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交心
在一众少女的尖叫声中,李玄手忙脚乱地将裤子提上,重新系好裤带。 “看来得找个机会让人缝制一些小短裤,免得再闹出笑话。”李玄摇了摇头,苦笑着想道。 “臭,臭流*氓,你裤子穿上了没?”杨梦琼捂着脸尖叫道。 “真是贼喊捉贼,是我的身体被你看光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喊起流*氓来,也不知是谁将我的裤带斩断?”李玄看着一众少女,大声抗议。 “你……你裤子穿上了没有?”杨梦琼和一众少女仍然不敢回头看。 “放心,我没有裸露身体的癖好!” 听到李玄肯定的回答,少女们这才慢慢回过头看着他,不过一想起刚刚那羞人的一幕,仍是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 “李玄霸,你为何里面不穿裤子?”杨梦琼气鼓鼓地冲到李玄面前,挥舞着小拳头和他理论。 “我里面穿不穿裤子和公主有何关系,我只记得答应过你要帮你在明天比赛中胜出,可没答应你要在裤子里面再穿条裤衩。”李玄笑了笑,乐道:“况且,若不是公主殿下那一剑,会出现刚刚那一幕吗?莫非公主殿下想看,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才故意斩下那一剑?” “你……”杨梦琼又羞又急,却不知如何反驳,啐骂道:“你这登徒子、流*氓、无耻之徒,你,你便去死好了……” 往日哪个男子见了她不得敬着她让着她,从未有一个人敢像李玄这样让她三番两次吃瘪。 杨梦琼毕竟是堂堂的大隋公主,偶尔逗弄一下尚可,李玄可不敢玩过火了,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可以带着你的姐妹们回去了,我敢保证,明日你们必胜!” “真的?”听了李玄的这句话,杨梦琼立马将刚刚的不快抛之脑后,一脸兴奋。 “自然是真的!”李玄信誓旦旦保证。 “那好,本公主准许你明天前来观战!姐妹们,回宫!”杨梦琼大方地挥挥手,不等李玄回答已是领着一众姐妹转身离去。 来小蛮回头悄悄瞥了李玄一眼,却被李玄逮了个正着,不由羞得低下头去,飞快跑远了。 李玄笑了笑,相比于杨梦琼这个刁蛮公主,来小蛮这个小萝莉给他的印象反而要好上许多。他一转身这才注意到校场上无数双目光都灼灼地盯在自己身上。 “难道刚刚那一幕被他们也看到了?”想到这,李玄不由一阵恶寒,被美女看了他还能忍,若是被男人看了,他面子还往哪搁? 他仔细回想了下之前那一幕,又松了口气,刚刚一众少女围着他,正好起到遮挡作用,这些士兵应该什么都没看到,最多只是听到那声“流*氓”而已。 柳城,皇帝行宫。 宫殿深处,杨广倚靠在一张软床上,正聆听虞世基的汇报。两名美艳无比的妃子轻轻替杨广捏着肩膀,她们身上仅穿着一袭透明的轻纱,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曼妙玲珑的玉体在轻纱中若隐若现,惹人无限遐思。 虞世基只是进来时偷偷瞄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看。 “陛下,据侍卫来报,公主这些日子和她的那帮女兵一直都跟振威校尉在一起!” 杨广想了想道:“可是那个徒手撕裂突厥第一勇士的李玄霸?” “陛下好记性,正是此人!”虞世基不声不响拍了个马屁。 “公主和他在一起都做些什么?”杨广皱了下眉头。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李玄霸,因此不希望女儿和此人走得太近,他之所以将李世民提拔为骁果校尉,正是想给女儿和李世民创造一些机会,怎料他这个叛逆的女儿并不领情,天天往外跑。 “振威校尉应公主的要求,帮她训练她的那帮女兵。”虞世基低着头,如实说道。 “简直胡闹!她以为李玄霸是什么人,用三天时间就能教好那些娇贵的女子?”杨广腾地坐起,吓得身后两名美女花容失色地匍匐在床上,动也不敢动。杨广缓了缓气,叹道:“这丫头长大了,看来是该给她寻个婆家了!” “陛下,或许是振威校尉蛊惑了公主,要不要命人拿下此人,治他的罪?”虞世基试着揣摩君心,小心翼翼说道。 “暂时不必了”杨广摆了摆手,阴沉着脸道:“明日一早你派人通知李玄霸,让他来检阅台观战。至于是赏是罚,朕自有主张!” “是。”虞世基偷偷擦了把冷汗,躬身退了下去。他总算看出皇帝陛下十分不喜这个李玄霸,以后自己可得离他远点,免得受了殃及。 军营帅帐里,李玄找来苏烈、杨炎、张天宝三名旅帅,四人围在一张矮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大盘烧好的猪头rou,四人就着rou喝点小酒,气氛倒也融洽。 酒名石冻春,产自陕北富平,算是这时期比较烈的酒,很受北地军民喜爱。当然,像酒这种奢侈品,大多百姓都喝不起,只有偶尔遇到丰收年,他们才会将多余的一些陈谷烂枣拿来酿酒,平日里不舍得喝,只有在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从地窖里拿出来享用。 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很香醇,有二十来度,还不如后世普通白酒来得烈。李玄看他们都是小口小口的喝,还以为这酒烈得不行,现在弄清了,于是忍不住“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苏兄哪里人?怎么会想到加入从军?” 苏烈正盯着李玄手里的皮制酒囊,见那酒囊一下子就瘪了大半,嘴角阵阵抽筋,听得李玄问话,连忙收回目光答道:“卑职乃冀州武邑人氏,朝廷向全国强制征兵,每家每户都要出一名壮丁,老父年近半百,卑职怎愿让他老人家犯险?这才主动请缨率着一帮弟兄加入从兵队伍。” “看来军营里大多数人都和苏兄一样了!”李玄笑了笑,见苏烈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会意过来,将酒囊递过去,笑道:“你们长我几岁,以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不用那么客气,方便的话喊我一声李弟便可!” “卑职不敢!”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这是命令!”李玄佯装生气,板着脸喝道。 “是。”苏烈带头,三人这才颔首答应。 “据我所知,每一支兵马都会设几个参军之类的职位,咱们这支兵马人数众多,怎么反而缺了这些人员?”李玄吃了块rou,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惑。 “将军有所不知,和府军相比,咱们从军就像是从外认养的野孩子,为了节省军饷,一切能省的军职都会尽量省掉。说出来不怕将军笑话,参军一职之前一直是由卑职兼任,只是从未领过相应的军饷罢了!”苏烈抿口酒,苦笑道。 李玄这才释然,和他们随意地喝酒聊天,很快便和苏烈三人打成了一片。三人也渐渐了解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没有架子,终于不再拘谨,有说有笑。 但要他们喊李玄一声李弟他们却死活不敢,最后只得喊他一声公子,李玄这才作罢。 “公子乃堂堂唐公三公子,何苦要加入这从军受罪。要知道,一旦辽东战争打响,冲在最前面、死的最多的就是咱们从兵,但到头来捞军功的却是那些府军,即便侥幸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也只能分得些鸡皮蒜毛大的功劳。”苏烈饮了口酒,脸上酡红一片,酒壮人胆,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若我说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你们信吗?”李玄怅然一笑,接过苏烈递过来的酒袋,大大灌了一口,竟呛了一嘴。 苏烈三人这才知道这个看似出身高贵的少年过得也不如意,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他。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玄笑了笑,打破彼此间尴尬的气氛,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说说你们的理想吧。” 他怕三人不懂理想这个词的意思,又补充道:“就是你们将来想要做什么。” “我们能有什么理想?”矮矮胖胖的张天宝动手撕下一大块rou,放在嘴里用力咀嚼,笑眯眯地道:“但求天天有酒喝,顿顿有rou吃就够了!”
杨炎笑着接过话:“倒是苏大哥,伯父给他取了一个定方的字,寄托着伯父对他的厚望!” “那是早先时候的事了!”苏烈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回忆道:“早先乡里寇贼横行,掌兵都尉不战而逃,父亲身为里正,只能聚集乡里百姓,担负起守土之责。我那时才刚束发,尚未取表字,父亲为了鼓舞乡里士气,指着我对大伙宣布给我取字定方,希望我将来能够守卫乡里,安定一方!” 李玄没想到苏烈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心中微微动容,握着他的手诚挚道:“苏大哥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在我进军营以前一直都是你在领导将士们,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成为一员安定一方的大将!” “大将不敢奢求,但求能护得家乡百姓周全,吾愿足矣!”苏烈声音虽低,但语气坚定无比。 “其实,苏大哥本来可以过得很好。清河有个姓高的家伙聚众造反,落草高鸡泊,他听闻苏大哥闻名乡里,胆气过人,曾数次派人邀请苏大哥前往会盟。恰逢这次朝廷再次征兵伐辽,苏大哥已对朝廷绝望,但正是因为伯父给起的定方这个字才没有加入反贼,决心再帮朝廷一次。”杨炎似乎颇为了解苏烈,替他打抱不平起来。 “朝廷答应在收复辽东后,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好好过日子。若有个安生日子,谁愿意造反?”苏烈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不就是!”张天宝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酒吞入肚中,润了润嗓子道:“都是因为朝廷连着几次征辽,结果不仅没把辽东打下来,反拖累得全国百姓都跟着过苦日子,有一顿没一顿的,再加上家家户户都有男丁战死辽东。现在一提起到辽东打仗,全国百姓第一反应就是抗拒,偏偏皇帝陛下还不知情!” “皇帝陛下身边的几个宠臣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敢将全国贼寇四起、民不聊生的事情上报,更不敢在皇上讨辽的兴头上泼冷水。他们都是歌功颂德,大肆宣扬百姓们是如何的支持征辽,家家户户恨不得举家奔赴辽东战场。皇帝陛下听了自然大赞百姓识大体,但为了表现他的仁德,规定一户家庭只出一员男丁便可!”苏烈用力挤了挤干瘪的酒囊,硬是弄出几滴液体,在舌头上打着圈圈。 这些李玄之前也想过一些,却没想到大隋已经病入膏肓到了如此地步,低声问道:“那你们觉得这次征辽胜利的可能性大不大?” “难说!”苏烈摇了摇头,道:”皇帝陛下迟迟不肯开战,就是怕陷入辽东的泥泞到时抽不开身。皇上输不起,大隋更败不起!” “我认为这次还是要输!“张天宝大咧咧说道。 “何以这么说?“李玄好奇问道。 “现在除了那些待遇好的二十万府军外,四十万从军基本都领不到饷银,再加上吃不饱又没装备,一个个士气都很低落,到了战场上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多数人都会临战怯逃,如此一来,连府军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全军危矣!”张君宝四处望了望,低声问道:“公子可听说过一首关于辽东的民谣?” 李玄摇头:“愿闻其详!”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杨炎朗朗念着,眼神里透着一抹向往。 “百姓们宁可落草为寇也不愿埋骨辽东他乡!”苏烈怅然叹道。 李玄低声念了一遍,倒也觉得能作出这首歌谣的人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这一夜,他与苏烈三人彼此推心置腹畅谈了大半宿,感情增进了许多,直将那一大盘的猪头rou解决了个干干净净,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