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史翠西的私自调查
许多人都为自己的脸准备了大量面具。因为他们总是需要在不同的人面前，佩戴不同的面具。 他们时而忧伤，和善，时而冷傲,漠然。时而冷峻严肃，时而夸张搞笑。久而久之，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哪一张是自己真正的面目？ 于是，他们一有机会，总喜欢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因为只有这样，才不需要任何面具！ 里奥斯伯爵就喜欢一个人呆在书房思考问题。他冷着脸，却没有皱眉。他的眉毛淡而疏远，让人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就像现在的肃静表情，人们也很少在伯爵脸上看见。 这是否说明，眼下的事情让伯爵大人有点烦扰？ 就在昨天，奥斯镇一个妓院里发生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一位法国人。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引起法国大使的介入，而如今这位死者的身份又得到另外一个证实－－－－－－这位基辛格先生，据说是法国贸易谈判的副使也是法国智囊团的成员之一。 这无疑让奥斯镇的治安情况，在世界舞台上走了一遭。显然它是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安东尼这位大检查官，此时正扮演着‘外交官’与法国大使正在交涉呢。 里奥斯伯爵不得不亲自手书一份，让突尼尔局长，加紧抓捕凶手。 窗户外面，妻子奥利弗正灿烂的笑着，舞会很成功。与她谈笑的是奥斯顿伯爵，他的舅兄。在场的宾客并没有因这件刺杀事件而影响情绪。里奥斯也没有打算破坏这个氛围。他点燃了墨绿色的烟斗，抽了几口。这时候，‘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伯爵语句铿锵。 是老管家卢比斯。他是大约五六十岁，一脸坚毅，个子不高，身材却非常魁梧，穿着特制的服装，靴子却有些陈旧，那是一双军靴，只有参加过勃兰登堡战役的士兵才会认识靴子边上的花纹。一朵蜿蜒而生的爬山虎。 “老爷，拍卖会可以开始了！” “噢，那么，卢比斯，拍卖品都准备好了吗？据说都是奥利弗从老房子里找到的一些陈旧品。这样可以吗？”里奥斯放下思绪。问道。 卢比斯话不多，却句句有理。他说： “拉斐尔家族，所有的物品都超越了它本身的价值！” “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你直接将这些物品呈上去，所拍得的所有资金交给夫人，她自会处理。 “您不参加吗？” “我得处理一些事情。”里奥斯吸了一口烟斗，说道。 “好的，老爷”卢比斯知道伯爵先生需要一个人思考事情，他施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刚关好书房的门。 “嘿，卢比斯。”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老管家后面想起。那是小史翠西的声音。这位硬朗呆板的老军人每次听见这个声音，脸上都会露出慈祥的笑容。小主人就像是圣母旁边长着翅膀的安琪儿，惹人疼爱。不过她的身上经常脏兮兮的，就像今天。“噢，这是怎么了？史翠西，你的脸上怎么回事。我的天哪，你的头发被烧焦了！你没事吧？”老管家急忙将史翠西拉到自己面前端详。 “噢，卢比斯我没事，不，我有事。。。”史翠西因为焦急，语无伦次。她试着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是却没什么效用。这位胆大心细的小公主可只有八岁。 “那么，阿布真的放心任你一个人四处疯闹？看来她的确是老糊涂了！”卢比斯眉头紧皱。 “不，不关阿布的事。是我偷跑出来的。”尽管她不喜欢这位老妇人，但是也不得不说出这个事实。 “那么，我得找个人将你弄干净，今天可是宾客如云，别丢了拉斐尔家族的脸面。” “在这之前，我想见见我的父亲。” “扮演在泥潭里打滚的河马？噢，不。你不想你的父亲关你禁闭吧！”卢比斯难得用比喻句。 史翠西一想到自己父亲大人严肃的面孔，和西苑的那一间小书房，便踹不不过气来，她并不害怕关禁闭，她只是不想惹自己的父亲不高兴。但是眼前的危险，噢，说到危险，她立刻想到了米娜jiejie。 “卢比斯，我想你得派人保护好米娜，今晚。。有人。。咳咳，“由于说话比较急，她竟然被口水呛着了，“有人，。要刺杀她！” 卢比斯皱了皱眉：“史翠西，不要说胡话。今晚来的都是你父亲的朋友，而且，有红色护卫队执行安检，所以，就算一只蚊子想飞进来伤害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舞会，那么多人，混乱之中。。。” 卢比斯打断她的话。 “最重要的是，史翠西，米娜可没有参加今晚的舞会，她现在正在房间里看书呢？” “是吗？我可是亲耳听见有人在密谋。。。。“ “噢，在哪？在伯爵府？史翠西，很显然你的故事编的轻率了一点，不过你的表情做的很到位。