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迟暮的天才？
河谷向直额角微微冒着汗珠，两人已经对峙一个多小时了，东城美绫的风格一直那么果敢勇猛，犹如出闸猛虎，看准猎物绝不放过。相继经过了三次极长时间的思考，但是，偶有一时得利，立马就会被东城美绫钳制住，现在整个局面已经陷入焦灼状态，三边角连星位部分都被慢慢蚕食，黑子只能紧守腹地保住现阶段成果，河谷向直还想着从另外一角以及盘中位置挽回失地，但是东城美绫却没给他任何机会。 连续两手断子，东城美绫轻松的从河谷向直左下角割裂一半实地，黑子极力想挽回颓势，然而白子凌厉的进攻最终导致河谷向直整个左下角边路陷入死局，守着八子不到的实地等待宣告死亡。 精通计算的河谷向直匆匆算了算现在目数，算上自己执黑先行贴的六目半子，已经负了十三目，若想反败为胜，那么必须扯开白子的围攻，打入她的腹地。 方明秀、中冢长信两人正看着东城和河谷的对弈，后方的川崎明美VS野边伦次的对局已经完了，大石空搬来一张凳子凑到旁边，和两人一起复盘，轻声的讨论着得失。 复盘对于一位棋手来说是最能从实践教训中检验自己棋力的，并且是能全方面了解自己缺点的重要步骤，可以说，一位优秀棋手复盘的次数，绝对要远远大于其对局的次数。 中冢长信似乎觉得这边的对局可能会陷入长时间的僵直，所以转过身去，和着另外三人一起讨论复盘整理的事情来。 然而，这厢两人对局却在河谷向直一脸严肃的表情中走向了偏斜，河谷向直在本方左上角眼位旁边守备力不足，白子携着横扫之势，在消灭了左下角黑子的精锐力量后，立马调转枪头指向了连着的另外一个角落，河谷眼神微微一滞，思索片刻，竟然以攻对攻，基本放弃了角边防守，反而趁势杀入白子略显薄弱的上部边地，东城美绫本想故技重施，让得黑子进入腹地，待得时机成熟，立马剿杀，没想河谷向直颇有拼命三郎的风范，疯了般冲击着白子实地，即便是东城美绫也一时首尾难顾，不仅失了尖头的白子，边地的白子也节节败退，一时气势竟然微微扭转。 方明秀眼见两人互不相让，，棋盘上你争我夺，一时间战况再次陷入混乱当中。他自己也是最近刚刚开始琢磨下棋当中算子的习惯，很有点不习惯的一边分析棋路，一边心中算着两人的差距，好大一会才发现，局势竟然被河谷向直疯狂的进攻扳回了不少，黑子已经只负两目了。这时，身后传来川崎明美甜美的娇憨声：“哎呀——总算是完了，野边你这无赖，每次和你下棋都把我磨的半死，你死缠烂打的功夫倒是一流！”舒适的抻着懒腰，挺翘的圆臀在腰部的扭动下放发出动人的韵律。 方明秀听着后面两人完事，这才暂且放弃这边两人僵直的对局，转过头来看看复盘完了的两人对局，中冢长信这时正捻着黑子，一脸欣慰的道：“野边最近实力确实增强不少了，以前可没让你这么费力吧，明美？” 川崎明美斜着脑袋想了想，恍然道：“啊——真的诶，不过……你说野边进步不少，那不也就是说，我最近毫无进步吗？” 看着川崎明美脸蛋微微鼓胀着，颇有点插腰指头的趋势，中冢长信轻轻一笑道：“河谷我看实力也是很强的，可别到了‘关东围棋大赏’的时候，你却由于实力不济，入不了团体赛五人名单，那你这个学姐可就不好当咯。” 野边伦次一脸兴奋的听着社长如此说，恬不知耻的道：“学姐，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年轻人争夺荣誉吧！到时候你给我们递水就可以了。” 川崎明美双颊顿时一阵燥热，红着脸道：“野边，你竟敢如此……如此…………哼！下周咱们再来！我也会努力提高自己的！” 方明秀淡淡的转头看着激发着两人斗志的中冢长信，英俊的面庞带着安心的笑意，大家都很有干劲，他已经很满足了吧——方明秀心中如是猜测着社长，懒洋洋的开口道：“既然川崎学姐你们也完了，不如我和大石学长对弈一局，也看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进了一点吧。” 大石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浑厚的声音略带兴奋的道：“如此正合我心意，网上对弈虽然也不错，总是不如面对面这种战斗来的让人热血沸腾！” 方明秀咳了咳吸引一下注意力，这才尴尬的道：“呃……社长，你能帮我落一下子吗？我那个紧张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 中冢长信皱着眉头疑惑的道：“还不能克服吗？网上对弈出现过这种状况吗？” 方明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面对面的对弈，却是怎么也无法克制心中的紧张情绪，所以……拜托啦！” 