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涌

    王越顺着林采薇的手指向门外望去，过了几个呼吸，才见有一人飘然前来。

    来人约摸四十岁上下，身着一件浅灰色僧袍，看头上虽有头发，但倒也像个标准的和尚模样儿，从浅浅的头发下，隐约可见十二个中土佛门戒疤。迈步间，木质的地板上竟然丝毫声音未现，看来这和尚的轻身之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时地上若是有一只蚂蚁，和尚的脚从上面踏过去，定然不会伤及蚂蚁分毫。

    王越正在奇怪，这大和尚不在寺庙念经，怎么跑到这道观里来了。定睛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这和尚正是他花钱在学校外面学习禅定功夫的启蒙师父。当时，王越只当是一个假和尚。略懂佛门清修之道，出门骗点学费钱而已。那时他只是觉得这入定之道还是需有个人引导的好，而且那学习班提供的场地却也清静得很，就rou痛的花了800元参加了这个学习班。

    和尚除了讲讲禅定的入门之外，就是宣讲一些心法，诸如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之类的三法印等等。平心而论，王越自以为以自己的资质悟性，还是悟到了一些门道的。但他今日随着开始进入易筋洗髓，眼界也今非昔比，一眼便看出，这大和尚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绝不仅限于枯燥的佛门心法。

    大和尚一进门便双手合十对着王越朗声送出佛号，“阿弥陀佛，王小友，别来无恙。”然后又对着林采薇道：“林居士，才几日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了。”和尚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加上长得也肥嘟嘟的，若是敞开胸怀，还真有点弥勒佛的模样。

    林采薇先开口道：“大师不必客气，叫我采薇就可以了，近日刚突破瓶颈，不过还是在炼精化气中徘徊而已。”

    王越站起身，抱拳回礼道：“怀信大师，您可是真人不露相啊。”说完，要起身让怀信大师上座。

    怀信大师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我此来就与王小友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要走的。”

    王越道：“大师请讲，我洗耳恭听。”

    怀信道：“王小友，可曾想过剃度出家？”

    王越听了这话有点哭笑不得，虽说自己不算风流之人，但是万万还是没有断绝红尘的念头的。他也万万没想到，这怀信和尚一开口，便是让他剃度出家这么突兀的话，但是高人说话，自然应该是有说法的，便说道：“大师为何如此相问？”

    怀信道：“看来你是不愿意的，我也只是确认一下而已。其实你是有慧根的，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一切还是随缘吧。我在尘世中等了你一年，与你相伴了一年，也算是与你结缘了。”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丝绸金帛，道：“此有《易筋经》、《洗髓经》的图册，为我用神念从原本复制而来，对你现在用处颇大。”

    说完，递过帛书，怀信和尚转身便要离去。他倒真是个利索人，说好说几句话就走，说完还真就走了。王越手里拿着帛书，赶紧喊道：“大师留步，这是为何？”他实在是一头雾水，这位大师说在尘世间等了他一年，他为什么等我？平白送我如此重要的金帛，显然与我交好，我又是何人，为何如此对我？

    怀信大师头也不回，脚下稍顿，说道：“今日我就不必久留了，一个大和尚呆在道士观里面久了，观主青云散人多半还是会不大高兴的。他日你我还会再见，只愿那时你能念下这份缘法。”说完，走到门口，竟凭空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越只好把问题抛给了林采薇。

    林采薇也苦笑道：“怀信大师的修为是前辈高人，之前指点我去与你相遇也是他了。他只和我说你不同于常人，但具体的天机，他也不会跟我说的，我的修为也窥测不到。但从他赠送你如此贵重的图谱来看，自然是与你交好。你有了这易筋洗髓的图谱，我再送你一包炼制好的玉蝶黄精芝，很快你就可以真正踏入修行者的行列了。但要使用神通，还为时尚早。不过有了易筋洗髓的境界之后，你可以先修习武道，这样你虽然谈不上有神通，但技击搏杀的能力却是很容易掌握的。”

    说到这里，她也从背包中取出一本书递给王越。“这本形意拳谱就送给你吧，周聪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下次再遇到的时候，可能就要你自己应付了。”

    王越接过书，也并不称谢。虽然看似遇到了奇遇，但莫名其妙的遇到这些人，更加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些事，自己蹚的这潭子水，多半还是有点浑的。一边想着，一边埋下头，品着那一锅香味沁人的药粥。

