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冒充
“哦,哦!” 骑士显然怕极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匆忙转回头面对属于自己的敌人。而他所受过的正规骑士训练也迅速体现出来。虽然匪徒更加凶悍,他们仍没能撑过五分钟就齐刷刷地躺在地上。 首领骑士将长剑重新送入挂在马鞍上的剑鞘里,他跳下马,脱掉头盔,朝齐娅拉二人走去。 “两位有没有受伤?我们这儿有最好的海洋祭司……” 齐娅拉朝贝露塞布看了一眼,而后者轻轻摇摇头。 “看来没有。不过若不是你及时伸出援手,相信我们已经完了。实在非常感谢。”他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这个全身散发着力量的英姿焕发的年轻骑士。他身上没有一丝赘rou,肩膀和手臂的肌rou相当结实。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还个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团队的领导者。 “这没什么!”骑士笑了起来,“看得出来,您的身手相当高明。我叫做莫雷斯,来自雷诺大公国,是一名神圣护殿骑士。”他向齐娅拉自我介绍,眼睛闪闪发亮,闪烁着正直的光辉。 “我叫齐娅拉,齐娅拉·法德尔。这是我可爱的小meimei—贝露塞布。如你所见,我们两个正在旅行中。” “meimei!?” 贝露塞布一下子睁大眼睛,“谁是你可爱的小meimei!你这个该死……” 齐娅拉慌忙捂住她的小嘴,以至于剩下几个单词全都咽回肚子里变成了小猫般的呜呜声。 “这里是人类世界,可不是你温暖的家!我尊贵的大小姐。”他凑在少女耳边轻声提醒,“单单你的身份已经是个天大的麻烦了,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贝露塞布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开头不再说话。 “她在呕气,哈!你知道啦!” 齐娅拉朝骑士挤挤眼睛,骑士立刻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旅行是个好习惯,”骑士一面说着,一面打量四周。“但这一带可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地方。” “我知道,”齐娅拉露出一丝苦笑,“可是我迷路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多少有些尴尬。 “啊!?” 骑士颇惊讶的叫了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可没有丝毫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哈哈……说实话,您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同情了,不知我能否对您有所帮助?我以骑士的名誉发誓,一定竭尽全力!” “是的,先生。”齐娅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帮助我解决如今面临的困难方面,你绝对比我更有办法,这我当然明白。” “和我们同行吧,朋友。”骑士突然发出邀请,这让齐娅拉愣了一下,但他随后就解释道:“我们这些人正打算返回雷诺大公国,应该会和二位顺路。现在铁岩城可是戒备森严,和我们在一起的话,不但能节省时间,而且多少会方便点儿。” 齐娅拉愉快地笑了起来。“那感情好!”他很干脆的回答。 “这真是我的荣幸!”骑士以优雅的动作朝贝露塞布鞠躬行礼,“能获得和这样一位美丽而又纯洁的仕女同行的机会,并分担保护她的崇高责任。” 又过了一天…… 当朝阳又一次由遥远的地平面下一跃而出,耀眼的光芒洒满整个草原,连绵起伏的麦草在此时就象一片金色的海洋。 这是新的一天,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在与六位新同伴的闲聊中,齐娅拉得知:除去刚刚获得首领骑士认证的护殿骑士莫雷斯和他的两个骑士随从外,箭无虚发的弓手名叫费纳尔斯,从前是个游牧民,现在则是一名暂时受神殿雇佣的佣兵。