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哈利的计划
深夜，布鲁尔行省内的铁矿场。 简陋的工棚外，寒风穿过四处透风的毡布倒灌入工棚内，横七竖八躺着的矿工在单薄的被衣下蜷缩着身体，或者相挤着取暖沉眠。工棚内的温度比户外高不了多少，但好歹也是一处避风的地方。 白天的劳作实在太累，早已经将矿工们身体内的气力压榨一空，如今矿工们沉沉的睡去，鼾声此起彼伏。 借着工棚一角在风中闪烁不定的挑灯，一个瘦小身影慢慢起身，侧耳聆听了片刻，然后轻手轻脚地掀掉身上单薄的被衣，轻轻的爬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工棚门口，一双明眸异常明亮的朝外望去。 数百步远的地方，两名奥普士兵怀抱着长矛，缩着脖子，在寒风中不停跺着脚，时而望向不远处的奥普监工营房，低声咒骂着天寒地冻的鬼天气。过了片刻功夫，似乎到了换班的时间，两名奥普士兵再也耐不住寒冷，小跑着步朝营房跑去。 就在此刻，工棚门内一直伏低身体的人影如同猎豹一般矫健跃起，一阵急促的奔行，借着寒风的呼啸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的阴影中。 此时，已经到达营房门口的一名奥普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疑惑的转过头来朝后望去，夜色下的矿场工地除了呼啸而来的寒风，还是像以往一般安静。士兵再次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掀开营房大门悬挂的毡布走了进去。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另两名奥普士兵裹着厚厚棉袄，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营房大门。 一到门外，扑面而来的寒风中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而甩甩头，一摇一晃的朝工棚方向走来。 工棚另一面的阴影下，瘦小的身影机警地避过哨塔下的奥普士兵的视线，匍匐着爬行了数十步，终于到达士兵视线死角的栅栏角落处。身影伸出手，隔着栅栏后的拒马鹿细细摸索了一阵，片刻便找到了一块扁平的大石头。 掀开石头，瘦小的身影继续摸索着，很快在石头之下找到了一根细长的竹管，然后熟练的拨出竹管一头的木塞，小心的取出一小截弯卷着的字条。 顺手将字条塞入怀中后，瘦小的身影取出另一个同样弯卷着字条模样的东西，重新塞入竹管之中，塞上木塞放回到石头下面。 做完这一切，身影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 回到工棚中的哈利借着昏暗的挑灯，正要低头打开字条，蓦然察觉到了什么，哈利猛然回头，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哈利，一个多月了，似乎该说出你的真正身份了吧！”另一个身影从工棚的一角缓缓走向哈利。 哈利口中一阵苦涩：“马克，我——” “真是好演技啊，险些就被你骗过。”马克嘴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把你真当成了一个不幸被奥普人暗中俘获的半大孩子，直到半个月前。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受伤的时候，是我帮你处理的伤口，当你掀开上衣的时候，背后有两处不起眼的暗伤，如果是普通人当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但是，你别忘了，我在军中服役了整整六年，不会连箭伤留下的疤痕都看不出来吧。再加上你看似瘦小却异常强壮的身躯，根本就不是一名寻常的贵族子弟所拥有的，当时我就怀疑你是某一方势力的探子。当然，也仅仅是怀疑！” “哈利，今天晚上，你一定是出去接头吧！这我可以理解，你混进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掌握铁矿场内部的一些情况，但是我想不到的是，如今奥普人牢牢控制住铁矿场已经一年多了，还有哪一方的势力在打它的主意？科尔王国？罗曼帝国？抑或是其他的势力……” 正说着，马克的声音嘎然而至，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袄，马克依然可以感觉到，一个尖锐冰冷的物件正紧紧顶住了他腰间的要害。 “马克中队长，我们没有丝毫的恶意。但是，我希望我们最好还是坐下来谈谈！”一个刻意压抑着的声音从身后低沉的传来。 缓缓扭动着脖子，马克艰难的朝身后望去。 “是你，詹姆斯！”马克的瞳孔蓦然缩小。 看到马克转过身来，詹姆斯主动收起了手中的匕首，一个漂亮的刀旋后插回到腰中，然后耸耸肩道：“很抱歉，马克，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相见！” 