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精铁份额
第二天中午，舟车劳顿的农奴迁徙队伍看到前方的荒漠中一条蜿蜒的清澈小河，以及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时，队伍中的一些老弱之人，终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科林也忍不住眼角模糊。 这是一片方圆不过三十公里的绿洲，听德安说，在老商人的地图上，标识出这样的绿洲一共有九处，相互之间相隔在数十到一百里之间，这里是最大的一处，同时也是距离荒漠边缘最近的一处。前期抵达这里的农奴们已经在这里休整了数日之后，并朝着更深处的绿洲出发了。 毕竟，任何的一处绿洲都不可能容纳得下数十万的人口，大伙们只能分散开来，每一处绿洲大概可以安顿四五万人口。 真好，科林忍不住感慨！ 无论怎样，这里都是农奴们的第一个家。科林相信，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农奴们一定可以慢慢将绿洲周边开垦出来，别的不说，养活一大半的人口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农奴们从来就不缺力气和耕种技术。 不远处，队伍中的老幼妇孺已经在前期抵达人员的帮助下，安顿下来。一碗碗热乎的小麦粥被端上来，面包被分发下去…… ※※※※※※※※※※※※※※※※※※※※※※※※※※※※※※※※※※※※※※※ 奥普帝国帝都萨格勒内。 “啪”的一声，凯里九世将奏折重重的扔在地上，“我不需要你们的解释，我只想知道现在的解决办法！” 凯里九世面沉似水，但是眼中的愤怒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凯里即位至今已经三年多了。 奥普帝国皇族内部新任皇帝的产生并不像大陆东部的罗曼帝国一样由嫡长子继承，而是由前任皇帝从自已的子嗣择优指定。这样一来，自然可以避免一些碌碌无为的子孙登位后尸位餐素，而是将将每一任帝皇的强势一直保持下去，这就造成皇子之间的残酷，甚至可以说是血腥的竞争。 帝国前任皇帝凯里八世就是从十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一举登上帝位的。那一任一共有十三名皇子，从凯里八世登位之日起就变成了七位，凯里八世即位三年之后，只剩下三位。其中，两位已经年过五十，可以说垂垂老矣没有任何竞争力，另一位却只有十二岁，是凯里八世唯一的胞弟，而正值壮年的凯里八世只有三十一岁。 在如此残酷竞争下产生的奥普帝国皇帝每一任都没有庸才，到了八世这一代，国力更是直追帝国二百多年前那位曾经一统草原，开创了奥普帝国的凯里一世。 凯里八世穷其一生在不断的蓄积国力。他力排众议起用贝斯麦为相之后，帝国经过十几年的隐忍一举占领了前西奈联邦北部的三大行省布鲁尔、汉诺威以及波拿。只可惜，这一位在朝堂上英明神武的凯里八世，无论他怎样在后宫数十名妃子身上耕耘，最终只有唯一的一名男性子嗣，这也是凯里八世一生最为帝国内其它豪族所诟病之处，当然，大家也只能在私下里耻笑，这些话是决然不敢传到八世耳中的。 无奈之下，如今的帝国九世只能成为八世病榻之上临终前的唯一选择了。 未曾即位之前的凯里九世，远不像帝都内一些豪族子弟那般纨绔不肖，而是惊人的低调，对待朝中的臣子无论地位尊卑，都保持着应有的谦恭，甚至连帝国北部最偏远的，一个数百人的部落小酋长，九世也是谦卑有加。很多偏远部落的酋长们甚至暗暗庆幸，未来帝国皇帝性格平和，谦恭有礼，对于他们来说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每年上缴的进贡份额说不得磨磨嘴皮子还能减少一些，这样部落中的子民也能过上几年好日子。 谁想刚一即位，从前谦恭的皇子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事事刚愎自用，很难听进臣子意见的凯里九世。