而余下两位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中,金色短发的那位叫丝雅,有着林斯纳—大/法师塔亲自颁发的认可状的她,是个无论何时都都让周围的人感到无限热力的活泼开朗的美少女,同时更是莫雷斯的头号克星。同时拥有着海蓝色的眸子和天蓝色长发的那位叫伊丽娜,虽然有着一副如此美丽的容貌和优雅动人的气质,却总是沉默寡言的她,总让人觉得有些难相处。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些很不错的伙伴。 而从未有过年轻相近的朋友的贝露塞布,在度过初时的生疏后,很快就和两位少女结成了好朋友。看着她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总能让一旁的齐娅拉感到某种莫名奇妙的安心。 “快到家喽!我亲爱的好jiejie。”莫雷斯纵马来到伊丽娜身边,“大家大概都在盼望你能回家吧!尤其是康瓦恩老爹,唉……到时候你可千万得拦着他,千万别让他又揍我一顿才好!” 伊丽娜点点头,露出可爱的笑容。她轻柔地脱下貂皮风衣,小心地折好,放在马鞍上。这件风衣美得让人舍不得穿,她微笑地想着,想到父亲送她这件生日礼物时顽皮而神秘的表情。她开玩笑地表示这是适合公主的礼物,可不适合一个住在铁岩城的普通女孩。她的家庭教师爱达夫人曾担心男主人会宠坏这个小宝贝,而父亲只是默不作声的愉快地笑着。 伊丽娜仰起头面对灿烂的太阳。这是一个美丽的日子,柔软蓬松的白云飘浮在湛蓝的天空,而空气是这么的纯净温暖。她坐在马鞍上略微起身,向前眺望看向铁岩城堡。四座高耸入云的圆塔像侍卫般守护着周围的居民,刻划着岁月痕迹的灰色厚实石墙连接巨大的圆塔,形成宽阔的方形广场。铁岩城不仅是她的家,也是控制卡拉泽山脉的要塞。任何企图从日落草原踏出奥梅尼迦的敌人,都得先尝尝铁岩城的怒吼。任何人都逃不过城堡垒的监视,因为它控制着这个地区最高的山丘。她凝视着城堡铁壁,回想父亲告诉她的铁岩城的战士们奋勇抗敌的故事。再坚固的炮车也伤害不了铁岩城。每年当收成的农作物安全地贮藏起来,父亲就会提醒那里所有的战士们围城是他们唯一值得担心的忧虑。而这时候,总是客串管家助手的伊丽娜就会跑去确定仓库里是否存放了充足的粮食。 “比塞喽!谁最后到午餐谁请客!” 莫雷斯回头朝后面喊道,然后自己一把当先地冲了出去。 ……………… 第三颗黑月悄然爬上深邃天幕的最高点。 “伊修亚厄利大人……” 红发女子低着头站在这个面向巨大落地窗的高大身影的背后,紧咬的嘴唇已经微微渗出血丝。对于这次所犯下的无法弥补的巨大过失,她无法想象可能随着而来的严厉惩罚。也许会从此永远离开伊修亚厄利大人的身边?只要一想到这里,她整个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退下吧,妮可。你可以休息了。” “啊!?” 妮可一下子愣住了。她太了解面前这位大人了,现在这种冰冷而平静的口气这绝不是打算惩罚某人时的表现。 “大人?” 她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妮可?你难道以为我会因此而惩罚你吗?”男子淡淡地说,“这并不是你的过失。这次的事故,即使换成是我……大概也无法避免……” “可是,大人。主人他……” 她预言又止,但所担心的却已表露无疑。 “放心吧。”男子的声音虽然冷淡却透出某种让人说不出的安心感,“这次事故是主人早有预感的,而且已经亲自为它作出了最妥善的安排。” “……我明白了,大人。” 她在行礼后悄然退出大厅。 “混沌之海……” 在红发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后,男子轻声念出这四个字。 “你所掀起的波澜……究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也许……主人的想法太随意了……” 已经是快接近中午的时候,不知不觉中,看着喧闹的集市和往来的车马,齐娅拉多少明白了一点有关丝雅所说“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的原因了。这的确是足以吸引任何游客的景色。 临近奥梅尼迦每年最重要的光明祭典,连绵数里的市集,各种各样的货品,此起彼伏的各色叫卖声和街上拥挤的人群,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热闹非凡。