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尼尔的无奈
对于五年来在北疆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奖赏，丹尼尔可以不在意。但是，对于二皇子帕特里在帝都内的斑斑劣迹，丹尼尔却实在忍无可忍。 上次离开帝都远赴北疆之前，二皇子帕特里还是一名年仅11岁、懵懵懂懂的少年。在离别之际，帕特里拉扯着丹尼尔的袖口，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马车上的哥哥，圆圆的脸庞满是惦念与不舍：“哥哥，你一定早点回来，帕特里要和哥哥在一起。” 凭心而论，同父异母的两兄弟感情还算不错。虽然年龄上相差了十三岁之多，但自打小时候起，帕特里就喜欢黏着丹尼尔，浑然不顾皇妃泰瑞莎的怒叱和阻止。 一个月前，丹尼尔从北疆回到帝国，除了向罗曼十四世述职之外，丹尼尔还希望为荒凉穷苦的北疆争取一批资源。五年来，在北疆每多呆一天，丹尼尔就多了解北疆一分。与帝国其它地方相比，北疆确实是太贫苦了，贫苦到那里的子民宛若如不是生活在帝国境内。 整日漫天的飞沙，一望无际的戈壁，难得一见的几块绿洲上建立了几个中型的聚居点，子民们完全依靠放牧牛羊以及和过往的商队贸易在维持生计，即便如此，还时不时受到由奥普牧民乔装的马匪的袭击。 丹尼尔也曾动过将散落在戈壁上的数十万子民全部向南迁入边城的念头，但上书后就遭到帝国政事堂的驳斥。理由是帝国需要这一群世世代代在戈壁上挣扎求生的子民，需要他们作为与奥普帝国的缓冲，需要他们在战事发生前示警…… 然而就是这个现实而可笑的理由，阻止着他们的走进帝国富庶的中南部，使得数十万的帝国子民只能在那一片荒凉的边陲之地自生自灭。无能为力的丹尼尔心中恻然，在北疆的五年里，丹尼尔只能在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地改善他们的生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多予以一些便利…… 回到雅利安郡后，除了军政上的事情，丹尼尔听到最多的竟然是他的弟弟、帝国二皇子帕特里在帝都内恣意妄为的斑斑劣迹。 一年前，帕特里带着一帮帝都内的纨绔子弟打砸了城中最著名的酒楼乡醉故里，酒楼掌柜与数十名店小二各断腿一条； 八个月前，帕特里纵马闹市，一路撞伤数十人后扬长而去； 四个月前，已经建立王府的帕特里嫌后花园太小，纵容手下以贱价强买了后花园附近数十户民居，导致他们无家可归。民众联名告到帝都府衙之后，郡守为了讨好帕特里，竟将数十户民众强行驱逐出帝都，以致流离失所。 其他诸如强抢民女等等事迹数不胜数。 可以说，在帝都之内，无论高低贵贱，只要一听到二皇子帕特里之名，无人不惶恐退避。自然，也有一些忠直的大臣告到了罗曼十四世驾前，但是朝堂上有着次相埃德加的包庇，内宫中有着皇妃泰瑞莎的纵容，每每犯事之后都以“调皮顽劣”一言蔽之，最终不了了之。 而谏告的大臣事后都被次相埃德加用各种理由，不动声色的调离发配。数次之后，再也没人愿意去触次相和皇妃的眉头。 对二皇子帕特里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张娃娃脸，用钦仰的眼神望着自已离去的丹尼尔自然不信。 数天来，丹尼尔带着手下侍卫一直暗访，结果越来越令他心惊。 今天上午，帕特里带着一般城中恶少在街上瞎逛，无意看到了帝国商务部一名大臣的幼女，被其美貌打动的帕特里二话不说，打伤对方四名忠心护主的护卫后，将其掳进了王府。 等丹尼尔接到手下侍卫的传信赶到之时，帕特里早已将大臣之女糟蹋。怒不可遏的丹尼尔恨不得立刻拔剑将帕特里斩杀以泄民愤。面对脸色铁青的丹尼尔，帕特里一开始有所胆怯，但随后毫不畏缩的与丹尼尔大打出手，并指使府中众人将丹尼尔驱出了王府。 于是，便有了眼前大皇子丹尼尔殿下怒闯皇帝寝宫的一幕。 此刻，丹尼尔看到帷幕之后隐隐若现的身影，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咬咬牙，一五一十地，将帕特里上午的恶端毫无保留的述说出来。 “目前，帝都之内上至大臣，下至五斗之民，对帕特里的劣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陛下受小人蒙蔽，故而一直不得知晓。今日，皇儿亲眼所见，绝非虚言。长此以往，臣民们如何看待我罗曼皇室，皇儿担心罗曼大帝建立起来的基业终会毁于一旦。故，皇儿恳请陛下重重责罚帕特里，不然无以平民愤。”丹尼尔愤愤然的说道。 