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 前世
这时，天苹突然说：“王海归，你要杀了我吗？” 她被王海归用刀架在脖子上一直没吭声，现在突然说话吓了王海归一跳，王海归忙说：“没有，没有，我……我只是不想你走。” 他说这话时候一脸焦急，似乎生怕天苹误会，刘安财很奇怪，皱着眉头思考，王海归既然对天苹这样，又为什么要给天苹加上脚镣？这样的行为太过矛盾了。 天苹的话让王海归的刀暂时离开了她的脖颈，不过仍然握在手中。刘安财想现在如果突然出手，或许可以把那刀夺下，但他还是不敢莽撞，毕竟这关系到天苹的安全。 周小钰这时走上前，轻声说：“王海归，你是一个好学生，还有大好的前途，怎么能做这样糊涂的事？听我的话放下刀，你要是真正的男人就努力学习然后出国留学，等学成归来就会是一名真正海归，是精英中的精英，那会儿再来追天苹，也才是底气十足，而用现在这样的手段，那个女孩会喜欢你？” 警察都学过心理学，周小钰的话极具煽动性，王海归盯着周小钰脸上阴晴不定，迟疑地问：“你是谁？” 周小钰说：“我是……” 吴追求却一脚踏出，帮周小钰回答：“这是我们的周警官，小子，你赶紧投降。”他此时威风凛凛，正义感十足，望着他正在犯罪的同学，吴追求痛心疾首，警告王海归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听吴追求一说，王海归一下呆住，口中喃喃说：“警，警察？你是警察？”瞬间，他又把刀放到了天苹的脖子上。 前功尽弃，周小钰狠狠瞪了吴追求一眼，刘安财一把拎起吴追求，如同丢小鸡一样将他丢到了门外，这个家伙就知道坏事。 周小钰说：“对，我是警察，如果你现在放下刀，我保证你没事，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学校不会知道，警察也不会知道。” 王海归却大声喊：“我不信，警察都是骗人的。”他脸上都是狰狞，看着天苹，却渐渐变得刚毅，高声说：“我不会让她离开我，你们都出去！” 他紧握着那刀，疯狂叫喊。 刘安财怒火中烧，手上的火苗重新燃起，盯着王海归，冰冷如北冰洋底的玄冰。不能允许任何人把刀架在自己心爱的亲人头上，如果有人这么干，那自己就要让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他心底又有一种藐视的不屑，觉得王海归渺小如同一只蝼蚁，对着一个蝼蚁来表现愤怒会损伤高贵和骄傲。这思绪很强烈，说不上为什么，似乎他对这的一切——世界里的人或是整个世界——都很不在乎，觉得眼中这世界的存在就是一种荒诞，除了天苹。 气氛紧张，但天苹却突然笑起来：“刘安财，你放心，我会没事的。”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刘安财说：“你们先退后，我要和王海归说说话。” 这丫头，一定是看租书店里的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刀架在脖子上竟然一点也不怕，真当自己是个女侠啊，一点也不象刚刚十八岁的小女孩。 不过，她什么时候象过十八岁了？刘安财苦笑，自从天鹰死后，她来到自己身边这几年，从来就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早熟，固执，叛逆。刘安财现在才发现，他这个监护人当得是多么不合格。 想了想，刘安财说：“后退。” 他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只好听天苹的，她既然说没事，想必有什么好的主意也说不定，这丫头机灵狡猾，连刘安财都着过她的道，自然王海归能轻松对付。刚刚她俏皮地眨眼，或许就是一种暗示。 刘安财的口气不容置疑，连警察都不由自主的听了他的话，似乎他真是那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军。足球队和周小钰都退到客厅里，王海归依然握着那刀，警惕地望着众人。 刀光中，天苹抬起头，一点都不惧怕尖刀，就好像那是尖刀是棒棒糖，她问王海归：“王海归，你真的喜欢我吗？” 王海归不加思考：“我喜欢你，更爱你。” 天苹叹气，说：“可是，你爱我什么呢？” 王海归想了半天，脸上神情变换，终于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见你第一面就有一种感觉，好像，好象我上辈子就已爱过你一样。” 吴追求后面突然骂：“上辈子？人有上辈子吗？真是老套！要追女孩子也要换点新鲜的招数啊！” 他被刘安财丢到了门外，现在又钻了进来，看到王海归这么蹩脚地爱情表达，非常不屑，终于忍不住出声鄙视。 周小钰骂：“别啰嗦，后面呆着去。” 吴追求耸耸肩，停止告诉吴追求所谓泡妞的真谛，退回到后面。 王海归却大声说：“有，我知道人肯定有上辈子，人会轮回，一世，百世，无休无止。