铁岩城可说是整个大陆有数的牧马城市,兼具速度与耐力这两项优点的高原马一直都是奥梅尼迦诸国眼中的抢手货,加之塞剌商人常常带来的草原特产,经过百年发展,大规模交易带来了财富,而财富又吸引来如潮的人群,商人对金币的敏锐嗅觉使这里成为这一带最繁荣的区域。除却大宗的商务贸易之外,在街道上,还不时能看到贩卖各种稀奇玩意的旅行商人;在广场上,还有一些接受某些大商会雇佣的旅行艺人在表演各种神奇的技艺,吸引了不少围观的民众驻足观赏,从未见过这一切的贝露塞布自然更看得津津有味。精巧华美的异国服饰、来自大草原的珍禽异兽和各种各样珍奇精致的点心,每一样都让她觉得无比新鲜,甚至暂时忘记了跟身边这个讨厌家伙的私怨。当然,以上所有买卖都是要照规矩交税的,素有狡狐之称的铁岩城主怎可能在这方面吃亏? “哎呀—这个人着装好奇怪,脸上也画得好滑稽!” “他是在表演独脚戏的小丑。” “哎呀—这个人的腿真的好长哦!” “那是因为他的裤腿里接着一节木肢。” “又没有使用魔法,那他怎麽能站的这麽稳?哎呀—你看!他还能翻筋斗呢!好厉害!” “这个……”齐娅拉有些答不上来了。 “我说,贝露塞布!”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抓住少女的肩膀,让她漂亮的眼睛正对着自己。“千万别再提什么魔法了,不管你的家乡如何,这在人类世界可是被严令禁止的话题。我可不想被抓去宗法审判会!” “怎么这么多规矩,我知道了。”少女不耐烦地打开齐娅拉的手,蹦跳着跑到喷水池的另一边寻找下一个新鲜玩艺儿去了。 “呼……总算混过去了!” 看着贝露塞布娇小的背影,齐娅拉暗自舒了口气。两人的关系好容易才有些气色,千万得小心处理才保险。 他漫无目的地朝贝露塞布的方向走古去,直到不自觉的在一个小摊贩前停了脚步。 小小的摊位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皿,他们称这些东西为“古董”,听说是很有价值的意思。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不菲的身价,就连铺在石板地的手工毯子都绣着各色华丽的图腾,充满神秘而诱人的异国风情。这种摊贩近来颇为流行,最初由一个被称为“哈马拉”的民族从缀姆大陆的另一面带来的。据说他们居无定所,以行脚商的方式在大陆上四处流浪,精通占卜与各种秘方草药。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学无术的骗子,但其中倒也不乏真正的炼金术士与巫师。 有人说哈马拉人是古代魔法王国的后裔,不断找寻祖先留下的遗迹与秘术;然而事实上大部分的哈马拉人终其一生也难遇到一件他们口中所谓的“魔法时代的遗产”,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当他们面对古物时总能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敏锐嗅觉,挖掘灭亡国家或古文明的工艺品,然后加以复制牟利。也许哈马拉人未必如传闻般拥有神秘的力量,但他们确是擅长镶嵌、精雕等小技艺的巧匠,更擅于利用自己奇特的民族背景来让自己活的更好。 席地而坐的小贩裹着一大块泛黄的亚麻白布,缀成一件松垮的哈马拉式长罩袍,看上去就像一块上了年份的裹尸布。严密包裹的全身上下只露出半张像是一块烧焦的木炭般、遍布皱纹的扁平面孔,细长的眼缝里几乎看不见瞳眸,干裂的深褐色肌肤似乎都能闻到枯叶的气息。 “这张脸非但看不出年龄,恐怕连性别也难以分辨。”齐娅拉心中暗想。 他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那些摆放在毯子上的货品,都是些趋附流行的富家子弟在古玩市场里费心搜罗的不知所谓的昂贵玩意儿。突然间,一件不起眼的小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块椭圆形金属盘,中央嵌着一颗鸽蛋大小的墨色星石,宝石周围环绕着一圈圈放射状的雕刻纹路,细小的刻槽里填满靛青色的孔雀石粉末,在阳光照射下流溢出各式深浅不一的蓝光,与星石那深邃无比的幽暗交相辉映。 那些精细的花纹深深吸引了他。不同于奥梅尼迦的简约或是哈马拉工匠华丽的工艺风格,金属盘上的纹饰似乎更接近某种奇异的文字,彷彿在光晕流转间不断传递着古老而神秘的讯息。 “你是应它的召唤而来,年轻人。”干涸如幼猴的小贩突然抬起头。 “我听见“果实”一直叫着你喔!” 很老套的促销手法。虽然齐娅拉在这方面没多少经验,但还不至于轻易上当。何况…… “我没有钱。”他老实回答。