：”卢比斯不想太过打击这个孩子对戏剧的积极性，她常常讲故事女佣听，让本来应该哄她入睡的女仆先入眠，伯爵和奥利弗夫人也都在奇怪她脑子里的故事从何而来呢！ “那么，，，，”史翠西换了一口气，“你这是要安排拍卖会的事情吗？” “是的，话说到这，你应该自己回房，我会叫人去帮你清洗。而在这之前，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 “不要乱跑，当然最好也不要乱说。今天来的客人可都是你父亲生意和政治上的朋友。不要失礼，明白吗？史翠西！” “明白，卢比斯，那么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不，两件！”史翠西伸出象牙般的两根手指比划道。 卢比斯愣了愣，苦笑道：小姐，你还真会做生意！那么说吧！ “第一，你能让护卫队派两位骑士守护好米娜jiejie吗？”卢比斯皱了皱眉，府邸的安保工作已经很让护卫队捉襟见肘了。。实没有多余的人陪她玩耍，但是他看见史翠西热切的眼神，心一软便答应了。 “好的，我会让乔夫和杰克守在门口”乔夫就是那个前面提到的高级男佣，而杰克，小杰克是负责照顾小马驹的马夫。史翠西有些不太愿意。她嘟着嘴说道 “可是。。可是他们不会战斗。” “史翠西，他们不需要战斗！”卢比斯提醒道“这里是里奥斯伯爵府，没人敢在这里动刀剑！” 史翠西憋着嘴，并不做声。 “那么第二个条件。”卢比斯不想她为此生气，急忙问起她的第二个要求。 “我想看看今天拍卖会上的所有拍卖品的清单”。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我手里正好就有一份。”卢比斯拿出一张橡木纸张，上面用鹅毛笔写着今晚伯爵府拍卖会的拍卖品清单。 史翠西连忙接过来，并小声一个个念了出来： 一副肖像画，《美琪》。史翠西记得这幅画原来挂在音乐厅里，那是她的奶奶，梅尔斯夫人的一位闺蜜的自画像。 勃兰登堡一套古老的玫瑰木大衣橱。年代久远，一直遭到梅尔斯夫人的讨厌，因为，那是她的婶母送给她的嫁妆。她倒不讨厌嫁妆，她痛恨的是她的婶母富可敌国，却只送了这一套嫁妆而已！ 史翠西记忆深刻，她捉迷藏的时候，最喜欢躲在那里面，香味熏人。 另外还有一把用作装饰的布鲁斯长剑。富丽堂皇，上面襄刻着点点红宝石。它原来挂在旧府邸的大堂，里奥斯修缮新府的时候，嫌他金戈气息过重，把它丢弃在杂物房。 一盏用水晶制作的琉璃灯。小巧却不失端庄。原来挂在梅尔斯夫人的卧室里！ 最后她注意到还有一具大帆船的模具。这个模具，史翠西很小的时候将它从父亲的书房偷拿出来，作为和仆人们下‘大海战’这种战棋的道具，后来厌倦了女仆们的迟钝，她再也没有下棋的兴趣，这件东西也被束之高阁，女仆们将它收拢在杂物间。 但不得不承认，这艘大帆船的制作精良，龙骨栩栩如生，虽然材料简单。很寻常的柳木。船帆用一种海鱼的鱼皮缝制而成，据说，将它放在水里，依旧可以航行！ 大帆船时下在海洋上活跃有限，只有西班牙的大宝藏船喜欢用它，人们更多的是谈论四十六位战舰或者像箭头一样的各种护卫舰，所以，有可能是觉得这艘模具船太不起眼，奥利弗夫人在后面的括弧里还注明：附加赠送一本《怀特先生的航海日志》。 简怀特是拉斐尔家族的好朋友之一，与梅尔斯夫人的关系十分暧昧.梅尔斯夫人是简怀特的启蒙老师。对这位性格古怪的孩子非常疼爱，以至于后来简怀特产生了一种恋mu情结。这种畸形的爱恋被梅尔斯夫人扼杀于摇篮。虽然后来各有家庭，但在梅尔斯夫人的控制下，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纯真的友情。 这位怀特先生，他并不是个航海家，但去过的地方足以让一个航海家趋之若鹜.南美洲的食人部落，亚马逊河流附近的神奇村庄。尼加拉瓜瀑布的中心.他将这些经历用于对地理学的地域研究，在《国家杂志》上面连续刊登了十二篇他的有关地域研究的文章，注意！《国家杂志》，被誉为世界最领先的科技文化理论读物。 他是波希米亚最著名的地理学家之一，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参与修建了科隆大教堂。这艘大帆船的模具据说是他在海盗船‘土耳其‘号做俘虏时，为尚在奥利弗夫人腹中的史翠西做的一件礼物。。。。。 那么，这些东西，哪一件是哪个沙哑声音迫切想得到呢？ “卢比斯，我能阻止这场拍卖会吗？”史翠西想了想，问道。 “噢，小姐。恐怕你不能！”卢比斯被她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那么我能更改拍卖品吗？你知道有个地方放置的东西，可比这些名贵多了” “史翠西，这也正是它们还放在那个地方的原因。”卢比斯莞尔说道。 “真的不能改变？” “拍卖会的清单已经分发给各位贵宾了，当然不能，这会对伯爵的信誉产生影响” “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些物品里，哪一件最不起眼，最没有价值吗？”史翠西有咕噜着眼睛，她在想另外的办法，绝对不能让那个沙哑的大坏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亲爱的史翠西，叫我说的话，他们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卢比斯非常肯定的说道。