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醍醐灌顶

    正在这刻不容缓之际，王越和林采薇神识略一碰撞，想到一块去了。

    原本王越手里握住的那根金针，早就已经被他的经脉之力握得火红发烫，伺机待发。这个时机正是一掷而出的最好机会。他伸出手臂，向前一挥，这一挥之间，衣袖也被带得呼呼只想。金光一闪，金针便从他手中一飞而出。再一闪，便没入空气中不见了。

    下一刻，金针便出现在了雷霆义的面前。眼见一根火红赤金的细针，急速奔来。要不是雷霆义武道出神入化，对于危险能先知先觉，换了平常的武术家，等察觉到的时候，金针定然已经在身体之中了。

    此时，雷霆义身体还处于停顿在空中的那一刹那。金针飞至，迅捷惊人，而自己的身体却已经全力做出了攻击，又无处借力躲避。情况虽然危急，但他却丝毫不乱。

    他先是收回对程立夫必杀的这一击，继而手臂在身体前方画了一个圆形。顿时空气古荡，阵阵波浪形成了一个漩涡。料想这极细的金针，入了这个漩涡，自然就会粘在他的衣袖上，再也不能攻击分毫了。

    哪想这枚细针并不是一根普通的金针，出自林采薇的手笔，自然经过她的淬炼而成。虽然谈不上法宝，但多少还是带点仙家的法力的。林采薇本来也只是轻微炼制了一番，本来纯粹就是一个玩物。闲来无事的时候，炼制出来，用神念控制，翻刺十字绣，起码比常人刺绣的速度快上十倍有余。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攻击的武器。

    而将这枚金针掷出的王越，为了使这枚金针精准无误，在掷出之前，一直用神识感应着这枚金针，酝酿着掷出的角度和位置。无意之中，飞出的金针中，带着一丝他的神识，就如同他本人化成了这根细针，奋力向前奔去一般。

    就在雷霆义打算轻描淡写的收掉那根金针的时候，金针却在空气的漩涡之中挣扎起来。只见这根金针愈发火红，愈发guntang。雷霆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生警兆，正要准备采取下一步的动作。

    而金针只是略一停顿，便搜的一下，穿过雷霆义的衣袖，直接插入了雷霆义的腹部正中。任凭他的身体如铜墙铁壁一般，金针照样一穿而过。

    人的腹部内脏主要是以消化管道为主。本来照理说，消化管道对于刀割、针刺一类的刺激是根本不敏感的，尤其针刺是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的。所以针灸术歌诀里面有一句是这么说的：“背部薄如纸，腹部深如井。”也就是说，肚子上要是行针的话，可以放心的扎深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但是，肚子上却唯有一个地方不能行针。这个地方就是“神阙”。神阙就是神的宫殿，神居住的地方，神圣不能侵犯。我们也把这个地方俗称为肚脐。

    雷霆义之所以有一股惊天气势，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就是因为他的精气神凝聚在此，源源不断的将力量疏布到全身。他的武道已经修炼到体内如同有一颗内丹，聚散无形，力量却无穷无尽。

    一般与人争斗，对方若是击打在这里。不仅不会讨到好去，反而会被丹劲震伤。但是这根金针带着仙家的法力，又在王越一丝神识的尽力驱使下，竟直接将神阙一穿而过。

    伴随着这根金针的刺入，雷霆义的丹劲骤然被破。身体迟钝得还不如刚才的十分之一。

    程立夫此时也看准机会，一个游身，一个辗转，双手齐出，在雷霆义的丰隆、三里、阳陵泉、梁丘、血海、悬钟、三阴交各拍了一下。雷霆义原本就有些迟钝的身体终于完全僵住，直直的摔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越此时，精力在刚才那一针几乎被抽之一空。软软的斜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林采薇赶紧上前搀扶住他。但那一针明显得手，也是令他心中狂喜不已。另外，隐约之中，他似乎领悟到了神识驭针的方法。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即便领悟到了，也是完全不能掌控的。刚才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

    程立夫见对手终于被制住，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刚才从天而降的那一击的威压，现在仍然还心有余悸。他转头看看被林采薇搀扶住的王越，他自然深深的知道刚才那一针能刺入雷霆义的神阙xue，破其丹劲，有多么的不容易。甚至，那一针简直就有点不可思议。他并不知道修行人之间的事情，对那种驭针一类的事情，自然是完全不理解的。所以，他现在看向王越的目光中，满是疑惑的表情。

    一直在旁观看的林翰文也是看得真切，不过他由于林采薇的关系，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此时他走到程立夫的面前，在其耳旁耳语了起来。程立夫听得频频点头，脸上却也一副不加掩饰的吃惊和恍然的表情。表情之中似乎还隐约可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立夫走到王越的面前，拱拱手道：“王兄弟，刚才有劳了。”