带在身上的几颗从贝露塞布家里顺手牵出来的宝石再没有换成可资流通的货币之前,他连什么“果实”的工本费都付不起。 小贩咧开乾瘪的嘴笑着,就像一颗晒裂的药西瓜。 “你似乎弄错了点什么,年轻人。你想得到它吗?你以为你能轻易得到‘果实’?或许你有些与众不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那需要契机……”他用怪异的语调说着,“只是它一直叫唤着你的名字哪!‘利维艾拉、利维艾拉……’的叫个不停……让人心烦……” “利维艾拉?”齐娅拉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老人家。看来您搞错了。我可不叫利维艾拉……”他此时多少有些拆穿对方谎言的优越感。 “那并不重要……” 小贩似乎并不在意齐娅拉的态度,他从摊子上拣起另一条项炼,炼子末端垂着一枚八角锥形的水晶坠子。亮晶晶的纯净体象钟摆一样来回晃动着,在空中划出一道七彩斑斓的轨迹。齐娅拉的注意力无法避免的被吸引过去。 “来!这个比较适合你。”他亲切地笑着,枯瘦的深褐色笑容里透出说不出的魅惑之力,齐娅拉只感觉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抗拒之力。“它能保护你,直到与“果实”再度相遇为止。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呦!” 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缝里瞬间放射出凛冽的光芒,盯着齐娅拉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可别随随便便的就死掉哟!” 接着他挥挥手,一股无可匹敌的困意袭来,齐娅拉彷彿疲倦似的闭上了眼睛。一瞬间,周围所有声音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直到听到那声熟悉的惊叫!这似乎可以归入一场变故,起因正在半刻钟前的广场入口…… “那个骄傲的婊子,等我们结婚,我会教会她什么是礼貌!” 衣着华丽、自以为是又无聊透顶的杰弗耶爵士带着他的手下,挑着他家的麻雀,哦,不!是老鹰旗来到这个集市上闲逛。他一面嘟嘟囔囔为他所受到的冷淡待遇大发牢sao,一面用那双淡蓝色的恶狼般的眼睛评估这个铁岩城的价值,贪婪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认为这座伟大的城堡没多久就会成为他的。他将成为铁岩城的主人,远离他母亲刻薄严厉的唇舌。 他已经六个月没有见到伊丽娜了,当他注意到她的曲线更加有女人味,不由得感到惊喜。他喜欢她长及腰际的天蓝色秀发。但是,他不喜欢她的眼睛,虽然它们大而明亮,但是总让人觉得那里面深不见底。她的眼睛总是盯着他的脸,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她懂得太多了,他该死的舅舅太宠她,没有教她守本分。不过这次来访,就是想来看看他未来的家和未来的好妻子。 他想起母亲对铁岩城小姐的评语。“伊丽娜太像她的母亲,安妮夫人,”他的母亲偶尔会鄙夷地说。“软弱、顺从,没有个性。”可是杰弗耶当然知道她是错的。伊丽娜性情温顺是因为她是被呵护长大的;她看起来柔弱是因为她的父亲给予她无尽的关爱,他怀疑从来没有人对她粗声粗气地说话,当然,这得先排除他母亲。但是她有个性,也许以一个女孩来说太有个性了。他的目光曾飘向她的腰骨,她是这么的纤细。他怀疑她会难产而死,就象她的母亲。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伊丽娜的发育很慢,他想起母亲尖刻的批评不禁畏缩。“这个恶毒的老巫婆……”他有时的确想这样评价母亲。 “少爷,看前面那妞!水准绝对一流!” 一个笑容猥亵的侍从趴到他耳边窃窃私语。 “是吗?” 杰弗耶懒洋洋地朝侍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说实话,他很怀疑这些白痴们的品位,尤其是经过上次某个让人一辈子都打冷颤的事件以后。 “老天!” 他一声低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加速流动。“我要得到这个女孩!”他恶狠狠地对自己的手下发出命令。 这群面目狰狞的暴力之徒纷纷卷起袖管,一拥而上。 作着少淌浑水的打算,软弱的民众们纷纷退避一旁,暴力所建立的权威在他们眼里是不可抵抗的。