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安详
而如今的卡其翁河还是安详地在流淌着,好像没有伤痛,没有过去,只有不停地向前流动。夜色下的卡其翁河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宁静,河水拍打着熟悉地节奏,春虫在微微鸣叫,一副恬然安逸的夜景。 “嘠!”河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响,声音是从第一座拱桥发出的,白天的卡其翁河畔就很吵闹,一点点声响根本不会惹人注意,但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声音来得多么奇怪啊! “嘠!”第二座桥也发出同样的声响! “什么东西!”桥上的卫兵绝对不敢疏忽,今天是陛下和重臣宴会的日子,宫廷里是正在举行祈福会,一点点差错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伍长!看啊,那个发亮的,在河上面漂着……”士兵指着河面上反射着月光的奇怪漂浮物体,“那是什么?” “别慌张,立即报告百夫长大人,你们下水去追上它!” 两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到河边,卸下盔甲之后便扎进水里,“好冷啊,但愿能赶上……”河岸边举起了火把,火光中士兵的神情很是严肃,他们还对那个银白色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把握,难道会是什么暗器…… 眼看着两名士兵就要追上了,而且,宫墙那边的水闸已经合上了,谜底看来就要揭开了。 “大人,是水壶!”士兵在水里举起了银光闪闪的军用水壶,“上面还有字,属下不认识。” “拿过来,叫大人仔细看看!”伍长命令道,他心里倒是放下重负:不过是个水壶,不过是遥远的河边的旅人失手丢的吧! 士兵喘着气,吃力地爬上岸,就在他要呈上水壶的时候,百夫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等一下,怎么是个水壶……喂,你先别过来,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一听这个话,其它士兵都脸色发绿,说不定水壶里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毒气害虫呢!士兵下意识地把抓着水壶的士兵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纷纷横起来。 “放心打开……”士兵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也只有遵守命令,何况长官也许下诺言:“打开之后就调你到二组当伍长,快点!”就这么办,豁出去了! 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时间如果能停留最好,不过,水壶被打开了,并没有想象中坏事出现。“看来伍长就这么容易当上!”士兵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百夫长问道,声音还是很不自然。 “长官,里面有片纸条,还有字,有官府的公章啊!”士兵从水壶中抽出一张被油纸包裹的公文样式的纸片,“您看,好像是什么大人物的签名!” 百夫长和伍长面面相觑,从卡其翁河上捞上公文,真是可笑的事情啊! “拿过来!”百夫长招招手,士兵恭谨地双手呈上。 就在这个时候,“噗!”地一声,一道黑影朝着两人扑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士兵“哇”一声惨叫,他甩手把纸片抛开,捂住双眼;百夫长连忙想去接住拿纸片,那黑影用更加迅捷的速度抓起纸片,冲上夜幕。 “什么东西!” “秃鹫!” “怎么有这种东西啊!又是那些异教徒的玩意!” “该死的,射下来,那只鸟抓的是公文啊,可能是要紧文件,快!” “谁把火把点得这么多,不知道圣马力诺人的秃鹫就喜欢往光亮处扎吗!” “它朝陛下那去了,天啊……” “快通知上头,你们去把它射下来!” 科西嘉王宫里歌舞升平,但是,参加宴会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宫墙边发生了这么一出事故。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水壶好不容易地到了西索迪亚,但是却落得这么一个可笑的下场!宴会的大厅外,负责安全的士兵和官员们开始为一只鸟和一张纸片忙碌了。 月亮如约地在此刻从东边升起,又是一个晴朗的夜空,婆娑的树影下正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翘首向湖水那边望去,可是久久等不到该来的人。