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暴猿
魔兽森林之中，早起的太阳慵懒地射出第一缕光线，顺着密集的冠木树叶间的缝隙，在青碧的草丛中，划出点点光斑，描绘出初晨的气息。 在地上走兽还没有醒来觅食，树冠中的鸟雀已经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招朋唤友，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高大树冠上枝叶微微一动，杨雷整个人似流水一般，顺着树干，滑到地下。这是他来到魔兽森林的第三天了，在过去的两天中，他只能依靠自己随意认定的方向地到处奔跑，可是他所在的区域还在森林的边缘，致使他根本没有见到强大的魔兽存在。 在森林中，不识方向会陷入很大的困难之中，虽然杨雷总是跃上高高的树顶，通过太阳的位置辨识，但这依旧有着不小的差别，这让从来没有过密林独生经验的杨雷有些迷路了。不过，他觉得只要是想离开，还是蛮简单的，只要辨别大致的方向，一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杨雷在昨日遗留篝火的灰烬处坐了下来，考虑今天的去向，尚有温热的灰烬随风飘散，露出点点未熄的火星。 继续向前，杨雷定下心思，挥手划出一道引水符，清润的湿气从周围涌来，凭空出现了一道没有上端的细细水流。他略微擦拭了一下，这森林中水源难寻，或许经验老到的佣兵猎人可以比较轻松地找出一道小溪或湖泊，但杨雷却没有这种知识。 撤去昨日小心布下的五行幻阵，把五个各色的石子收回，这种幻阵不是利用真正的材料布置，只是用来迷惑敌人，警醒自己。 一路向前！ 偶尔有还不能称为魔兽的小兽，惊恐地从杨雷经过的草丛中探出头，骨溜溜的眼睛乱转，似乎寻找刚才惊动自己的家伙，是否是窥觑自己一身的皮rou，只是它们也看不到那已经远去的身影。 显得很是平寂的森林，并非表面上的宁静，也许就在某刻一只潜伏已久的猎杀者，陡然发难，强劲的后腿绷紧肌rou，蹬出半米多高的泥土，狂猛的身影划出一道闪电，扑向可怜的猎物，刀刃般的爪牙刺破柔软的肚腹，血腥大口中尖尖的獠牙咬断猎物的喉管，唯剩下阵阵的呜叫回荡在密林之中。 杨雷步履放缓，脚下碧草微微吃力，叶子也低伏下来，他的身形慢慢滑过还在沐浴晨露的叶尖，晶莹如泪的水珠应着颤动滴落在地。身子略弯，侧耳倾听，蓦然间神色一动，手掌中出现了青罡长剑，剑身轻薄如柳叶，通体青灰，只有刃尖发出冷冽的光芒，剑体微颤，发出呜呜的鸣响。 “开始了！”杨雷自言自语，前方的树木有一片稍显空稀，只有几柱华盖巨木。粗大的枝桠却有些低，整个树冠好像一间房室，杨雷深井般的瞳孔附上一丝晶莹，愈加森幽，他的目光划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形成的小如蚕豆的空隙，落在一只呼呼大睡的猿猴身上。 不知怎么地，这树的枝干并行生长，在主干处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圈，好似平地。那猴子便睡在上面，一身灰色的皮毛，长长的双臂抱着脑袋，身子顺着呼吸起伏。偏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抽打着树干，虽然动作好像是无意，但是杨雷可以感觉到每次抽打之后，从林木导入地下的细微波动，以树木为中心向外扩散，地面的细草也有频率的波动，看来这是猿猴的警戒方式。 杨雷看着呼呼酣睡的猴子，挥手凝出一道水箭，水汽聚而不散，前端的箭头溜溜地旋转，划出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朝着猿猴爆射而去。水箭穿破层层的枝叶，将厚厚的叶墙炸出拳头大下的空洞，残叶纷飞。 就在水箭将要射到猿猴身上之时，猴子绵软的尾巴好像陡然挺起，好像灵蛇出洞一般，向水箭击去。两者相交，居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水箭砰然炸裂，将猴子淋了一声冷水。 猿猴原本睡得好好的，不料被人暗算，苏醒后的猴子翻身站起，原来看着好像rou球一样的身子舒展开来，近两米高的身材，浑身肌rou鼓起，颤巍巍似水银流淌。他大叫一声，丑陋的猴脸出现硕大的豁口，森厉厉的獠牙扬向长天，双目泛红，几乎要射出两道血光。 杨雷紧握一下手中的青罡剑，加速一身的真元流转，好像从奔流不息的大河瞬间变成飞流直下的瀑布，汹涌澎湃，身上也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战斗的气息。