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暗谷地旁边的一个酒馆
托马斯这话发自内心，触动了叶昂的心田，联想到在重生之后，一张熟悉的脸庞正在静静等待的情形，叶昂的眉目之间不觉露出浅浅的笑意。随即，他的脸上绽开未知的茫然，怅然若失的说道：“那是太久太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黎明前天空最为黑暗的时刻，九州大陆暗黑教廷教皇宫前的空地上，上万名来自九州大陆各地的高手，以及暗黑教廷教皇宫的执事、修士们，齐聚一堂。 把托马斯留在了倒霉王的临时行宫，叶昂独自一个人缓缓走出大厅，目光扫过空地上的高手们，声音洪亮而充满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我说，攻陷光明教廷教皇宫！” 空地上一片肃然，所有人脊梁挺直，眼神里面散发着狂热的光芒。 并不仅仅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更因为发出攻陷命令的是一位活生生的神诋，更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位神诋现在使用的身份是九州大陆暗黑教廷教皇柳奕航。 九州大陆暗黑教廷的名头势必响彻整个宇宙，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员必将被载入史册！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急促，肃杀的气氛在无限蔓延。 换了一身戎装的暗黑教廷教皇宫近侍总管福特斯伸直手臂，轻轻一挥手，空地上的高手们自发自觉的闪出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教皇宫外围高墙的大门。 向叶昂垂下头颅，福特斯肃然说道：“恭请教皇大人出征！” 叶昂深深的一点头，朗声说道：“出发！” 这一刻，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将一缕光明投射下来，温暖整个大地。 随即，一阵狂风扫过整片九州大陆，漫天的黄土冲天而起，会合着墨色的乌云，遮天蔽日。 九州大陆，进入暗黑教廷时代…… …… …… 据说，对于这一战，光明教廷早有预感，借着庆祝光明神诋幸运王的诞辰，抽调了整个大陆90%以上的高手，坐镇光明教廷教皇宫，准备给与暗黑教廷毁灭性的一击。 据说，这一战，从黎明时分拉开序幕，一直到黄昏才基本结束。 据说，经此一战，光明教廷和暗黑教廷死伤大半，尤其是光明教廷，本来准备一举消灭暗黑教廷的这些光明教廷的高手们几乎全部遭到屠戮。 据说，叶昂身先士卒，屠尽光明教廷核心高手，其中包括光明教廷内号称教皇下第一人的白衣大主教庞博，还有光明教廷当代教皇法密尔。 据说，叶昂以承受法密尔星辰一击致使五脏六腑全部受伤移位的代价扼断法密尔的喉咙之后，仰天大笑，放言：“光明教廷再无我之敌手！” 据说，在血色黄昏之中，叶昂孤身一人突破进入光明教廷教皇宫地下宫殿，再也没有出来…… …… …… 是夜，托马斯饮下一杯血色红酒，两行热泪划过脸庞，泪水滴滴垂落，打湿了猩红色的地毯。 战斗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的清洗之后，暗黑教廷将取代已经没落的光明教廷，成为九州大陆第一大宗教组织。此一战之中，叶昂的冷血杀戮必将成为暗黑教廷秘典史记之中无限光辉的一笔。 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提及叶昂这个名字。 大家最多会记得，叶昂仅仅是参与了十二教皇合而为一盛典的一位教皇。 大家都会记得，是九州大陆暗黑教廷教皇柳奕航带领一众高手，覆灭了曾经光辉万丈的光明教廷。 时间缓缓流逝，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历史终将成为传说。 在九州大陆暗黑教廷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托马斯的心声一直回荡着：“叶昂，什么时候能够才能再次看到你？” …… …… 星辰流转，日出日落，一转眼，已是六千年后。 