“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姑娘这么想到,“无论如何,作为女士,应该迟点到,太早到的话,是不是有些轻佻了?”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姑娘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期待着晚上的见面了,她时不时地朝旅馆外的小林子那边观望,希望发现自己脑海中熟悉的人影,可是每一次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次一定可以看见他!”结果,抬头总是空空如也。也许是太兴奋了,姑娘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圣马力诺王的准王妃,这片绿洲里到处都戒备森严,只有在黄昏时分允许客商做买卖一个点钟,自己视野范围内又怎么可能看得见那个人呢! “难道他会爽约?”她忐忑不安地想着,“他知道了我身份,他害怕了,不敢来见我……”尽管公主努力地摇摇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开,但是,这个念头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学着葡萄藤的样子,在她脑子里缠绕着。 “不会的,他自己约我的,一定会到的!”科西嘉公主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口里面念念有词,“闭上眼睛,再睁开,他就来了……”公主也这么做了,她睁着大眼睛探头探脑地四处观察,可惜,还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公主有些赌气了,她坐在昨天晚上她流过泪的石头上,撅着小嘴巴,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石头上乱划。“我数十下,要是数到十还不来,我就回去……”公主又冒出一个想法,可惜,她无限延长了数十下时间,就是没有人出现。 “他不会来了,是一个骗子!”公主气得站起来,想履行自己刚才的赌咒,掉头刚想离开,又觉得舍不得,“说不定他就在路上呢……” 公主坐回到石头上,郁郁不乐,左右都不顺心的时候,突然,美妙的笛声又响起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公主有些得意了,不顾眼睛里有着泪花,就朝笛声响起的地方跑去,“在背后吓吓他!” “小姐不用躲在小生背后了……”诗人停止了笛子的演奏,回头盯着正准备蹑手蹑脚上前的科西嘉公主,“小姐似乎心情好多了,小生感到很高兴。” “被看穿了,多丢人啊!”公主心里这么想,但是,她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又立即回复到昨天晚上那矜持的模样,嘴巴里面反驳道:“先生来得可真早,所以我只好寻觅着美妙的音乐来找您,不过,很对不起,没想到我会出现您的背后。” 公主走到诗人的面前,脸上露出桃花盛开般的笑容:“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这是我的荣幸啊!”诗人指着一块干净的石头,“请便吧!” 公主坐下之后,脸上仿佛是职业性笑容,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这些都是我昨天想问的问题。” “小姐垂询,小生能回答小姐的问题也会感到很光荣。”诗人神情变得好快,方才还是愉悦的神色,现在要讲述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整个人都黯淡了,“小生是一个阒民,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生活在瑛州……小姐,如果您以为小生是一个阒民不配与您结交的话,您可以立即离开,不用顾及小生的感受……小生已经习惯了……” 听着对方口中说的事实,公主感到心底的一阵一阵颤抖:“他那么善良的人会是阒民,一定弄错了,弟弟啊,你一定弄错了……哪怕他是阒民,我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我不过是被人送到外国去的一个玩物罢了。” “小姐怎么决定呢,是继续听小生罗嗦,还是现在就回去呢?”诗人认真地问道。 “呃……先生为什么这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先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至少现在我有些崇拜先生了,先生能开解我,就已经很让我感动了。我想先生没有必要对阗民的身份耿耿于怀,我想我也不比先生好多少的!” 