猿猴愤怒地咆哮两声，眼神通过水箭炸开的空洞，死死地钉在杨雷身上，他张开口低吼两声，似乎在质问杨雷为何偷袭一样。 杨雷摆出一个剑势，长剑遥遥指向树上的猿猴，猿猴陡然间被激怒，宽厚的臂膀一动，几道淡青色的风刃破空而出，将凌乱的叶墙斩破，猿猴也似炮弹一样，直接撞开叶子间的洞空，重重地落在杨雷的面前。 杨雷有些歉然，轻轻一笑，也不管那猿猴能否听懂，自顾自地说道：“不好意思，来了几天，没有见过像样的猎物。不料今天看到了你，也算是有缘，就拿你开刀吧！” 虽然杨雷这样讲，但是青罡剑上的光芒却增长了不止一分，猴子裂开大口，整个身体猛然扑上。杨雷身子一退，长剑直指猿猴的喉咙，猴子脸上出现怒容，右爪挥向杨雷的剑尖，杨雷手腕一抖，长剑已经和猴子的爪子连续撞击几次，发出急促的金铁交加的声响。 猿猴的力气极大，荡开杨雷的剑尖，再次向杨雷扑去，猴子现在满腹暴怒，一心想生生撕开面前的敌人，口中腥臭的气息也喷涌而出，几欲惹人窒息。猿猴身高体壮，但是速度极快，后脚紧紧贴地，肌rou隆起，庞大的身躯折转极快。 这种速度却远远不能和杨雷相比，只是他不愿和猿猴硬抗，于是不停地闪过猿猴的攻击，长剑在在猴子身上划过，也只是留下浅浅的几道伤口。猿猴愈加愤怒，本来自己已经将这块地盘占据下来，把一些能够和自己相抗衡的家伙一一击败后，就没有敢在自己面前挑衅的兽类，没想到居然现在有人无视自己的威严，更让它恼怒的是——自己居然受伤了。 猿猴停下攻击，远远跳开，死死地盯着杨雷，而后发出一声咆哮，声震林木，落叶簌簌。在纷如落雨的叶子之中，猿猴胸腹猛然收缩，双腿好像充气一般放大，浑身的毛发也如钢针一般直立，强劲的脚掌蹬出尘泥一片，去势如电，爆射而出。 未得及身，劲风已经将杨雷身上淡淡的护罩压裂，快速放大的暴猿身形有着急剧的压迫感，陡然间一种莫名的情绪出现在杨雷平静的心绪。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至少在杨雷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显现，陌生而诱惑！ 没错，就是诱惑！ 在艰辛与困难面前磨消，在畏惧和瞻望中丧失，在平庸和努力中隐埋，在心底最深处隐匿的奢望，就在这一刻翻转出来！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一切，不正是寻求在己心之上的一种快意！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一种随心而往、随意而至的强大！ 以前摆脱宿命光耀门楣的想法也是他的向往，锦衣秀华、门园深深、乐母善居，一切都是庞大金字塔社会中低层的自己所想要的，只是心中的坚持在物欲的时代苍白无力，就像是可笑的枷锁，锁住自己的一切。 人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在别人眼里，内心的安逸不如一块面包来得实在，只是在他的心中，这确是让他最满足的地方。 只是一点，内心的满足并不意味着自己浑身轻松，相反他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让自己的父母过得好一些，才能让自己的亲人宽松。于是他需要的是努力，努力让自己工作的成绩更出色，努力展现自己的实力让上层更赏识，努力让自己微薄的薪水更让人心安。 所以他会担心这份工作会不会失去，这件工作做得是否合体，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便是写证。然后，他要埋起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表现得更适应这个社会，把自己所有的观点和想法深锁，让不愿随流逐波的内心在自己高高建立的牢笼中，得到救赎！ 也许，这就是宅男的想法吧！ 可是，这也不是最终极的想法，这只不过是无力的蝼蚁在无尽波涛的大河中自我保护的方式，但是蝼蚁也有愿望，能够最终在汹涌澎湃的大河中畅游，甚至——跳出这条河流！ 杨雷隐隐有这种意识，可他还没能真正从自己内心中提炼出来，只是在师傅的描述中畅想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逍遥之意。 那种大自在之境，也只是在他的想象之中，但是现在他却感到一种战斗的欲望，在平抑生活中无处安放的奢求，便在这一刹那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