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二位教皇大人
托马斯恢复知觉的时候，大约是在一个黄昏。金黄色的晚霞透过硕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描画出黑白分明的阴影。 这是一间无论何处都透着古老气息的房间，大约四十平的空间里，有序摆放着各类生活家具。家具上铭刻着一些暗纹，仔细看，似乎是某种植物或者是天空中的云彩。包括托马斯睡着的那张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似乎也绣了一些类似的花纹图案。 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托马斯下了床，活动活动筋骨，唯一的感觉就是有点饿。 他敢肯定，这间房子的附近应该有厨房——他已经闻到了小麦面包那种独有的香甜气味。 房间的门是虚掩的，房门外是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托马斯循着面包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在走廊尽头拐过弯去，就看到了叶昂。 走廊地尽头连着一个至少200平开外的客厅，头顶上悬挂着流光溢彩的吊灯，地面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客厅的中央地带大约是作为舞池备用的，只是在大厅的四周布置了几十个木质皮面的沙发。大厅的其中一边设置成了吧台的模样，吧台后面是一层层的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 没有调酒师，只有叶昂一个人坐在吧台的前面，端着一支高脚杯望着托马斯微笑。 托马斯的第一反应就是掏枪。可惜他掏了个空，在他的皮带上，甚至连枪套都没了。 叶昂笑了：“你的武器早就收缴了。如果赏光，就静静心，过来喝一杯。” 托马斯恨恨的哼了一声：“我没有和贼喝酒的习惯。” 叶昂耸耸肩膀：“你说的是叶昂吧，我知道他以前的职业的确是一个贼，呃，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地球上知名的国际大盗。” 托马斯皱皱眉头：“叶昂？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换了身衣服，学着贵族的模样喝酒，我就不认识你这张皮了。告诉你，叶昂，少跟我装蒜！” 叶昂这次笑得很厉害，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小口酒差点把他噎到。等他停止了严重的咳嗽之后，他带着脸上淡淡的红晕说：“来自地球的托马斯刑警，我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一个你可能暂时很难接受的现实——我的的确确不是叶昂，而你也不是在地球。” 放下酒杯，他转过身来，伸手掸平了长袍上的褶皱，微笑着朝托马斯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柳奕航，是九州大陆暗黑教廷的教皇。” …… …… 这里的确不是地球，这里是九州大陆。按照柳奕航的说法，九州大陆是在一个比地球庞大三倍多的巨大行星上。和地球不一样，这颗行星的表面只有一片大陆，大约占据了星球表面五分之二的面积，其余五分之三全部是海洋。 在九州大陆上，三大帝国统治着大陆上85%的土地，另外还有90多个小国家，或者偏安一隅，或者自愿成为实力最为庞大的三大帝国的附属国。 可以说，三大帝国代表了九州大陆的主流统治方向，其余的90多个小国家，即便是那些政治上保持独立的，在一些大陆政策方面，也只能听任三大帝国摆弄，至于那些三大帝国的附属国，更是唯三大帝国的指令是瞻。 所以，在九州大陆上，正统的宗教组织只有一个：光明教廷。他们的教堂遍布整个大陆。在光明教廷之外，道家、佛教、伊斯兰教同样拥有少量信徒，只不过，这些零散教派，即便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也没有办法与光明教廷对抗。 事实上，自从数千年前光明教廷取得了三大帝国的大力支持之后，光明教廷对其他教派的打击力度一年胜过一年，其它所有教派在大陆上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暗黑教廷就是在光明教廷的高压政策下，悄悄崛起的一个教派。 “光明神绝非万能，越来越多的信徒对光明神奉献出自己的虔诚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信徒们感觉到，光明神只是一个无休止的骗取信徒信仰的伪君子。暗黑教廷就是这样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自称柳奕航的男子说：“600年前，暗黑教廷首位教皇大人开始替暗黑神诋招收信徒，向世间播撒暗黑神诋的福音，到如今，暗黑教廷已经成为大陆上所有秘密教廷之中唯一一个有可能有能力对抗光明教廷的教派。” 托马斯静静的听完他的诉说，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完全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现在已经慢慢相信了柳奕航的话。在柳奕航讲述这一切的同时，向托马斯展示了很多文献及图画资料，其中关于这颗行星的星象图和九州大陆的地形图，给托马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毕竟是国际刑警出身，各方面的知识都有所掌握，就算他不深入研究，也能看的出来，这些资料的真实性。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托马斯也没有察觉到柳奕航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企图。他能感觉得到，柳奕航仅仅是希望通过这些讲述，能够让自己明白现在的处境。 然而，托马斯明白了又能如何？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行星，来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大陆，托马斯有几次使劲的扭着掐着自己的胳膊，以便确定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疼！胳膊上的疼痛，让托马斯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那我还能回去么？”过了很久很久，托马斯问。 已经是夜晚了，同样身着黑色长袍的金发修女走进了大厅，依次点燃了数十根蜡烛。烛光闪烁之间，浑身上下透着雍容之气的柳奕航缓缓摇头：“托马斯先生，您的到来属于意料之外。地球上暗黑教廷的职员们可能误以为那颗倒飞的子弹能够把您吓走，而您偏偏在暗黑神诋开启的时空之门关闭之前跨了进来。