诗人笑了,他第一次听别人叫他不要耿怀于那身份,他显得有些激动,继续说道:“小生早就不打算做科西嘉一国之民,在小生离开瑛州的时候就决定要做‘世界之民’,小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分子,没有必要拘泥于一国的圈笼。” “做一个‘世界之民’?”科西嘉公主的脑子里想都没想过这样的想法,要是在瑛州的大街上这么宣布,恐怕真是疯子了,但是现在公主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一点也不疯,相反还有些执着的可爱。 “能有一个‘世界之民’的同乡,我也很高兴啊!”公主由衷地说道。 “怎么,小姐是瑛州人,该死,我看小姐穿着岷州的锦缎,以为小姐是岷州人呢!”诗人神情兴奋了许多,“小姐是刚离开的吗,我都已经四年没有回到瑛州了,不知道现在瑛州怎么样,人们都说瑛州是大陆的首都,自己生长在那里,倒是不怎么觉得啊!” “呃,没什么变化吧,我离开的时候,朝阳大门好像在修缮,好像是因为太拥挤了。”公主心不在焉地说着,她一辈子也就那么几次离开皇城,说实在对瑛州一点也不了解。 “能同时让四辆马车通过的大门还嫌太拥挤?”诗人有些吃惊,“故乡能有这么大变化,虽说是‘世界之民’,也感到欣慰啊!” “先生不回去看看父母吗?” “呃,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在科西嘉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倒是在科西嘉,有不少真诚的好朋友呢!”诗人如此说着,但是平淡的花语却给公主以巨大的震撼:“他在科西嘉有好朋友,要是我怂恿圣马力诺人去侵略科西嘉,那么他的朋友会不会因此死去呢,他会不会替他朋友报仇呢……” “我来说说我的朋友怎么样,他们都是好人,很好的人,热心帮助他人,也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嗯,也许科西嘉古代的圣人就是差不多那个样子吧!”诗人侃侃而谈,“比如那个叫孔斯·奇奇莫拉的坏小子,当然了,坏小子是我叫的,其实他不坏,他梦想成为一名有封邑的骑士,看来在和平的科西嘉他很难实现梦想啊!还有伽罗曼托,一个就知道吹牛皮的小法师,身为魔法师不研究自然的秘密,却天天给我们念所谓的‘正义与统治关系’、‘民心和上位者血统关系’,整个一个政客……” “您有这么多好朋友,真是幸运啊!”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又有心事了。 “怎么了,小姐?您有什么心事?” “我觉得您真是很幸福……”公主突然又开始掉眼泪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朋友,虽然我从小就知道朋友这两个字怎么写,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您没有朋友?”诗人有些惊异了。 “这有什么奇怪,您不是在科西嘉也没有朋友吗!” “那倒也是,可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科西嘉,前往科西嘉了。十八岁之前我给贵族老爷做奴仆,自然没有什么朋友。”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呢,我只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苦水,可是就是没有人能做我的听众,我……”公主开始抽泣了,不争气的是声音也大了点。 “我在听着呢,小姐!不用伤心,只要把自己的苦水倒光了,也就什么都好了。” “我就出生在一个很冰冷的地方,不要误会,我指的不是气候冰冷,而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就像冰点一样,你再怎么热心,他们都会把你的热心当作流水一样泼掉的。我的童年是和我的弟弟一起过的,弟弟是父亲最小的儿子,我和他都是父亲第二个妻子生的,母亲早在我们出生的时候就死掉了,我们由奶娘抚养长大的。那个时候我和弟弟过的很快活,但是尽管我们年少无知,别人却总是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我们。特别是那些大娘的孩子们,也是所谓我的兄长,他们经常来欺负我弟弟,每一次都是我把弟弟抢救回来的。 “随着我长大了,我和弟弟也分开住了,我从此很少见过弟弟,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吃得好,是不是睡得安稳,是不是没有人欺负他,可是一点也没有他的消息……而我,搬到一个大房子里住了,尽管房子里人多,他们对我也很恭谨,但是我总觉得他们看我是一种可怜的目光,好像我的命运已经被签订了一样。