整个大陆的格局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暗黑教廷不出意外的接替了光明教廷大陆第一大宗教组织的位置之外，统治着整个大陆绝大部分土地的还是天下、沧澜、荼周三大帝国，只有那些小型的公国千百年来，不知休止的相互征战，相互讨伐。这样程度的战争跟三大帝国无关，只要不牵扯到三大帝国的根本性利益，这些小国之间的战斗最多能够换取三大帝国统治者的和平呼吁。 战争之中，受伤害最多的是百姓，在那些常年征战的小国境内，时不时的一些村落就会遭到举村覆灭的命运，无论是战胜方的军队，还是战败国的逃兵，或者是混迹山林的草莽强盗，都是普通百姓的噩梦。 相比较而言，依附于沧澜帝国的骑狭公国是九州大陆上少有的宁静国度之一。这个狭长如刀刃的小公国面积不足40万平方公里，西面就是他的东主国沧澜帝国，东面则是天下帝国。 为骑狭公国争取到和平的，就是骑狭帝国与天下帝国西部屏障珠峰之间的幽暗谷地。无论是大陆上的三大帝国还是其他多如牛毛的小公国，无不希望幽暗谷地的四周环境保持宁静。 因为，幽暗谷地是大陆上所有的魔法师和武者们试炼的天堂。 每年每月，都有来自大陆各地的魔法师和武者们经由骑狭公国，来到幽暗谷地，开展各式各样的试炼，以期能够获取某种收益。魔法师和武者们不可能期望海拔8000多米的珠峰能够为他们提供充足丰富的资源补给，只能依靠幽暗谷地旁边唯一的国度骑狭公国。 毫不夸张的说，谁来破坏骑狭公国的安宁，几乎等同于和大陆上所有的魔法师和武者们作对。 有需求自然就会有市场，在幽暗谷地的东侧，每隔几里，就会有一处占地极广的院落，向魔法师和武者们提供住宿、餐饮等等基本的生活服务。这些院落有的叫某某山庄，有的叫某某旅馆，有的叫某某休闲度假村……名字不一，却是骑狭公国最主要的税收区域。据骑狭公国不完全统计，围绕幽暗谷地开设的经营场所，至少不下四十家。 一个酒馆，是这些经营场所之中名字听上去最最没有特色的一家，却也是很多魔法师和武者们最喜欢的一家。 因为，一个酒馆里有一个很棒的酿酒师，他酿制出来的酒虽然只有一种，但是每一个喝过的人都会发自肺腑的翘起大拇指。 在一个黄昏，酒馆里刚刚开始启动魔法照明灯的时候，这位名叫唐大官的酿酒师已经猫在酒馆吧台后面的椅子上，喜滋滋的数银币了。 银币是九州大陆的硬通货币，一个银币相当于十个铜币或者是一百个铁角。普通三口之家，十个银币就能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在银币之上还有金币和紫金币，十个银币兑换一个金币；至于需要一百个银币才能兑换的紫金币，唐大官是最不喜欢的——购置东西的时候，使用紫金币付账的话，找钱太麻烦。 十六岁的酒保昂却没有唐大官小日子舒服。下午时分，一大队四十多个客人涌进了一个酒馆，加上其他陆陆续续到来的十几个客人，一个酒馆的前厅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不说从厨房里把饭菜给这些客人全部上齐，就是把唐大官售出的美酒全部送抵各个桌上，也是不小的劳动量。 魔法灯开启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客人们享用餐后酒的时间，鼻尖上微微冒汗的昂稍稍清闲了一些，来到吧台的位置，去了一块干净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汗，稍事休息。他的工作服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小马甲，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干干净净的。 “好你个唐大官，老子累死累活的奔忙了三个小时，你小子在这里数银币玩……” 唐大官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三十多岁，这个形象和他的身份“一个酒馆总掌柜”十分相配，也就是俗称的老板像。