中冢长信坐过一旁的主座，微皱着眉毛盯着他眼睛道：“虽然围棋比赛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有特殊情况让人代为落子，但是……你最好还是尽快克服这个毛病……” 方明秀尴尬的笑了笑，取出上衣兜中的大墨镜戴上，顿时，一个酷酷的高个男孩显现在大家面前，野边捂着嘴憋着笑道：“哈哈——，方……你……你太搞笑了吧……还随身带着墨镜？” 方明秀耸耸肩落座在中冢长信身边，正面对着棋盘道：“一方面是能遮阳，顺便下围棋的时候也不用背过身去了。” 中冢长信敲敲棋盘，脸现严肃道：“好了，开始吧，方执黑先下，阿空，可千万别留情啊，发挥你的实力，也从侧面看看我身边这位盲棋‘高手’的进步吧！”高手两字刻意的加重着语气，川崎明美和野边在一旁闻言偷摸着笑，大石空也带着笑容的用大手夹起了棋子等着落下。方明秀一脸窘迫的样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心中微恼着旁边的家伙取笑自己。 “呼————”长长的呼出胸中浊气，方明秀立马让自己从激荡的情绪中转换到对战的冷静状态中去，张着大眼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片，眼中仿佛在墨黑的镜片上勾勒出了19*19的精致棋盘，眼中星光点点，在棋盘上勾画出了耀眼的墨玉。 “四之四！”先挂左上角星位，大石空沉稳的一步靠贴着黑子下了出去，方明秀并不理会，继续道：“四之十六！”这时，对面大石空才微微皱起眉头，同样一靠贴在星位旁边，处在上方。 毫不停歇的，方明秀果决的道：“十之十，天元！” ！ ！ 落座和旁观的几人心中蓦地一惊，中冢长信鄂然的转头看了戴着墨镜沉静的方明秀一眼，心中惊讶道：好怪的开局…… 大石空虽也惊讶，但他是个坚定着自己围棋风格的人，擅长开局采用妥善的守势来为自己中盘取得盘面上的稳定。并没有再次贴靠在天元边，妥善的在左上角第一颗黑子附近，再次落下一颗白子，优先取得了左上角位置的优势。 方明秀并不以为意，仿佛想舍弃中间的天元子一般，之后的对局良久都和大石空在左边路两角展开争夺，由于方明秀缠的很紧，大石空却不好抽出余子来先期占领另外两角的地盘。 中冢长信带着方明秀落子，心中却颇为不平静，虽然开局不太久，但是从这和大石空互角有无的局势上来看，他竟然在短短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尽管后面还有更大把的时间，但是此刻，却已经让中冢长信心中泛起了滔滔涟漪。 不知不觉间，东城美绫和河谷向直的对局悄然结束，这厢观看方明秀对弈的人们竟然毫无所觉，待到东城美绫凑到川崎明美旁边问道：“川崎学姐，他们开始多久了？”川崎明美这才讶异的转头道：“啊！你们下完了？”看了看两人旁边的计时器这才道：“二十分钟了吧，方君下棋很快，好像下快棋似地，几乎没有思考时间长达一分钟以上的时候，开局他就占了两个星位和天元……棋路有点怪……” 东城美绫微张着小嘴，惊讶的看着盘面上方明秀和大石空在仅仅两个角边地区展开激烈厮杀，此刻的方明秀与一个星期——上周周六见到的那个紧张的满脸冒汗，双手紧攥的年轻男孩有着天壤之别，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上半个脸孔，然而光看那张略带微笑的嘴唇，也能感觉到他心中的自信，沉着。 河谷向直也对于这位自己同届的男生极为好奇，一个星期前，他的棋力有目共睹，甚至能称得上“无知”二字，然而，今天的他，已经能给对面同样沉稳的大石空带来相当的压力了，即便是自己，也是费了不少力才把守势稳重的大石空打的认输的，时间与实力之间悬殊的增长比令得头脑精明如河谷亦是微微晕眩。 中冢长信紧咬着牙根，默然的随着方明秀的指示落着黑子。一直代为下子的他更能从头到尾的了解到方明秀的恐怖进步，这是一个从完全的菜鸟直接跨越到熟练手的程度，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用了一个星期办到的事情！他的心中早就已经轰然炸响了雷鸣般的悸动，身体只是麻木的、机械的下着棋，脑中带着兴奋，夹杂着更多的遗憾告诉自己：这，是个天才！真正的围棋天才！然而……他终究是十八岁开始学棋……英雄也会迟暮！在围棋中，天才……到了这个时间才入门……恐怕也只能发挥余热了吧…… 他眼中犹如见着耀目星光滑落天际，感叹着：如此天才……晚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