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老jian巨滑
棋社进门边的小柜台上这次终于还是有人了，那个颇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是吕清学表叔，方明秀凑到跟前打着招呼道：“您好……” 表叔似乎还记得方明秀，眼神微微顿了顿便笑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方明秀身后，只见着美丽的东城，却没见着自己的侄子，嘴上道：“啊，是小方啊！清学那小子没跟来吗？” “哦，他有点事情说不过来了，我是想来您这找人对弈对弈的，就知道您这么一个地方，哈哈~~~~~”方明秀用中文打着招呼。 表叔眼神在东城美绫身上流连了一番，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想着对局了，恩……进去吧，今天人还不少，要我给你介绍几位吗？”似乎不太放心方明秀，表叔很是热情的招呼着他。 方明秀稍稍推辞了一下，看见里面不少人盘坐在那静静的下着棋，没好意思让表叔打扰他们，便示意一下拉着东城美绫进了内屋。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太注意，这一回方明秀终于注意到了这些经常来棋社的人，今天总共有十四个人在这，除了一位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以外，其他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甚至还有两位鸡皮鹤发的老奶奶无声的嚼动着没有牙齿的嘴唇对局着。 东城美绫在身旁低低的叹了口气道：“日本的围棋果真还是衰败了…………以前听说老龄化严重，现在随便看看，真的是…………”神情似乎有点失落，情绪不高的被方明秀拉着慢慢的在各个棋盘间巡游着。 对局的人偶尔有抬起头来看看的，见是两个年轻人，而且还不熟，便也不予理会，继续埋头思索去了。两人花了十多分钟大略的看了一眼各个盘面，方明秀用眼神示意着东城美绫，她这才道：“我看那边那位爷爷的实力还不错……你，真的……要去吗？”总是感觉方明秀棋力高超，却还倔强的要找那些业余五段左右的人对局，东城美绫很是不理解，却又不好意思弗了方明秀的意。 东城指着的那桌正是唯一一位年轻人的那桌子，和那个年轻人对局的是一位脑门上稀疏的留有几根银发的干瘦老人，双眼有气无力的目视着棋盘，身子却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那里，腰杆挺直，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大多已经形成了这种坐姿的习惯，反观年轻人，仅仅只是盘着双腿坐在那，一身休闲的西服，领带却已经拉扯开来透气了。 两人走到近前看着，老人这时正发出嘿嘿的自得声：“旗本，嘿嘿…………是不是进退两难啊……”牙齿都没了几颗，但是说话反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若不是这里厅堂明亮，说不得还能吓着不少人。 年轻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棋盘，犹如入了魔一般，嘴中轻喘着，脖子上都能见着汗珠了，半天都没有言语。老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端起桌子旁边的小茶杯惬意的吸嘬着茶水，末了还砸吧两下嘴，很是舒畅。 整个棋面上其实并不太混乱，黑白两子本来还在焦灼的对峙着，但是显然老人更能在关键的时刻给以敌人背后捅刀子，似乎之前有过一步看似闲棋的路子，孤零零的站立在那，但是正当两人焦灼之时，老人却在那子旁边隔着两线点下一子，正当着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背后却出现了小股的突袭部队，本来只是小问题，却由于前军尽出，中军没了守卫，在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力量都能够左右棋局的走向，年轻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阴险小刀，危机近前了，这才进退两难。若是不顾继续攻，两人持续胶着状态，但是后面角边会被老人收归旗下，若是调转注意力应付后方，那么整个盘中和下边路地区便会被老人冲的七零八散，不复成军了！ 年轻人咬了咬牙，实在无计可施了，低垂下脑袋道：“目下先生，我又输了……” 听到姓旗本的年轻人认输，老人似乎已经在意料之中，轻抚着下巴上一小撮黑白夹杂的胡须，颇为自得的道：“嗯……你的棋力也有长进啊，不错！” 