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有这么荒唐的感觉,因为他们确实是用怜悯的眼光看我,因为我注定是要被卖掉的…… “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被卖掉,有被父亲卖掉,被哥哥卖掉,当是……我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卖掉了……”公主抱住脸,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我原本以为还有一点亲情……” “也许您的遭遇远远胜过了小生,对不起,小生这么说并没有夸大您的悲痛的意思……”诗人迟疑了一下,“在小生五岁的时候,父母亲全部被朝廷杀了……小生被宣布为‘阗民’,送给了一个小贵族当奴仆,十五岁的时候,学会了做诗,又被主人转手给更高级的官僚做书童。十八岁,小生不能忍受那被人遗忘的生活,于是选择了逃跑,开始流浪,经过千辛万苦才来到了科西嘉,结识了善良的朋友……虽然我们都很不幸,但是,小姐,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机缘,相信小姐也能成为小生一个很好的朋友。” “对不起,您也有很悲惨的过去,都是我不好,勾起了先生的过去……” “哪里的话,或许,小生根本比不上小姐的遭遇呢。”诗人沉重的说道:“小生那个时候压根就不懂事,就算被人卖了,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但是小姐就不同了,您被出卖的时候,内心一定异常的痛苦吧……其实,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一点微小的尘埃,除了让自己开怀一点,用微笑去面对困难,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说完,诗人就笑了。 “微笑着面对生活?”公主努力使自己再笑起来,虽然很勉强,但是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显的天真可爱。 “您可以先把委屈压在心底,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尽情地发泄,这个办法也许很好。” “谢谢您,有您这样的朋友,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急切地说:“对了,先生您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在王庭总得有您的名字才能找到您啊!” “小生没有名字,因为是阗民,所以在科西嘉内不配有名字,不过在科西嘉的朋友都叫我‘甘露’,也许是小生的诗作里面关于露水的句子太多了吧。”甘露想了想,虽然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把话说出口:“您刚才说在王庭找小生,难道小姐一个科西嘉人打算住在王庭吗?” “啊——”公主失声低呼,她刚才那句话在无意之间泄漏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的脸变得通红,神情也紧张起来,“我……我……只是暂时……也许还要到科西嘉……” 甘露也不想说什么话,他突然站起来,神色有些严肃,低头看看公主那窘态,实在不忍心,还是安慰道:“您……不必这样,公主殿下!” “……”公主干脆伏在石头上,双肩开始抽动了。 “小生没有一点责怪公主的意思,相反,小生很荣幸能和公主殿下谈心……” “只是荣幸吗?”公主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对不起,我又哭了,真是的……” “也很高兴……” “没有别的了……”公主悄声问道,“不过我还是要为父皇从前的错误向您道歉……” “我……”甘露低头向地下张望,脸红红的,说话也不似从前的流畅了。他迎上公主的目光,发现公主的眼神早就由冰凉转也热烈了。突然他像是豁出去似的,舒了一口气,大声道:“现在,无论您怎么看,小生以为一个勇敢的人,在爱情的鞭策下都会做出惊天的伟事,那么,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嫁给圣马力诺王,小生……小生……” “……”公主的表情立即变化了好多次,她内心的激动和雀跃不是用文字可以表述的,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惯有的矜持。 “小生……小生发觉自己喜欢您了,对不起,太唐突了,不过小生真的劝您不要嫁给圣马力诺王。您嫁给他,您会一生不快乐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甘露!”公主突然站起来,主动地抱着诗人,甘露一瞬间给懵住了,在他紧张地手无所措的时候,一记甜美的唇印贴在他脸颊上了,“记住,您是我唯一动心的男人,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许我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泪水顺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脸滑下了,一滴一滴的落在石头上。 “跟我走……”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这样我们都会死的,科西嘉的百姓也会因为我而死的……”公主哽咽着,“像您昨天说的,人总是要活着,人总是因为活着才有快乐和悲伤,只有活着忍受悲伤才能有机会去品尝快乐啊。” 两人分开,久久地看着对方,公主褪下自己脖颈上的项链,递给甘露,“将来您要是找到自己的妻子,能不能用这个替我祝福她……” 甘露接过项链,放在手里,还有公主身体的温度,他低下头:“恐怕您会失望,我要亲自给您戴上,我现在做不到的话,将来也要做到!” “再见了……”公主像是害怕甘露追上一样,掉头就跑,她飞跑的路上,泪水像是晶莹的星光一样,在空气中飞扬。 “公主殿下!”甘露呆立在湖边,低头看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项链,第一次滴下属于自己的眼泪。 五天后,科西嘉的公主正式成为圣马力诺王的第四个王妃,夜晚在圣马力诺王的王帐内,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rou体上精神上折磨,没有悔恨,没有责怪,只是流干了自己最后的眼泪。 ……………… 西索迪亚王宫中的欢宴因为伽罗曼托的加入显得更加活泼和欢恰。希兹先生的魅力完全把众人吸引了,无论是国王、王太后还是诸位大臣,都很愉快地看着他表演。就算是卡兰希勒公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走眼了,“这个毛头小子还是有两刷子的!”他这么跟身边的内务尚书说,内务尚书是他忠诚的拥护者,也随声附和:“口才真是不错!” “陛下,我现在表演这个法术有个条件,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答应?”伽罗曼托的表情有些狡黠,不过,希里国王早就习惯这种眼神,国王“嘿嘿”一笑:“希望希兹先生的问题不要太难了,假如连相父都答不出来,那我可要拒绝回答。”说完朝宰相看看,神情分明是“拜托了,故意装不知道就是了,将来上课我一定听话”。可惜,宰相大人似乎故意要看伽罗曼托出丑,对国王的暗示视而不见:“希兹先生,你有好几次吹牛说给小女表演节目,结果都失败了,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啊,在陛下前面失败了,就算是陛下的朋友,我也要罚你!” “小瞧人,看仔细了……”伽罗曼托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在我身边的水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唤醒伊娃,去阻隔灵与rou的契约吧!”只见咒语刚毕,在半空漂浮的水晶球就发出银白色的亮光,这光芒像利剑一样,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在大家没看清楚的时候,只听到“叮”一声,光芒消失,红色的地毯上,竟然矗立着一堵晶莹剔透的,宛如天成的冰壁! “哇——了不起,二阶冰系法术,在我们科西嘉能学习到中档次的冰系法术真是不容易。”众臣中有熟练的魔法师,虽然老而弥辣,但是对于冰系魔法还是很陌生。整个科西嘉是信仰索多玛的,而这个伟大的神是太阳神,科西嘉的法师从来只是擅长火系法术,对冰系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假如你会这方面的才能,那与嗤之以鼻又是两码事情了。 “呵呵,陛下如果有冰窖,不妨找一个雕刻艺术家,把它利用起来。”伽罗曼托刚刚施展了一个魔法,却不见丝毫的疲惫,这真是很难得,这个时候他有精力,所以就要国王履行诺言:“陛下,微臣的问题很简单,就是现在宰相大人一般规定陛下看多少书?” “嗯……这个问题很简单,相父一般只规定我一天时间里看半天的的书,现在看的是柞鸠的《诸王的统治》和蒙赛多的《统治的艺术》。前者是艺术,后者是技术,相父是这么说的。”国王朝宰相挤挤眼,好像在挤兑他刚才的不仗义。