见詹姆斯收起了武器，马克正要长吁一口气，却骇然发现，詹姆斯身后的斜角处，一柄寒光闪闪的军队制式单*正对准了自已的胸口。如果之前詹姆斯手中的匕首对准自已腰间的时候，马克还能够出其不意地尝试一搏，或许还有一丝反制对方的机会。但是，另一柄*马克自忖无论如何也难以躲过去。 军队制式单*的威力马克十分清楚。对方手中的*一次性可以填充五支弩箭，更是以射速奇快、穿透力强而著称。如果是在正面的战场上，单*由于存在射程短，覆盖面小的缺点，对于士兵的杀伤力十分有限，甚至不如普通弓手所能发挥的作用大。因为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执弓之人射出一轮弩箭之后，根本就不可能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去填充第二轮的弩箭，因为此时的敌人早已冲到近前，而任何一名经过严格训练后的合格弓手，在一分钟之内至少可以射出七轮弓箭。 但是在眼前的工棚内，这个不足三十步的狭小空间里，只要执弩的人手指轻轻一松，马克可以确定自已身上一定会出现五个大小一样的血窟窿。 手握*之人突然朝马克咧嘴一笑，但是右手上的单*却纹丝不动，稳稳地对准着马克的胸口，更让马克心悸的是，执弩之人眼中有着一丝嗜血的疯狂之色，这种嗜血的疯狂和脸上的平静异常怪异的融合在一起。马克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已有一丝的异动，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射出手中的弩箭。 想到这里，马克心中一紧，背上的寒毛直竖。战场上长期形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名异常凶残，却丝毫不为他物所动的对手。无论是谁，只要是摊上这样的对手，一定会非常难过。 看到了马克眼中的警觉，哈利轻笑一声，脸上竟浮现一丝少年的羞涩：“好了好了！詹姆斯，亚瑟，马克中队长不是我们的敌人。你说是吧，马克大叔？噢，亚瑟，把*收起来吧！” 听到马克发话，亚瑟缓缓融入角落的黑暗之中，竟似没有出现过一般，看得马克一阵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看到马克稳定住心神，瘦小的哈利瞥了一眼棚中依旧呼呼大睡的其余十数名矿工，上前一把搂住他，嘴角朝门口一努，笑嘻嘻的说道：“马克大叔，我们到这里来说！” 来到了门口附近，哈利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之色，沉声说道：“马克中队长，对于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还请原谅我们的冒犯！对于我们的来历我很愿意坦诚相告，因为不久之后，我们需要你无保留的帮助，但是你一旦知道我们的计划，在行动开始之前，还请将它彻底烂在肚子里，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马克一摊手，无奈的点头。 然后，哈利伸手从怀中取出了弯卷着的字条，坦然的递到了马克面前。 疑惑的接过哈利递过来的字条展开一看，马克忍不住失声道：“你们竟然是想……” 手指轻轻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哈利异常诚恳地说道：“是的，马克中队长！先撇开我们自治领军团长凯特大人与你共同出身于前联邦第二军团的渊源不提，最起码奥普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两年来奥普人在联邦境内的恶行你比我更清楚。眼下，铁矿只要一天还在继续开采，奥普人就壮大一分，未来联邦的民众就多一份苦难！” “在铁矿场，你远比我们熟悉得多。今天的事不发生，几日之后我也会主动找你寻求帮助，然后将我们的计划全盘说出。当然了，即便没有你的帮助，对于铁矿场的行动我们一样会展开，只不过这样一来平白会增添上千条士兵们的性命，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 说完之后，哈利目光灼灼的看着马克。 马克脸色复杂地看着哈利，半响，终于苦笑一声：“罢了，原本我这条命就应该交代在城破的那个晚上！苟活了两年之后，也该下去见见第二军团的老战友了！什么时候动手？武器如何进来？” 听到马克如此回答，哈利大喜，语气之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时间还没有确定，我相信最多在二十天之内就会接到上面的消息。至于武器，能送进来的太会太多，估计最多只能装备五十余人，为了避免计划提前暴露，要在临近之前才能拿到！” 马克大惊失色：“手无寸铁，你让我们如何抵抗奥普骑兵？” “马克大叔，你尽管放心，到时候自有办法！”哈利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