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道 浸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洋馆的主人们为了准备传送和搬迁事宜经过了整晚的忙碌后，现在都已经相继进入了梦乡。 某处长廊原本的寂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所打破。 “咦？哎！！！” 虽然自从开始在这座洋馆内工作开始，原本那冷漠如无心的女孩，再不复当日初来时的少言寡语，但像是现在这样脸上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并惊呼出声这还只能算是第一次。 “那个……希……希娜小姐……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难道您提到了我的名字么？” “没有听错哦，我刚才说的确实就是小咲夜没错啦！” 发出这声惊呼的，正是才来洋馆工作没多久，平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都一直保持着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的新人女仆——十六夜咲夜。 至于站在咲夜面前的这位，正是那可爱的娃娃脸上从来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在小咲夜完全适应洋馆内生活前后，都一直给予她帮助和照顾的女仆希娜。 当然，引起一直板着脸的小咲夜露出如此惊讶表情的，自然不会是温柔可亲的希娜本人，而是经由她传达过来，据说是“洋馆主人”的那位大小姐的最新任命。 “但是……怎么说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突然就……” 或许是因为这道任命实在太过突然，所以小咲夜依然维持着刚才那副吃惊的表情，说话的音调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数分。 “……突然就任命我为女仆长？！” “哎？小咲夜生气了？” 经过了数百年岁月的成长，曾经的那位迷糊笨拙的小女孩，如今也已经成为了心思细腻的“大jiejie”了，所以她理所当然能听出小咲夜的话语中所蕴含的几分怒意。 可惜有这样一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无论现在的希娜看上去多么精明可靠，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改掉了以前那老是犯迷糊的“萌点”。 “抱歉咯！事前我们没有和你商量过，不过大小姐的那种性格小咲夜你也清楚的，在她提出将你升任女仆长的时候，二小姐却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所以才会这么突然。” “不是那个问题啦！担任女仆长的一直都是希娜小姐吧？突然换我这个新人来替代您的职位，这不是太乱来了么？” 小咲夜忿忿不平地喊道。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来，那就是刚才听到这任命的时候，心中除了对于自己突然“替代”了一直关照着自己的希娜小姐的职位所升起的，害怕对方会讨厌自己的忐忑外，就只剩下因此而产生的愤懑了。 “啊啦，原来如此！” 虽然小咲夜没有将全部都说出来，希娜依然很轻松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过之后却摇了摇头解释道。 “小咲夜，不是你想的那样哦！” 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柔地落在了柔软的银色短发上，希娜避开了戴在小咲夜头上的喀秋莎发箍小心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动作看上去就像是想要将眼前这只“炸毛”的小猫的皮毛“捋顺”。 “呜咦……那……那是为什么呢？” 原本情绪还有些激动的小咲夜，在这轻柔的抚慰下确实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边舒服地眯起了双眼一边低声问道。 “那个呀……首先，小咲夜你有一件事弄错了哦！” 空着的另一只素手轻抬，如同最鲜嫩白葱般的食指在小咲夜的面前竖起，希娜这才继续解释道。 “我只是二小姐的贴身女仆罢了，并不是这座洋馆的女仆长哦！” “咦？哎！！！！！” 这一次小咲夜显得比上一次更加吃惊，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傻傻地瞪大了眼睛呆在了那里。 “所以咯，小咲夜那么担心我这点，确实让我感到很高兴啦，不过其实你不用为此而感到焦躁不安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希娜小姐那么出色，也没有办法成为女仆长，反而是我……” 希娜的安慰确实起到了作用，小咲夜马上就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但依然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嘛，总之是有原因的啦，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完全不成熟呢——虽然现在也没好上多少……” 虽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毫无异样的微笑，但是希娜原本明媚透亮的双眸却变得悠远。她的视线越过身前的女孩，看向了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回廊，当年那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所以，小咲夜现在得到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最后，将缅怀过去时心底深处升起的复杂感情收起，希娜向着小咲夜展露出了干净纯洁、温暖人心的笑容。 