负责广场治安的铁岩城战士们自然认出了这个城主外甥,他们一面派人往上报告,另一部分则能观察事态发展。毕竟外出巡视的城主并不在城中,在这些家伙没有作出太过出格的事情之前,他们也没有理由出手干涉。但并非每个人都想这么多,当看到这些家伙把贝露塞布围在中间的时候,一个年轻气盛的家伙从警备室里冲了出来。 “杰弗耶,你想干什么?”这个勇敢的年轻人横身挡在看上去似乎是柔弱的少女身前。 “闭嘴,竟然直呼我们少爷的大名,该死!” 一名壮汉突然窜出来一拳打在年轻人的小腹上,剧烈的痛楚让他痛苦的蜷曲在地上,后面的话也只能变成一段闷在喉头的呜呜声。施暴者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贝露塞布不禁发出一声惊叫,“太过分了……”她愤怒地盯着那名壮汉,动作轻巧的顺手从旁边的摊位上抓起一把黑忽忽的铁锅,狠狠地朝壮汉头上砸去。那呼啸的风声,这一下如果砸个结实的话,起包应该是免不了的。但那大汉显然并不看在眼里,他轻蔑的笑了一声,一只手闪电般探了出来,眼见就要抓住少女的手腕! 这时,突然听见那大汉哎呀一声惨叫,在众人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竟然用比伸出来时还要快的速度缩回手腕!于是那包含着少女满腔恨意的一锅就结结实实地落到了他的头上。也不知道贝露塞布究竟用了多大力道,那大汉竟然呃的一声,翻起白眼当场晕死过去! “混蛋!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在捣鬼!有种就给老爷站出来!” 杰弗耶爵士大喊着,同时唰地一声抽出装饰华丽的佩剑,瞪大双眼,环视四周。 “站出来!” 而那群笨蛋手下也在一旁跟着瞎起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差点让这个贵族少爷背过气去。 “哎呀呀—贝露塞布小姐,都是在下照顾不周……让你陷入如此险境……在下真是该死,请您务必狠狠责罚在下吧……”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齐娅拉手捧着不知从哪儿牵来的临时扎成的花束,单膝跪下献到涨红了脸的美丽少女面前,还摆出一脸忏悔的要死的模样。不明白情况的还以为这小子在求婚呢! “把这些家伙都给我打成猪头,然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少女在接下花束后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语。 “没问题!” 齐娅拉笑吟吟地转过身,如游蛇般连绵曲伏的指骨传出一阵清脆地啪啪声。 当莫雷斯他们闻讯赶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有一个人被齐娅拉紧扼着脖子吊在半空中,吐着舌头,脸上显现出种种痛苦的神色,喉咙里同时发出某种类似于煮沸开水的咕咕声。双手虽然仍拉扯齐娅拉的手,显然没有丝毫力道,似乎已到了濒死的边缘。 这是一场已经结束的战斗。四周一片狼藉,受了伤的家伙横七竖八,呻吟打滚。
“够了!齐娅拉。会要出人命的。”莫雷斯冲他大喊。 当事者冷哼一声,松开手,猎物如一卷破布般摔在地上。 ‘破布’在一阵猛烈地咳嗽后,似乎缓过气来,“你一定会后悔的!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大失面子的他此时面孔扭曲,仍不甘心地想要吓倒对手,争回面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贱民!我要杀……” 真是个刺耳的称呼。被勾起了少年时不太愉快的回忆,齐娅拉瞬间变了脸色,愤怒在他身体里沸腾,于是他决定顺从这股意志,猛然上去一脚将他踹倒,然后重重踩在他的额头上。 “正是你们这些人群中最龌龊的家伙,偏偏都隐藏在所谓‘贵族’这张华丽的面具背后。”他冷笑着来回扭动带棱角的破旧鞋跟,直至血流满面。 “说实话,我对你和你的狗屁家族丝毫不感兴趣。不管你那支贫乏的草木脑袋能不能了解,我只想折磨你,给你的狗嘴贴上封条……或者阉掉你?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知你怎么看?” 下面的家伙当然无法作出回答,此时的他已经只能发出嗬嗬的单音。 “够了,齐娅拉。冷静点!”首领骑士走上来用力拉开怒气冲冲的当事者。 “把杰弗耶爵士送去治疗。”他对旁边两个卫兵下命令,他们连忙跑过去把已经失去意识的杰弗耶抬起来送到集市医疗室去。看着卫兵渐渐跑远,首领骑士将手臂环过齐娅拉的肩膀:“走吧!我们去找地方喝上一杯,然后一切就都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不是吗?我们可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他力图用微笑来化解朋友的愤怒。 ……………… 暗影吞噬者忍痛剃了光头,戴上一顶假发遮去半个额头,外面再罩了一件宽大的长袍,结果就完全变了个样。他用长绳牵着两只驴子,来到领主官邸通往厨房的门边。 他向总管推销一些新鲜的干酪、用瓦罐盛装的碱乳酪和加了明矾的凝乳。总管起先有点怀疑,后来发现产品似乎不错。正当他弯身想看个仔细时,暗影吞噬者立刻将他击昏。然后拖到宅院里头去。 他终于要展开行动了。 暗影吞噬者手上有一张费了好大力才搞到的领主官邸的平面图。向来谨慎的他早已打听清楚,这个时间,仆人们都在厨房里为园丁张罗吃的,而且令人讨厌的银星骑士团也陪领主出城去了,此时行动可以说是风险最小。 这名刺客虽然对大自然并无特别的好感,但一看到庭园中花木扶疏的景象,却也不禁为之着迷。长百肘、宽二百肘的园中,有几片梯田、几块由灌溉渠隔开的方田、一个菜园、一口井、一个戏水池、一座避风亭、一排修剪成锥形的灌木丛紧挨着由护城河导入的庭院小溪、双排棕桐、一条林阴小径、一个棚架、几方以矢车菊与曼德拉草为主的花坛、一个葡萄园、几株无花果树、援柳、棕搁枣椰、酪梨树,以及一些由海外进口、赏心悦目且芳香宜人的稀有树种。不过,刺客并末逗留太久,他蹲低了身子,沿着蓝色莲花池慢慢向房子靠近。 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倾听四下的动静:没有听到有人接近,狗和马也都在屋子另一侧吃东西。和活生生的人相比,这些该死的动物们的灵敏感觉更让他觉得倒足胃口。根据图上显示,他现在所在之处就在客房外。他跨过矮窗,溜进一间长方形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暖床和几个置物箱。他的左手紧紧握着一个篮子的篮柄,篮中黑色的蝰蛇正动得厉害。 出了房间,果然是一间美丽的四柱厅,墙上彩绘着十几种颜色绚丽的鸟在园中嬉戏的景象。真是有品位!暗影吞噬者私下决定,将来他的房子也要这样装潢。 突然间,他僵住了。 他听见右手边的浴室传来细微但却诱人的声音,原来有一名女仆正在为领主夫人冲水淋浴。领主夫人听着仆人叨唠着诉说家里的问题,偶尔还开口安慰她两句。暗影吞噬者倒很希望能见见传说中这位优雅迷人的女主人,不过还是任务重要。于是他往回走,打开了一个大房间的房门,里头几张小圆桌上摆着插满了蜀葵、矢车菊和百合的花瓶。两张床的床头都有镀金的木制床头柜,也许领主和他美丽的妻子就睡在这里。他心想。 工作完成后,暗影吞噬者穿过四柱厅、经过浴室,进到一间长形房间,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这里是领主夫人的私人实验室。 每个药罐上都标着她的名字,并注明了相关的适应症。他很快便找到了他的目标。 女人的说话声和冲水声再度从毗邻的浴室传来。这时他发现墙壁左上方的角落里有一个还没有填好的洞,由于心里按撩不住,他便爬上一张矮凳探着头往里窥视。 他看见她了。 领主夫人直立着身子,女仆则站在高高架起的长砖椅上,将温度恰到好处的水往女主人身上冲淋。淋浴完毕,身材姣好的女主人便放松地躺在铺有草席的长石椅上。女仆则一边抱怨自己的丈夫和小孩,一边用香脂轻轻地帮她按摩背部。暗影吞噬者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他最后一次享受的女人是那个肥嘟嘟的茜菲妮,她和领主夫人一比可真是天差地别。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竟想冲进浴室扼死女仆,强jian这个甜美诱人的领主夫人,但是时间太紧迫了,相比之下,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女仆用食指从那个以裸泳女孩双手推着一只鸭子为外形设计的盒子里挖了一点乳膏抹在领主夫人的下腰部,以消除肌rou的疲劳与紧绷。暗影吞噬者终于压抑住自己的yu望,悄悄离开了官邸。 