一开始，罗曼十四世勉强打起精神听着丹尼尔愤慨的述说，到后来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一听丹尼尔说完，罗曼十四世忍不住就要发怒。此刻，如纱的帷幕被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掀开，露出一张巧笑如嫣的面容，正是皇妃泰瑞莎。 泰瑞莎面容端庄，身材妖娆，即使年过三十五了，但由于保养得宜，初一看去宛如二十五六的少妇，一笑一颦间自有一股成熟美人的醉人风韵，坦白说是一名难得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丹尼尔生母、帝国皇后维尔莉特病逝之后，十几年来一直深受罗曼十四世的宠爱，无人撼动其事实上的后宫之主地位。 “陛下，臣妃觉得大皇子殿下所言太过。试想，帕特里年幼无知，或许在帝都内受一些勋爵子弟的蛊惑，做出了一些顽劣之事。但是，帕特里的为人做娘的哪能不熟悉，强抢官女之事断然不可能去做。臣妃想，是不是其中有着什么误会，或者说是殿下一去北边数年，离开帝都时间太长了，听到了一些小人的挑拨呢。”施施然地走到罗曼十四世身后，用手轻揉着罗曼十四的肩膀，泰瑞莎轻声细语的说道。 泰瑞沙一席软语，顿时将罗曼十四世即将爆发的怒火平息下来。当下，罗曼十四世耳根软的毛病又犯了：“皇妃所言有理，皇儿，帕特里之事我自会派人查实。这些年，帕特里身在帝都，每隔上三五天都会进宫请安，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兄弟二人数年未见，万万不可受人挑拨，做出骨rou相悖之事。” “倒是皇儿你，经年在外，在北陲之地替父皇打理疆域之事，劳苦功高。数年来，屡屡有人称赞你的才干，我很欣慰。前一阵子之所以没有对你多加奖赏，也是不想你有了些许功劳后自骄，皇儿万万不可自弃，你的辛劳父皇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看着身下的丹尼尔一脸的愤慨，罗曼十四世温颜抚慰道。 作为帝国皇帝，罗曼十四世除了主见不强，容易被人左右之外，其实并不昏庸。看到离别数年的大皇子已经日渐干练，眉眼间隐约有着前帝国皇后的的轮廓，不由得想起了逝去十几年的亡妻，一股添犊之情油然而生。 不等丹尼尔开口，罗曼十四世继续说道：“殿前朝堂之上，你所要求的一应物资，如今父皇一一应允。明日，你自派人去政事堂领取，就说是我的意思。好吧，你先下去吧，父皇精力不济，还要歇息一阵子。” 说罢，罗曼十四世露出一股疲惫之意。眼见如此，丹尼尔只得按下一肚子的话，闷闷的躬身退下。 一转身，罗曼十四世背后的泰瑞莎一扫端庄的气质，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寒光死死盯着丹尼尔，直到他走出殿门。 数日后，丹尼尔带着被克扣了三成的物资离开了帝都雅利郡。 ※※※※※※※※※※※※※※※※※※※※※※※※※※※※※※※※※※※ 安第斯山脉的另一面。 从迪纳通往安第斯山脉一带的主干道路已经全部建好。在大路的尽头，数条宽度约主干道路一半的支干道继续往山脉延伸而去。其中有一条折而向南，直到三十里之远，正是通往流离之地的方向。 为了保密，通向流离之地最后三十里的支干道完全由剥离在迪纳城三个师团之外的工兵大队修筑。如今的工兵大队，已经扩充到了五千人左右。 今天，刚好是支干道正式通行的第二天。 早在二十天前，赫里塔就带着勘探队和一千多名雇请而来的矿工进入到了流离之地深处，一直不见出来。据昨天传回的最新消息，今天赫里塔就会运出第一批矿产，然后通过新修建的道路直抵迪纳城，继而向南到达摩沙，再通过早早联系好的商家，分批售出。 眼下，萧御、蒙栋、凯特、德勒等卡西里行省内所有的军政首脑以及蒙彤，都汇聚到了路口，耐心地等待着运输车队的出现。 “来了来了——”日近太阳西下，不远处终于传来了蒙塔破锣式的吼叫。不耐枯燥等待的蒙塔早就远远的跑在前面，当下，传来了蒙塔兴奋地叫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垫着脚，翘首望去。在道路的尽头，数十辆马车缓缓驶近，在新建成的暗青色道路上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 片刻之后，第一辆马车上已经驶近到跟前。最前方的马车上，赫里塔高高扬起马鞭，亲自充当着车夫的角色，兴奋地朝众人挥鞭示意，浑然不管胖胖的圆脸上纵横密布流淌的汗水。 蒙彤上前一把掀开马车上的毡布，满满一车黄褐色的石头闪着异样的光彩，让众人一阵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