这笑容与窗外透入的灿烂朝阳交相辉映，在女孩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次看到这似乎能驱散雪夜下的黑暗与寒冷的微笑出现在面前时，小咲夜内心那翻涌沸腾的杀意一瞬间就都平息了下来。 “希娜……小姐……？” 也许是因为刚平静下来的缘故，小咲夜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一丝沙哑，而且断断续续地并不连贯，就像是许久都未曾说过话的人再次开口一般。 然而，当她回想起之前从地下图书馆出来后，一路将这些侵入者全部都消灭，来到前厅遇见似乎是头领的吸血鬼，最后在这冰天雪地中追踪不战而逃的敌人，直至现在在快离开洋馆旁树林的这里遇见希娜，也不过只是经历了短短的数十分钟时间而已。 “到这里就可以了哦，小咲夜。” 轻轻柔柔的话语，其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希娜向着小咲夜继续说道。 “已经不用再继续追下去了。” “……可是……” 如果是平时工作的时候，希娜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情小咲夜绝对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的。但是想起这些入侵者进入洋馆后的种种作为——特别是伤害到了小恶魔这点，却让她不禁迟疑了。 更何况，在她内心那由强烈不安而引发出的杀意，看似刚才已经平息了下去，现在却依然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她，似乎不把这些吸血鬼全部都消灭干净便不会善罢甘休！ “辛苦你了，小咲夜！” 希娜难得表现得如此强势，甚至打断了小咲夜还未说出口的争辩。 “来，我们一起回去洋馆吧~” 说着，她伸出手来递向了低下头去的银发女孩，邀请她一同回到家中。 “不……我还……不能回去……” 然而沉默过后，小咲夜却拒绝了她的邀请。 “现在还不可以，至少等我……” “小咲夜！” 难得听到希娜用如此严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小咲夜不由得马上就抬起头来，看到的不出所料是那张板了起来了的熟悉的面孔。 “现在就和我回去吧，将这些入侵者赶跑就已经足够了，之后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去理会。” “不可以的，如果不去理会的话，恐怕很快它们又会再次来进攻洋馆，到时候如果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的话……” 小咲夜连忙摇了摇头，慌忙辩解道。 “如果继续追下去的话，那么小咲夜你又置大小姐的吩咐于何地呢？” 并未因为小咲夜的拒绝而收手，希娜紧紧地盯着那双泛着一丝红色光晕的蓝色眼眸，严肃地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大小姐只是吩咐你照看洋馆内部而已，并没有让你去教训敌人吧？” “唔……” 小咲夜被希娜问得哑口无言，但却倔强地抿了抿嘴唇，并未放弃继续追击的打算。 “还是不打算放弃么？” 希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原本平摊的手掌一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巧地搭在了小咲夜的肩膀上。 “那我只好这样把你带回去了。” “我不回……咦？！” 希娜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等小咲夜反应了过来之后，看似娇弱无力的纤白素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但是当小咲夜习惯性地发动能力停止了时间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依旧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能力明明已经发动了，但是为什么……” 可惜在这时间被停止了之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世界中，再没有别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了。 既然无法挣脱，她也只好将能力收起。 “小咲夜，跟我回去吧……” 希娜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来，脸上再次洋溢出了那温暖人心的微笑，低声劝慰道。 “你已经很努力了，将很多入侵的敌人都消灭掉了呢，这一点比起以前的我来说可是出色无数倍哦！” “希娜小姐……” 当希娜换上这幅表情之后，原本还打算顽抗到底的小咲夜马上就软化了下来。 “但是，就这样放任那些家伙真的没有问题么？” “没关系的，请相信我们的主人——相信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定已经想好了办法，我们只要遵从她们的命令就足够了。” 希娜说着，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上移，再次如同那日的清晨般温柔地抚摸上了她的头顶。 “嗯……” 大概是因为那日清晨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的缘故，这异常相似的场景让小咲夜内心完全安静了下来，温顺地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 噗！ 突如其来的一声利刃刺入rou体的轻响，打断了小咲夜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语。 锋锐的剑刃透过面前少女的身体，堪堪从她的耳边掠过。粘稠的液体随之喷涌而出，沾染在利刃上的几缕带着甜腥气味的水滴溅落在她的脸庞。 这世上最艳丽的鲜红，转瞬间就将那原本如同天空般的蔚蓝浸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P.S.我还活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