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仍无法收到应有效果的话,就会有新的而且手段更直接的刺客来接替他的工作。说实话,他并认为自己比那些家伙差,而且他用脑子杀人,应该更高明才对。但他不想这样,因为那意味着他将无法获得本应属于自己的那份报酬。和惹人怜爱的美女相比,他喜欢听那些可爱的金币们相互碰撞发出的动人声音。 ……………… 与那些价格昂贵的时尚大酒馆相比,莫雷斯更喜欢去能够结识朴实的普通人的地方,所以他知道一个这样的地方,不但花的钱要少得多,而且住得舒适,饭菜的味道非常好。这就是费尔大街十三号的斑鸠mama客店。这家客店远近闻名,凡是到铁岩城来的旅行者或是商人,如果他路过斑鸠mama客店而不进去或长或短地歇歇脚,听听在场的猎人、捕兽者和走私商人轮流讲故事,那么他就不算一个真正到过落日草原的勇敢者。人们通过这些讲述便可以认识整个落日草原,而不必亲自去寻找这片美丽与血腥并存的奇异的土地。斑鸠mama客店也由此出了名。 齐娅拉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所以在他迈进门的第一步起,就开始留神打量这里。他看到一间又长又宽的店堂,店堂被好几盏灯照得通亮。这里面大约有二十张桌子,其中一半都被人占了,混混杂杂的什么人都有,他们被烟草的浓烟包围着。当中也有几位穿着讲究的绅士,这些人把纸袖口远远地拉到袖子外面,大礼帽敲得高高的,后沿儿几乎都能压到后脖梗儿上,他们放肆地将套着漆皮鞋的脚架在桌子上,高声谈笑。毕竟只要是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好好放纵一下,再不去管那些烦人的礼节。长相不一、肤色各异的捕兽者和走私商人穿着形形色色难以形容的衣裳。从漆黑到浅褐色的有色人种,他们的头发或者又浓又密像羊毛一样卷曲着,或者弯弯曲曲的,或者又光滑又平直;他们有的是厚嘴唇,有的是薄嘴唇;有的长着一副塌鼻子,有的鼻子的轮廓或多或少像塞剌人,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混血儿。各位保镖们把靴筒拉得高高的,腰带上别着各种危险的东西,隐隐闪着寒光。 这期间,身形富态、令人尊敬的斑鸠mama一边来回扫着地,一边热情地招呼客人,使他们没有一个感到缺少什么、她认识她所有的客人,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她不时地用和善的目光瞥上某个人一眼,或者鼓起眼睛瞪瞪看样子想挑起争吵的人,并伸出手指恐吓他,暗暗地警告他别胡来。当莫雷斯带着齐娅拉找到座位后,她走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来两杯法/伦堡酒,要最好的!庆祝我们的斑鸠mama更加丰满!”莫雷斯怪笑着高声叫嚷。同时引来一阵相呼应的怪笑和嗡嗡地附和声。 斑鸠mama看来不大喜欢这种喊法,她拿手中的单子使劲敲了敲首领骑士的脑袋。然后打量了两眼旁边的客人,冲他露出慈蔼的笑容:“你是这坏小子的朋友吧?我喜欢我的客人喝法/伦堡酒;法/伦堡比科特堡好,更有益于健康,更让人满意。科特堡常常让人头脑发狂,然后就会去干蠢事。我敢向神明发誓,你的选择绝对聪明!” “我想也是如此。”齐娅拉含笑回答。是个和蔼的大婶。他心想。 斑鸠mama给他们斟了两杯酒,同时偷偷地对他们耳语道:“今天这里特别让人愉快,小伙子们。我太愿意先生们讲这些动人的故事了,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故事去了,这里就变得又安静又太平。我认为,这总比他们在这儿互相吵架打闹、打烂我的桌椅和砸碎我的杯子好多了,这也显得有教养一些。哦,对了!”她顿了顿,然后看着莫雷斯,“卡修让我招呼你一声,他会在阁楼上待上一会儿。” “好的,斑鸠mama。”莫雷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帮我转告他,我喝完这杯就上去。” 等到斑鸠mama扭着她那肥大的屁股走开后。“一个帮我办事的雇佣者,”首领骑士向齐娅拉解释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算了,我还是在这儿呆一会儿的好。”齐娅拉婉言谢绝。他把这次邀请看作是一种客气的表现,而且他没想法要去打探别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