在天上，也许是在地狱里，有一个人，管着我们的……生与死。” 听到王海归的话，刘安财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王海归。 他知道，人确实是有前生，人也会有来世。在这个世界里，灵魂会不停地轮回，一世，百世，无休无止，除非那控制人类的神秘存在放过你，你才能逃离。 只是，这王海归竟也知道。 天苹问：“要是人真能转世轮回，也一定会在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将前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你又怎会记得上辈子见过我？” 王海归说：“我记不得前世的事，但我肯定，前世我一定也爱着你，就和今生一样。不光是前世，就是前两世三世前一百一千世，我都见过你爱着你。”王海归说得义无反顾，胸膛都无畏挺起，那驼着的后背现在看来，也挺拔许多。 听着这炽热的告白，刘安财冷笑不语，周小钰眼放羡慕，吴追求则是满脸鄙视，低声骂道：“真敢说，比老子还能甩词。” 天苹继续问：“如果有下辈子！那你，还会爱我吗？”天苹问得是王海归，但是她的眼睛却望着刘安财，好像是问刘安财是否爱她一样。 如果真问刘安财，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天苹走后的这些天让他明白了很多以前逃避的东西。从天苹走入他生命的那刻，两人相依为命到今天，这个女孩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天苹，他会失落会疯狂，没有天苹，他的生命就不完整。只是，刘安财知道，就算能跨越伦理上的障碍，他也不能和天苹在一起，因为他是六绝之命，今生注定孤独终老，他不能让天苹成为他的亲人。那会害了她。 爱她，就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但不和她在一起，却对她已是一种伤害。 这是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但如果有来世，这个结也许就会解开。只不过轮回过后，谁还会记得前生之事？在茫茫的轮回中，又怎能保证不会迷失！ 天苹看着刘安财，却问王海归：“如果有来生，你会爱我吗？” 刘安财沉默。 王海归却大声说：“会的，我会的！” 天苹笑了，刘安财从笑容中觉察到了失望，她一定想听到自己做这样的表达，而不是王海归。 王海归满脸通红，青春痘一个个胀得突出来，饱满圆润，将下午灿烂的阳光反射得刺眼，身体挺得越来越直，坚决地说：“我会的！就算再有千百次的轮回，我都不会忘记你，我依然还会爱上你。” 天苹转身面对王海归，不再看刘安财，说：“你真勇敢，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比许多人都强。” 王海归说：“可是，我却绑架了你。” 天苹轻声摇头：“但我不恨你。我知道你心里爱我，你把我的脚用锁链锁住不让我走也是因为爱我，你因为爱我，所以才不肯让我走，一个人若要爱另一个人，都会想尽办法得到对方。你和我，都是这样的人。” 天苹轻声地说着，然后伸出手，握在王海归握着刀的手上。这刹那，刘安财紧张地望着王海归，生怕王海归会有什么举动。他用力呼吸，觉察到体内真气涌动，略略心安，偷偷地积攒力量。 天苹来拿王海归手中的刀，王海归没有丝毫地抗拒，眼中烁烁生辉，高兴地说：“是啊，我真怕你生气，但没想到你却明白我的心。” 天苹手腕轻轻一翻，轻巧地把那刀夺了下来，却偷偷对刘安财眨了眨眼睛，刘安财见天苹夺了刀，心下刚一松，却突然觉到眼前一震，视野中的天苹王海归等人都奇怪地变了形，身影不停晃动，时而变长，时而变短，时而变瘦，时而变胖。 而他自己也不能动，只能看着眼前的人和事物动荡不止。 似乎许久，又似乎只是刹那。 眼前又恢复了正常。就如同一片湖面，原本平整如镜，被一块石子击中，涟漪一圈圈荡开去，湖面反射的景色都变了形，但等涟漪散去，湖面平静如初，那景色也随即恢复。 他心生警觉，忙凝神再看。眼前的天苹刚刚把王海归手中的刀夺了下来，对他狡诈地眨的那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合上。周小钰和吴追求等足球队等人也很正常，根本就没有变长变短。他用力晃晃头，想刚刚可能是眼睛突然花了一下，产生了一个幻觉。 没再有多想，又向天苹望去，却见天苹拿着那把刀笑语盈盈，问王海归：“王海归，你相信有下辈子吗？” 王海归说：“相信，我相信。”他大声地说着，说得决绝，说得义无反顾。 天苹赞叹：“好！” 然后指着窗户，突然高声喊：“那你现在就去死吧！你死了以后，那就有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