听到了昂的揶揄，唐大官那张白白胖胖的大圆脸上翻出一丝红晕，不好意思的说：“千万别生气哈，看见银币，我就啥都忘了……” 只怕再和谐的老板与雇主之间也不可能有这样近乎荒谬的对话，唐大官这个名义上的总掌柜居然在向小酒吧道歉。 好在，这个时间段正是酒馆里面客人们之间高谈阔论的时间，谁也不曾注意到吧台边上这俩人的对话。 酒馆里人数最多的一群客人就是下午集中到来的那四十几个人。通过他们的交谈，唐大官和昂知道，他们是骑狭中级魔法学院的三年级学生。骑狭公国毕竟没有多少领土，这个中级魔法学院已经算是骑狭公国规格最高的学校，又因为公国没有专门为武者设立的中级学院，所以这个骑狭中级魔法学院还是公国内唯一的一所中级学院。 学院是各类启蒙学校的高一级机构，一般都是三年制，三年级学生通过最后的毕业试炼之后，要么可以申请进入更高级别的魔法学院深造，要么就可以直接毕业闯荡。从骑狭中级魔法学院毕业之后的学生们，除了继续深造的一些学生外，其余的毕业生无一例外会成为公国政府机构或者是公国内各大教堂、工会的座上客。所以，来到隶属于骑狭公国的一个酒馆，这些学生们大都高谈阔论，不可一世，一副天老爷第一他第二的架势。 见怪不怪的唐大官和昂自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有多瞧不起这些井底之蛙，就不难猜度了。 俗语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三个学生在场，一般就会产生派系。这些十七八岁的学生也不例外。有十几个学生明显是出身于普通百姓家，老老实实的吃饭，老老实实的喝茶，小心翼翼的品尝一下唐大官酿制的美酒，他们虽然没有过多交谈，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几乎都集中在酒馆的一角，属于比较中规中矩的一帮。 酒馆的另一边角落里，几张长桌的后面是一群形骸不羁的学生，男的敞开着衣服，女的半穿着衣服，几大杯美酒下肚之后，这些人的手脚都不老实起来，有些大胆的，甚至已经肆无忌惮的拥吻在一起。每每看到这样的一幕，唐大官总会噙着泪花，嘀咕着：“我那可怜的青春啊……”昂却又会朝他翻翻白眼，直接无视。 在酒馆的正中央，灯光最为明亮的地方，几张桌子旁坐着的是一些正襟危坐衣着华丽的学生，他们无论男女，说起话来无不温文尔雅，细声细语，一看就是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子弟。当然，如果你和他们提一提他们的学院的话，他们立刻就会甩开这些伪装，自负自大的话语没有人比他们嚎得更响亮。对于这些人，唐大官最经典的嘀咕是：“一群倒霉孩子……” 当然，这些“倒霉孩子”也有低声商量的时候，他们小心翼翼起来，坚决不比那些大陆知名的盗贼更大胆。 “……你家里有什么安排吗？” 一个站起来个子差不多会有一米八以上的男学生问同桌的另一个男同学：“这回可是毕业试炼，咱们说心里不担忧，那是纯粹给自己打气呢。” 男同学也面露忧色：“可不是么，来的路上我都一直装着没事的样子，其实心里真能没事一样吗？李斯年，无论如何，我都没法给你们比，在学院的时候我就是学习成绩最差的。我都觉得哪怕你们所有人都能顺利毕业，我也不能。” 被称作李斯年的学生嘿嘿笑了：“傅一，别在这里自毁形象了。我们还能不知道你？在咱们一伙里面，说实话，哪个不是有着深厚的背景，只要能在毕业的时候顺利通过，一出校门立刻就能谋个很好的差事。所以大家平日里谁不是及时享乐啊，只有你这个家伙，跟吃错了药一样，整天龟缩在家里钻研那什么劳什子魔法精要，比那些穷鬼出身的学生还卖命。你要说你毕不了业，我们直接就能被老师打回启蒙学校去！” 傅一苦笑。 李斯年似乎早就习惯了傅一的苦笑，自顾自的继续说：“不过不瞒你，我们家倒真是给我留了后手。听我老爹说，他安排了两个家族的高手暗中潜伏着，一是帮我处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呢，万一我要是完成不了任务，这两个高手就会帮我完成，只要我安安全全的回去就成了。” 傅一说：“这恐怕是咱们这一伙统一的安排吧，我们家也给我安排了一个高手……” 俩人兀自脑袋顶脑袋的窃窃私语，浑然不觉一个酒馆的前厅里骤然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