“那么在下就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请说吧,我知道希兹先生又有什么道理要告诉我!”国王有点期待了。 “让陛下说中了,真是一点货都不能在陛下前面躲藏啊!”伽罗曼托笑了笑,“原本陛下每天只是要两本书,而且也不是全看完,要是陛下长大了,我想宰相大人就不会这么仁慈吧。那个时候,陛下一天不是看十页,二十页,可能是上百页,或许就是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要全看完,那怎么办,不看是不行的,看不完的相父也要责怪的?” “既然是相父叫我看的,我可以叫相父抽空把大概意思说我听,没有必要每个细节都要看吧,而且有段时间,相父也是这么做,像《塞古琉战记》相父就像说故事一样半个钟点就完事了……”希里有些不高兴,可想而知,《塞古琉战记》可是一本精彩纷呈的演义小说。 哲修穆对两人揭他老底无可奈何,只有苦笑地看着王太后,王太后莞尔一笑,也带过去。 “陛下英明,多一个人看书就多一份工作,陛下每天看的书太多的时候,就要设置更多的官署来替陛下看书,不是吗?等到一天看的书不计其数,有时候连听每一本书的梗概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怎么办呢?” 希里想了想,道:“并不是每一本都是重要的,对于我来说,相父说了,关于统治艺术的书要多看,也就是,如果很多书要看,就先看重要的,不要紧的书向后推吧!” “确实应该如此,于是这么一来,紧急重要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但一些小问题,总是因为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而无限期地退后,迟迟没有解决,而且每天都有新的问题,不重要的内容不是会越来越多吗?” 希里看出希兹先生现在绝对不是单纯地说看书了,不,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教导我看书,而是借题发挥,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国王的应对就仔细多了:“那可以叫相父差人去办!” 伽罗曼托听出国王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也笑了,继续追问道:“差人去办是好事情,有可能把积重难返的问题一举解决,但是万一办差的人品行不端,或者能力不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加严重怎么办?” “这个人代表这科西嘉王,他没有力量办好,既是他的失职也是我用人不当,我们都应该接受检讨,重新对事情进行评价,找个可以胜任的人。” “能力强的人固然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但是如果那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他利用问题来反对陛下,怎么办?” “……”希里一时语塞,他幼小的脑海里还没有被灌输“背叛”这个词,他想廷臣求救,但是廷臣似乎听地入迷,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样子。糟了,连大臣们都要思考,我怎么知道呢,希兹先生的题目也未免太难了。 好在伽罗曼托并没有要国王立即回答,他自己接下去说道:“因此国家要是越庞大,负重就越大,走得也就越慢,如果不能把包裹适当弄轻些,甚至会劳垮而亡。八百年前的科西嘉传说是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摧毁,但是陛下请记住,就算首都被毁,人心如果还在的话,帝国永远不会垮。因为帝国把权力都下放给了地方的边臣,百姓只知道自己领地的大人而不知道还有一个皇帝。原本那些权力是要给帝国分忧的,但最后却被用来反对皇室……” “我明白了!”国王高兴地叫起来,露出欣慰的笑容,“权力必须集中在国王手中,从前相父也这么说过,但是我没注意……”说到这里,希里朝哲修穆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下前面说过,一个人看完全部的书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托人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先甄别这人的品性,如果能力超凡,品性恶劣,那么将来也会祸害天下的。”伽罗曼托继续说道,神情兴奋,有些忘情,“即使把权力分散开去,也决不能把所以权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好比哲修穆大人只管政务,而卡兰希勒大公掌管军事,所有分散开去的权力之间必须有互相制约的机制,嗯,说的有点难懂了,借一句古语吧:‘野狼叼着鹿的孩子,鹿角顶着狼崽子。’” “嗯,让他们的利益不一致,是吗,那么就不会协同叛乱了。” “正是如此,相互牵制之后的权力就会有制肘,那么为了不给其他人以口实,他们会卖力地为陛下看书的,呵呵……” 就在群臣听完开伽罗曼托的讲演之后,和国王开怀一笑之时,宫门外似乎传来了一点喧闹。 “看,就在上面,射下来……” “笨蛋,那是陛下所在的宫殿,你疯了,不要命了,全体瞄准,等那畜生飞开了就射击!” “长官,要不要知会一下陛下?” “你自己问问自己有几个脑袋,去送死啊,别废话,等那扁毛畜生一走就射击!” 王太后皱了一下眉头,转眼看看卡兰希勒公爵,因为宫卫军就是他的属下。 “呵呵……”卡兰希勒公爵讪讪而笑,虽然他对当今的陛下和太后都不满,但是现在的形势毕竟对他不利,宫卫军这么不懂礼数,跑到群臣欢宴的宫殿前说“畜生”,这简直是侮辱斯文,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去顶罪,“微臣立即去看看,那些兔崽子一点也不知道规矩。” 卡兰希勒公爵大步流星地朝宫门走去,看他如此精神,在座的人都难免发出感慨:“这个老头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有他在,穆萨王估计难以安寝。”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sao动,有细微的声音在喊:“快,那扁毛畜生向宫殿里飞了!” “该死的,在暗处把它射下来,别让尸体丢在宫门口!” “簌簌……”羽箭稀疏地向半空飞去,那秃鹫乖巧地躲避那些毫无力道的射击,它的眸子里突然闪出宫殿里跃动的火花,兴奋地高声鸣叫,闪电一般朝宫门飞去。 这个时候,卡兰希勒公爵也走到宫门口。 “射击!”宫卫军的百夫长轻声低吼,他身边的数十把弓箭“梆”地射出利箭。 黑色的扁毛畜生也冲进了这光芒与死亡交织的宫殿门口。 ……………… 日夜不停地奔驰在科西嘉平原上的奇奇莫拉家兄妹和里拉克骑士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首都西索迪亚所在省份帕甘行省的地界。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三人顾不得休息,想立即进城找一家旅馆歇歇脚。在傍晚时分,科西嘉平原上总是会起一些雾霭,和清晨的雾霭一样,袅袅冉冉,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叫人有几分心旷神怡。 “瞧瞧,哥哥,那块云,真的很像仙女的衣衫……”meimei虽然在奔驰,但是对异地的景色流连不舍,可惜,哥哥显然没有这种心情:“嗯,你见过仙女吗,怎么知道她们都穿这种衣服,那不是会给这种人看个精光!”孔斯指指后面跟着的里拉克。 “哥哥!”meimei抗议道,粉拳打在他坚硬的皮甲上,一点也起不到教训效果。 “孔斯!”里拉克愤怒地抽了一下马鞭,他指着孔斯,恶狠狠地说,“你这么说会遭报应的,你……你一辈子都别想当上骑士,一点修养都没有,你……” “开个玩笑,两个年轻人现在倒是很一致啊!” “那是那是,你是浪漫主义的公敌啊!” “谁跟他一致,我才不认识他,如果仙女真的穿那衣服,他一定会偷看的!”沙奈朵毫不留情地把孔斯好不容易营造的效果给破坏掉了。 “别,沙奈朵,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你在旁边,就算是仙女我也不会看一眼,相信我!”里拉克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说话的机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掉。 沙奈朵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我有什么好看,你要是再敢色眯眯地乱看,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说完,也抽了一马鞭,像远离瘟疫一样躲着里拉克。 “啦啦啦……好事多磨,爱情原本就是苦乐参半……”孔斯竟然唱起了大诗人柞鸠的《恋爱中男女》,真是很难得啊。 “可恶!你这个爱情白痴,少在这里用你的公鸭嗓子折磨人了,你看沙奈朵都跑掉了,快闭嘴吧,天上的鸟都快落下了。”里拉克气恼地抗议道。虽然他和沙奈朵见习过无数次爱情,但是,仅仅是见习,连实习都算不上,因此里拉克喊“爱情白痴”的时候底气也不足。 “你也给我闭嘴,讨厌死了,两只公鸭!”沙奈朵回了一句。 “你看你,连我这个哥哥都被训了,真可怜啊,今天罚你睡地板!”孔斯朝里拉克说道,“下次你能不能机灵点,多好的机会啊!”后面的话,孔斯用蚊子的声响偷偷地传到里拉克耳朵里。 里拉克露出苦瓜脸,摇摇头,但是口气还是很坚定:“哪怕一路我都睡地板,也要努力!”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上打打笑笑才能克服疲劳,飞快地赶到帕甘行省。现在,密特拉从东边的丘陵上爬起来了,看来没半个钟点就要入夜了,到那个时候可就要在野外宿营了。 “快点,我看见普朗克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沙奈朵!里拉克少爷!”孔斯驾的一声,冲一个土山丘冲下,朝官道奔去,“加把劲,不然就要睡在城墙外了!” 三骑人马在夜幕下急冲冲地奔进普朗克大街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能骑马的一定是老爷,既然是老爷,那么守门的官员就一定会通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