    林采薇这次却不用王越问，自顾自的介绍起其他事情来。“你一定奇怪，我为何带你来青玉山吧？这青玉观的道士们好像都认识我你也觉得很奇怪吧？”

    王越抬起头看着林采薇，这个问题的确提起了他的兴致。

    林采薇道：“这青玉观是青玉真人在一千多年前创建的，这里的人都尊称她为青玉祖师。青玉真人当年修行到几近炼虚合道的境界，开创了这一片洞天。”说道这里她指向窗外的白雾蔼蔼的飘渺之处，接着说道：“当然，真正的仙家洞天没有向你展开，你是看不到的。有缘的话以后带你到其中一游，但你现在还未真正踏入修行者的行列，按规矩还是不行的。”

    “青玉真人其实是个女人，早在一千年前，祖师创建洞天完工，便得道飞升了。她的每一代传人，都是女人，且只有一人，传到我这里其实才第五代而已。论起来，此间的青玉观主青云散人还不知道是我哪一代的晚辈了。所以此间的道士见到我都要行礼，但以我个人来说，我也不愿意以长辈自居的，况且青云散人的修为比我也不知道高出多少，大家见面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青玉观现在主事的长老也就是我的授业上师落霞真人，是青玉祖师的第四代传人。”

    “丹道修行分为几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然后成就金仙，最终挣得混元大道。但是在这人世间，进入化神境界已经实属不易，极为罕见。炼神返虚境界更是几百年来未见有过一人。而后面的境界均可称为仙人，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谁也没有真正见过。”

    “刚才那怀信大师走的则是另一条路，佛道本也是一家，但层次的划分也有不同。修炼到他那种境界，也已经到了相当于丹道真人的境界了。堪堪相当于炼气化神巅峰，在当今已是一等一的高手。”

    ……

    正在林采薇向王越娓娓道来的时候，同一时间，在蜀都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顶层，一间宽大明亮的办公室内，周舜清正满脸愤怒的看着面前那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敢直视周舜清的眼睛，只好把头埋了下去。“老板，我说的都是真的，田氏兄弟俩都受了不小的伤，振南师父也出手了，也没有讨到好去。据查是被檀香会的人给救走了，后来住进了林氏家族的别墅。”

    周舜清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看来这事儿与林氏集团多少有点关系，我们和林氏集团是该算一算总账了。既然你动用了檀香会，我也不得不亮底牌了。”

    他拿起电话，按了一串数字，“雷师父吗？我是周舜清，这次恐怕要麻烦你出手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答道：“周总，看在你家老爷子的面上，我答应帮你出一次手，但也就只有这一次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舜清：“是的，我明白，也就这一次。不过是对付两个人。”

    对方“哦”了一声后，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你准备好资料，下周这个时候我来取。”

    同一时间，蜀都大学附近的一间公寓内，周聪正在拨通一个电话。他的手机开的是免提，声音调整到最大。看来，耳朵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他对着电话说道：“舅舅，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同样当天下午，在蜀都城内一栋别墅的书房内，一名身穿白色练功服的中年人和一名身材瘦削的青衣人正在商谈着什么。这青衣人赫然正是那夜救走王越的檀香会元老级人物程立夫。而王越若是在场，一定能猜出程立夫对面那位中年人的身份。他正经危坐，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却显然和那日王越所见的林氏集团宣传画册中的林翰文董事长的模样一般无二。

    二人相对坐于一张树根雕刻而成的茶台面前。茶台使用一根巨大的树根制成，浑然天成，样式考究，上方放有一套紫气红云紫砂壶。从盛水盘上的洗茶水来看，他们喝茶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程立夫道：“翰文，你我相交多年，我也素知你的秉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人命。这次，你可是想好了。”

    林翰文道：“积怨多年，我们与周氏集团的恩怨是该有个了断了。其他方面我都已经部署好了，就不知哥老会那边动向如何？”

    程立夫道：“这个你放心，哥老会和周氏集团多少有点瓜葛，但只要袍哥不出面，就不必担心他们的。据我所知，他们还劳烦不了袍哥出面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哥老会不必担心，据我所知，要担心的是雷霆义这次会相助周舜清。”

    林翰文吃惊道：“雷霆义？你说的是山西雷家，‘雷霆一击’雷霆义？”

    “正是。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和其一战。我若牵制住他，应该你的计划就没有多少变数了。”

    林翰文听了这话，神色终于为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