    王越在林采薇的帮助下，终于恢复了一部分体力。这时，他赶紧站起身还礼道：“前辈不必客气，您也曾救过我一命的。”在林采薇的口中，王越了解过程立夫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对一个晚辈拱手施礼已经是破天荒的了。但看程立夫的眼神之中，却的确是一片诚心诚意。

    程立夫摆摆手道：“哎，我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语，“你和薇薇让我想起了一桩往事。早年，我年轻的时候，曾游历大江南北，寻找武道的巅峰境界。每到一处，就四处寻访高人。

    “有一次我来到济南灵岩寺。现在的灵岩寺主要就是一个景点了，那个时候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当我到那里的时候，从寺庙一直到周围的村镇，只要是年轻人，都有着超凡的智慧。甚至连一些黄口小儿和我说起话来，谈吐之间，都是佛法大道，谈古论今之间，引用经史子集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你都能感觉得到，在寺庙的中心有一道红光，向着四周照射出来。凡事周围被笼罩的地方，一片安然祥和。

    “我感到很惊奇，自然不敢小视。沐浴更衣之后，下了拜帖，送到方丈弘一大师那里。我当时在中原一带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大师见我如此诚心，便当日就接见了我。在我的再三邀请下，弘一大师愿意和我交流一下武学心得。但是只是搭搭手，并不是真正的切磋。

    “搭手之间，我感觉有一道力道如同洪水泛滥一般侵袭过来，还来不及招架就被淹没在其中了。紧接着我发现我的力道完全用不出来，对，似乎就是被他同化了。然后我的动作完全不听我的使唤，反而受到了他的控制。但是紧接着，我感觉我的力道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如同泉涌一般，洒在全身每一处，顿时无比舒服。

    “然后，我就发现我的武道瓶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瞬间通过了。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但不管怎样，我那次游历的最终目的竟然就这样解决了，心中是感激万分的。于是我倒身便拜。但弘一大师并没有让我拜下去，他一手一扶我便拜不下去了。我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大师是怎么帮我突破瓶颈的？

    “他只回答了四个字，‘醍醐灌顶’。我便接着问什么是醍醐灌顶？他便将其中的道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原来弘一大师的力道控制得心力合一，可以狂风骤雨，也可以晴空万里；可以闪电冰霜，也可以让人如沐春风。他用手轻轻在别人头上一拂，心中的结立刻就打开了。但这种办法仅限于未成年的年轻人，中老年人由于体质原因不能承受这样的功法。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年轻人各个智慧惊人的原因。但弘一大师只是帮他们打开了心结，智慧大开，悟性很强。但并没有直接灌输武道给他们，因为弘一大师认为欲速则不达，这个还是需要自己下苦工才是正道。”

    程立夫说到这里，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喃喃道：“如果不是这样，可能三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便不会出现了。虽然欲速则不达，但是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我按照大师所说，对我的学生依法炮制，却一直没有成功。可能是我对其中的要诀领悟的还是不够。再后来我一直在国外，也没有再想这个事情了。二十年前我再次回国的时候，打算再去拜访一下大师，但是那时，那场浩劫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缓了缓，转头看着王越道：“直到刚才我听了翰文的话，才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我对其中的要诀领悟不够了。现在看来，弘一大师肯定也是修行中人了。”

    他拍拍王越的肩膀，笑道：“刚才看你出手，倒是真的像是给我醍醐灌顶了一般。你既然是修行中人，我或许还真能尝试一下。小子，想不想尝试一下醍醐灌顶的滋味？”

    王越听得也是一会儿吃惊，一会儿恍然。没想到原来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直接将武功传给别人的事情，还真的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但他现在是修行中人了，自然是见怪不怪的。他点点头道：“有这种好事，我自然不会推诿了。”

    程立夫便让林翰文安排一间最安静的房间，他突然发现了其中的要点，也实在想立刻就尝试一下。

    林采薇嗔道：“程伯伯真偏心，为什么不传授给我呢？”

    程立夫笑道：“薇薇你要是真喜欢武道，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只是在武道的门槛里面徘徊了。好歹你也是我程立夫的徒儿，说出去还真丢人啊。”

    林采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那边还躺在地上的雷霆义道：“他怎么办呢？”

    林翰文道：“找人把他送回山西吧。看他现在的情况，没有一年半载是恢复不过来的了。”

    林采薇道：“他会不会……”

    林翰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道：“这个人本身并不坏，也算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练武之人，能练到这种境界，实在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