,权势在手也只是短时间的问题。这才是陈欣然深意识里最喜欢他的地方。 陈家器不屑地看了眼花痴模样的陈欣然,道:“别想了,人家女朋友是陈一素,和你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 看的出来,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并不好。 陈欣然仿佛没有听到陈家器那不屑的话语,轻拍了下手掌说:“你们男人呢,从来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虽然不是陈大小姐的竞争对手,但现在这位大美人不是不在这边么。你说江水泉几个月见不到女朋友,就不会寂寞。” 陈家器看看自己的jiejie,有不屑,也有种因比较而获得的自信。心想:就你这模样,我随便给江哥找个女人也比你好。不过虽然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好,但作为也经历过一点风雨的成年人,陈家器不会把这种一出口就能惹得jiejie火冒三丈的话说出口。他做了受不了的样子,就甩手离开。 陈欣然瞪了弟弟离开的背影一眼,自语道:“臭小子,别以为有个姓李的三*妈罩着就拽了。等我傍上了江水泉,这个家里就是我最大,看我弄不死你们母子两个。”仿佛这句话还不够解恨,陈欣然啐了口,念着:“大小两个贱货。” “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懂或者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来找许姨。虽然这些年我么怎么管事,但你大哥还在时候也为我积累下不少人脉。不管是你的事还是深山的事,我都有点能尽的力。” 许静不是传说中那种纯粹的胸大无脑女人,江水泉在和她谈过几句后才发现。比如现在,许静客客气气地说着照顾江水泉的话,却也是告诉他:别以为陈文武死了我们家就只剩下股份,你陈哥以前那盘根错节的人脉还在我手上。许静的敲打在受尽了陈一素熏陶的江水泉眼里,显得有点幼稚。 如今自己与陈家正是合作紧密的时候,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世界不存在愚忠,但至少江水泉到现在为止对陈家两位女主人表现得也算尊敬有加。当双方关系良好的时候,只有对寄予厚望的下属才会给与一些小小敲打,偏偏地现在若真要说起来陈家和江水泉,势弱的反而是陈家。许静做得不好,但也让江水泉知道了,这个被无数人认为是头脑简单的陈家二主人,心里还是有那么一杆秤,对自己的信任,从来就不算饱满。自己曾经想要把陈家两个女主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点。江水泉如是想到。 “我还年轻,还深甽的时间也不长,以后有什么事还真的要许姨你多多提点了。”江水泉喝了口茶水,文绉绉地说着。 “哟,水泉,来得可真早呢。”娇柔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李茹絮扶着扶手,不急不缓地从二楼走下来。 许静回头对着李茹絮一笑道:“姐,怎么换身衣服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水泉来得这么快,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喝了杯水。”李茹絮温和地笑着。 江水泉对着李茹絮笑笑,很有晚辈样子地叫了声李姨。心里却是嘀咕:这个李茹絮和许静难道就没为遗产的事起过争执,关系居然这么融洽,看这个许静也不像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啊,如果她们表现得是这样,那真实情况也就是八九不离十的。奇怪,奇怪,难道这个李茹絮,用了什么高招,居然压下了许静这个没头没脑的女人? “我说水泉啊。文武身前你叫他一声哥,却叫我们两个女人为阿姨。就算咱姐妹两当真这么老,你也不必说得这么直接啊。”李茹絮半开玩笑地说道。 江水泉也就顺水地说了句:“那我以后可就直接叫两位李姐,许姐了。” 许静轻掩着嘴笑了下,对这李茹絮说:“姐,你就别逗他了。看他那样,傻傻的。” 他傻,就你一个聪明人。李茹絮在心里没好气地暗骂了许静一句,对许静的话却是不接口,随意地岔开话题:“深山的情况,水泉今天了解了多少。”
江水泉自然不会说自己现在对于内部盘根错节的深山了解得不算多,只是说:“我毕竟在深山当了一段时间的总经理,内部情况还是了解得挺多得,要说现在,就是对于具体产业数目,和一些不能摆在台面上资产要多做一下了解。” 这些事江水泉倒是警惕过头了,李茹絮虽然聪明,但对公司和地主堂内部的事务算得上一窍不通。也压根不准备在这些事情上和江水泉做什么纠缠,她担心的只是,江水泉如今势头如此强烈,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是只曾不减的,到时候自己这个百无一用的女人会不会被摆出在深山的大集团之外,甚至被挤出董事会? 毕竟,如今的深山,只有自己和许静在名义上是江水泉的长辈。如果江水泉想要像以前的陈文武一样在深山和地主堂内一言九鼎,那么自己这边的两个陈家女人,就是江水泉必须拔除的毒瘤。 不是股份在手就一切妥当的。且不说深山是一家性质极为特殊的公司,很多法律上的事情在内部是不成立的,不然江水泉一个身无分文的岭西打工汉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上了这么一家资产数十亿的公司总裁位置。就算是在正规的上市公司里边,也有很多种手法挤走自己在董事会的劲敌。虽然被淘汰出局的人并不就是一夜成为阶下囚。短时间内他还是会拥有和以前相若的资产,但社会地位就完全地改变了。 失去了强大无比的丈夫做依靠的李茹絮,如今最害怕的自然就是一夜之间被排除在深甽上流社会的外围。 至始至终,李茹絮心里都在琢磨一件事情,自己手上能有什么牌,可以确保自己在深山董事会的地位牢固。 金钱?金钱几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也几乎是万能的,但在某些时候,它也是最无能的。再说了,自己的地位不牢靠,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金钱资本组成会威胁到江水泉以后的发展。 关系网?不论陈文武身前在深甽是如何手眼通天,如今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势女子。那些陈家曾经的盟友,在江水泉庞大的背景面前,也都只可能是人走茶凉的情况。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呢? 饭桌上的李茹絮心不在焉地思考这问题,嘴上随意地敷衍着任何指向自己的话题。却听到与许静聊天的江水泉无意中称赞自己二人:“许姐你可真会说笑,要是你都说自己老了,那这偌大的深甽,个个女人都只能说自己又老又丑了。诶,过度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啊,许姐。谁不知道我文武哥两个老婆,在深甽那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可以说深甽三十以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和两位jiejie相比。三十岁以下吗,可能就只有最近刚刚在南方崛起的那位歌星了。” 李茹絮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最大的资本。但随即就是苦涩涌上心头,时隔多年,自己又要走上年轻时候的路子吗。只是这一次,自己的运气恐怕没那么好,再遇上一个陈文武了。 也许是长年平稳安逸的生活磨灭李茹絮年轻时候不知廉耻的浮躁。此时的她竟觉得脸颊发烫,微微带着羞意地看了江水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