年轻人笑了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两个观战者，更在东城美绫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眼神，不好意思多看，羞涩的朝着两人点点头。 方明秀见两人似乎下完，盘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那位老人道：“老爷爷，我想和您下盘棋，您看行吗？”一脸的年轻人纯真无暇的表情，东城美绫一旁看了，嘴角微微扯了扯，总觉得旁边这人变脸太快，真是难以适应。 老人摇头晃脑的微眯着眼神看了方明秀一会，嬉笑道：“小老儿向来来者不拒，不过，有个规矩小朋友可知道？” “爷爷您说。” “本来呢，我的规矩是和我对局，输了的话要给我付今天的棋社费，不过嘛……今天的费用旗本这孩子已经包了，所以嘛……你得给我买瓶好酒！怎么样？”一旁的叫旗本的年轻人尴尬的点点头，记了起来，起身去付账去了。 方明秀胸脯拍得梆梆响，一脸慷慨的表情道：“没问题，老板是我同学的叔叔，信用问题您尽管放心，输了的话，我一定给您买一瓶上好的好酒！” 老人听了这话，这才捻须微笑，右手作势让方明秀上前，方明秀这时才道：“呃…………老爷爷，我有个毛病……和人对局看见棋盘就紧张，所以我只能用盲棋和您对弈……” 老人本来微眯的双目猛的一睁，佝偻的身子气势浑然一变，小眼睛放发着光芒的注视着方明秀，良久才呵呵轻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两个规矩都不少！看你小伙子也是一副有点实力的样子，老人家我就不客气了，未免说我欺负你，你就执黑先下吧！”方明秀见老人同意，和东城美绫对视一眼，东城主动的跪坐到了棋盘另一边，两人把盘面清理干净，这时那个姓旗本的年轻人才结完帐过来，见着东城美绫坐在一端，眼神微微一亮也凑到旁边观看起来。 方明秀重新把挂在上衣兜里的大墨镜戴上，听见东城美绫说了一声可以了，这才轻轻呼吸两口，随口点下了第一子。 一旁的年轻人这时才发现，真正对局的是方明秀和目下老人，只是方明秀下的是盲棋，坐在一端执着黑子的是东城美绫，却是如同方明秀的手和眼睛般，被他指挥着落子。 东城美绫心头仍旧疑惑：为什么他有时候会要下盲棋呢？而且还只是自己下盲棋！东城美绫认识他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方明秀其实根本没有和别人对局就紧张的毛病，他这么说，这么做，到底是干什么？她不知道，虽然心中存着疑问，手上却不停歇。 也许是受到了自己本能下棋风格的影响，方明秀现在脑子里处理棋路的速度很快，即便只是眼张着在墨镜上虚拟的勾画着棋盘，仍然有种身临其境的痛快感，脑子应对老人的落子极快的处理着信息，虽然没有计时器，但他心中仍旧知道，自己差不多每子都在半分钟内下完了。 老人眯瞪着眼睛，并没有被方明秀快棋的气势吓住，仍自岿然不动，慢慢悠悠的思考，慢慢悠悠的落子，两方颇为明显的形成着对比。 方明秀对局开始，便在右边路两角位置稳步的扩张开来，老人是个随意性子，棋路飘飘忽忽的上一下、下一下，然而面上看来却是步步紧逼，顶靠在黑子的内侧，似乎想先期一步占领角边大部分地盘，方明秀却也不甘落后，在初期便和老人在角边为了几子位置争夺开来。 老人在右下角挤兑了黑子两下，方明秀却在这时沉吟了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来，眼中虚拟的盘面上突然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令他微微有点不舒服，其实黑子的走势很是不错，虽然一直和白子各有胜负的分割着地盘，但或许是老人脑子计算能力下降了，在星位部分的走棋并不是很顺畅，白子在应该强硬顶住的地方微微松懈的侧移了点，整个形状看着便不太好，收缩太多导致容易陷入黑子包围中。 方明秀的神情在大墨镜的遮掩下并不显露出来，在他觉得思索的时间比较久，其实外人看来才不过一分多钟，这才是平常棋手的思索时间而已，所以方明秀的迟疑和计较并不为外人所体会，即便是东城美绫，由于也没代下过几次，所以还没有察觉出来。 老人下着棋，这时嘴上还轻笑着道：“小伙子，棋力还真不错。”一旁的叫旗本的年轻人听着老头夸奖别人，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的对局，脸上显得有点出神。 方明秀抿着嘴笑道：“老先生似乎也宝刀不老啊。” 老人闻言顿时呵呵直乐，心情大好，然而下子却仍然镇定有神，不为所动。方明秀虽然看不着，但是却能在对方落子的声音中隐约的感觉到老人的镇定，心中暗骂：老的果真都很jian猾……心中莫名的想起了东城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