满脸理所当然的神情。 “可是有人想得到它们。。。” “是啊，我们的拍卖会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得到它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想。。。” 卢比斯打断她的话，说道： “史翠西，我知道其中有些东西是你奶奶使用过的，你想把它留住，但是，奥利弗夫人的孤儿院的确需要一笔资金，你想一想那些非常可怜的孤儿，饿着肚子。。。。“卢比斯有点苦口婆心！他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这位可爱的小主人。很显然，他理解错了！ “噢，是我奶奶使用过的吗？太好了，那么，谢谢卢比斯。我想，我知道怎么该跟我的父亲商讨留住这些拍卖品了。。。“史翠西雀跃不已，扔下一头雾水的卢比斯，朝父亲的书房跑去。 走到门口，忽然记起了什么，将自己的头发像农仆家的孩子那样扎个辫子，这样发梢被烧过的痕迹完全遮掩住了，然后她又朝这位老管家的背影喊道：“拍卖会的步伐，尽量放缓一些吧。我恐怕它有所变化！” 里奥斯伯爵的书房。 史翠西正泪眼婆娑，她一边用衣袖擦拭脸上的灰土，一边用眼睛偷偷打量父亲。伯爵脸上是一个父亲的威严。 “那么，能解释一下你这身打扮的用意吗？史翠西。”语气庄严的伯爵尽量显出严厉之色，， “我不小心踢翻了喂马驹的食槽，父亲。我已经向小杰克道歉了！”史翠西说谎的技术与她凭空而来的想象力成正比。 “你也应该向阿布道歉，她肯定非常担心你，而且心怀歉疚！“ “我会的，父亲，只是。。。。那些拍卖品能够换一换吗？那些都是奶奶用过的啊！我想留下来作为纪念”她说着说着，或许是因为感情投入太重，她开始觉得真的有必要留住奶奶的用品了。 “噢，是吗？史翠西。有些东西如果通过拍卖可以换取食物医药和书籍帮助更多的人，那么，这些东西，即便你奶奶在世，她也会同意这样做的。你的母亲将它们选择出来定然有她的用意。” “可是，有个大坏蛋他想得到其中的某件东西，那件东西非常重要。而且他还想刺杀米娜jiejie“史翠西实在是不能将这个秘密压制住，尽管她知道父亲大人多半不会相信。 果然，里奥斯伯爵皱着眉毛，：“史翠西，这些故事，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是我听到的，从一个大坏蛋的嘴里，” 那么那个大坏蛋，允许你跑回来报信？看来他不单是个大坏蛋，也是个大笨蛋。 “不，是我偷偷听见的。我当时。。。”史翠西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无论怎么样，请原谅她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特别在神情激动的时候。是无法将某件事说道清清楚楚的 “史翠西，你想留住奶奶的物品用作留念，这一点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不应该用说谎的方式达到你的目的。”伯爵大人将史翠西拉到跟前，教育说道。随后，他皱了皱鼻子，忽然察觉到什么，转而让自己的脸变得非常严肃。 “并且我很忙，你现在就去找阿布，让她把你放在浴盆里，用刷羊羔的大刷子，给你全身上下都刷一遍，你身上有一股焦糊气味，，史翠西，你扎个辫子的原因，我想肯定是头发被火烧过吧！” 史翠西的脸通红。她想解释 “父亲，我。。。“ 伯爵挥了挥手，打断了她。 “就这样吧，你被禁足了，是自己主动去小书房，还是派皮尔押你过去！”没错。伯爵的确非常生气。 “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无论如何，目前您应该取消拍卖会。。。。“ “我这是怎么了？还认为你能自觉？皮尔，皮尔，将小姐带到小书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开门“伯爵是真生气了。他几乎咆哮起来，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的事。 “噢，不，不要这样，我会很伤心的。”史翠西流着眼泪说道。 “不，史翠西，你这样胡闹。我更伤心！“ 皮尔是伯爵的护卫，他二十岁，一头褐色头发，鼻子高挺，想广场上的雕像，他笔挺挺走过来，为难的拉住史翠西。 “不，父亲。。。，” “皮尔，“伯爵大人示意护卫将小主人带下去。。 皮尔在史翠西的耳边说道：“小姐，聪明的人绝不会在伯爵愤怒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要求。 史翠西憋着嘴，哼了一声，便自己跑了出去。 “跟着她，皮尔，要保证她在书房里，而且还要保证小书房不要被她点燃。” “是，大人。”皮尔应了一声。忙跟着史翠西的脚步出去了。 里奥斯伯爵摸了摸套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做这个小动作。 他抽了一口烟，让让自己的头沉浸在烟雾袅袅之中。想着史翠西刚刚编造出来的借口，吐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