我们只能保证安全的把您从时空之门中接引出来，却没有把你送回去的能力。非常抱歉。” 托马斯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么说，我只能在九州大陆继续生存下去了？” 柳奕航说：“准确的说，你暂时只能在暗黑教廷继续生存下去。” 他看到托马斯露出疑惑的神色，继续说：“你的到来，本身带着暗黑神诋的气息，现在光明教廷一统天下的时候，贸然在外面活动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光明教廷的诛杀。所以，留在暗黑教廷的话，你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托马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我岂不是一辈子不能见光？” 柳奕航呵呵笑了：“那你得问问叶昂，或许他有他的主意。” …… …… 托马斯自此见到正牌的叶昂是在晚餐时分。 餐厅就在大厅的右侧，托马斯跟着柳奕航进入餐厅的时候，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指挥至少二十名穿着得体的男性修士有条不紊的布置餐桌。部分食品已经摆在了餐桌的中轴线上，装在银色盘子里面的烤rou和水果，在餐桌上方琉璃灯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修士们朝着柳奕航躬身行礼。柳奕航问：“其余的教皇大人什么时间到？” 中年男子回答：“教皇大人们随后就到。”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似乎是有一点点紧张。 柳奕航带着抚慰的意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主人座位的右侧就座。在他的示意下，托马斯坐在了他的对面。 “教皇大人们？”托马斯给自己铺开餐巾，问柳奕航：“你们暗黑教廷有多少教皇大人？” 柳奕航说：“按照规矩，每个星球上只有一位教皇大人。” 托马斯说：“那刚才你那位管家……他是管家吗？”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柳奕航解释说：“福特斯先生是我们九州大陆暗黑教廷教皇宫的近侍总管，比较类似于你们地球上大家族的管家。” 托马斯继续刚才的话：“刚才我听福特斯先生说什么教皇大人们……” 柳奕航呵呵笑了：“你来自地球，难道不知道叶昂其实就是你们地球上暗黑教廷的教皇大人么？” 托马斯吓了一跳：“这我可不知道。”他心想：这可是天大的机密情报，如果在地球上就知道这个事情的话，早就能靠这个情报升个全球国际刑警区域督察了。 他忽然感觉自己左侧似乎有点异动，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左侧的座位上像是水波一样闪动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座位上多了一个人。 托马斯有些懵；他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抑或，这个人本来就坐在这里，只是托马斯刚才并没有看到他。 最让托马斯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本身。 这个人同样穿着黑色的长袍，长相和叶昂、柳奕航一模一样。 在确定了柳奕航就是柳奕航，跟叶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之后，托马斯本来自我感觉，哪怕再见到一个跟叶昂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会再吃惊了，但是身边真的有多出来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心脏还是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是跟随地球的叶昂教皇大人一起来到九州大陆的托马斯先生吧？”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朝着托马斯友好的伸出手来：“我是伽马星域暗黑教廷的教皇瑟拉基奥，认识您非常荣幸。” 托马斯木然伸出手去，跟瑟拉基奥轻轻握了一下。 10分钟之后，餐桌旁又多出来9个和叶昂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托马斯分别和这些来自不同星域的教皇大人们握手认识之后，大脑基本上已经麻木了，只是在心里，他忍不住腹诽：难道整个宇宙里面暗黑教廷的教皇大人们都长的都是跟叶昂一样的脸？ 嘴角带着一丝邪笑的柳奕航向前微微凑了凑身子，小声对托马斯说：“托马斯先生，心里不要乱想哦，在座的教皇大人们几乎都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你随便腹诽几句，大概没人跟你计较，如果超出了一定的范围，小心惹火了某位教皇大人，你就麻烦了。” 身边的瑟拉基奥说：“作为除了东道主柳奕航教皇大人之后第一个认识您的朋友，我可以很友好的给您解答一下您刚才暗自思索的问题：没错，宇宙之中所有暗黑教廷的教皇大人的长相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说单单是柳奕航一个人在那里说这个话，托马斯还能猜测是不是柳奕航在那里危言耸听，而瑟拉基奥的话，则彻底让托马斯冷汗直流。刹那之间，他感觉一股凉气顺着他的脊背一冲到顶。 托马斯心想：如果说思想有多远，我可能就得滚多远的话，我的思想还是不要超出这张餐桌吧。 柳奕航、瑟拉基奥对视一眼，会心的一笑。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手铃声，教皇宫近侍总管福特斯先生出现在餐厅的门口。 “叶昂教皇大人到——” 在座所有的教皇大人集体起身，表示欢迎。这让追踪叶昂将近十年的托马斯颇感不自在。 换了一件黑色长袍的叶昂缓步走进餐厅，其他所有的教皇大人等他在主人座位落座之后，才再次坐下。这些教皇大人的恭谨让托马斯有点惊奇，看看叶昂，比他以前看了无数遍的照片也没特别到哪里去，托马斯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教皇大人为什么这么尊重他。 不就是一个贼么！ 这个念头刚在托马斯的心头出现，至少有四双眼睛即刻投射了过来。 刹那间，托马斯感觉就像是有流到灼热的射线加注在了身上一样，大汗淋漓。 叶昂挥了挥手，那四位教皇大人恨恨的瞪了托马斯一眼，这才收回自己挑战意味极强的目光。 “托马斯先生是地球上少有的极富正义感的国际刑警，基于我以前在地球上的职业，托马斯先生对我颇多腹诽也是可以原谅的。”叶昂温和的话语赢得了教皇大人们会心的一笑。 叶昂朝着托马斯微微笑了笑，又对大家说：“诚如各位教皇大人所猜测的一样，这一次召集各位，是因为我预感到了倒霉王的诞生，而他的诞生地就是九州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