先是贝斯麦的十几年来一直贯彻下来的新政在数个月内被一一废除，然后是对军方第二号人物约莫的拉拢，再然后是南部帝国新疆域内一手促成了三方鼎立、互相制衡的局面，仅仅三年不到的时间，曾经风光一时的鹰派势力就遭到了打压，每况愈下，而保守派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反而是新帝派强势崛起。通过新帝派，新任的凯里九世已经将大权牢牢控制在自已手中。 曾经单方面认为帝国新任皇帝性格平和谦恭的大臣悚然而惊，九世的高超手腕，已经丝毫不逊于、甚至超出前任的凯里八世不止一筹。 朝堂下，见凯里九世发怒，弗雷德等人心中一惊。 看来，将安德鲁战败的责任推到波拿郡杰斯特身上的托辞不可能奏效了。不过，这原本就是烟幕弹，从接到信使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弗雷德和保守派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底线是放弃一些既得利益，保住保守派贵族势力对布鲁尔的占有，至少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鹰派。 “陛下，诚如臣奏折中所言，布鲁尔行省兵力过少，这也是卡西里得以偷袭成功的重要原因。当然，铁矿场被炸毁，安德鲁的罪责不小。安德鲁已经主动上表请罚，请求削去爵位罚三年俸禄，而且，安德鲁已经安排人手尽快恢复铁矿场的开采！”弗雷德站起身来，回道。 “是吗？铁矿场多久可以恢复开采呢”九世丝毫不为所动，眼中满是讥诮之色。这个老狐狸，轻飘飘地削爵罚俸就想蒙混过去，对于帝都内的豪族来说，除了可以世袭的爵位稍具诱惑力，至于俸禄完全是不痒不痛。 这次一定要让德玛家族狠狠地出点血！九世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 “已经找专家评估过，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弗雷德咬牙回道，并不动声色地给了身后的老查理一个眼色。 “陛下，老臣有一个建议。安德鲁失利兵败，让帝国损失最为惨重的倒不是两万士兵，而是铁矿场被彻底炸毁，直接影响了帝国精铁的进项。臣以为，或许可以折中处理此事。首先，削去爵位罚三年俸禄是必须的，要不然不足以平息事态。”查理家族当代族长出声道。 老查理年过七十，如此高龄在奥普帝国并不多见。奥普大草原地处大陆北部，向来苦寒，生活在草原上的子民寿命一向不长，能活过六十已经算是高寿了，帝国上一任皇帝凯里八世病逝时也才五十七岁。 除此之外，老查理从帝国凯里七世开始就已经在朝，算上现今在位的凯里九世，老查理先后辅佐了帝国三朝皇帝，是当之无愧的元老了。对于老臣，帝国皇帝一般会稍给几分薄面。 “其次，恢复铁矿场的开采是目前的重中之重。铁矿上从安德鲁手上被毁，那么陛下可以责令他尽快恢复开采，毕竟，他在布鲁尔呆了两年，情况比较熟悉！换做是其它人，老臣担心或许恢复得更慢，延误了帝国大军全面换装的进度！” “噢？还有吗？”凯里九世按捺住性子，和声悦色的问道。 “再次，在铁矿场恢复的这一段时间内，老臣建议由德玛家族拿出一部分此前分配的精铁交给帝国内库，多少也能补足一部分矿场被毁的损失，已示惩戒！”昨夜和老查理商量了大半宿，两人议定，要想保住安德鲁对布鲁尔行省的控制，德玛家族必须要拿出一部分精铁出来，以平息凯里九世的怒火。 只要渡过了此关，只要铁矿场还在保守派手中，损失的利益迟早能拿回来。 在控制铁矿开采的一年多时间里，虽说提炼之后的精铁都会运回帝国，但是，铁矿从开采、运输、保管到冶炼、提纯等等一系列的环节，下面的人多少会有一些中饱私囊的行为。即使帝国朝堂有派专人盯着，要想完全杜绝也不可能做到。 这其中的猫腻谁都知道，但是，谁叫铁矿场控制在德玛家族手中呢。 当然，绝大部分精铁会上缴国库，再由凯里九世分配。即使凯里九世再强势，也不可能不兼顾其它各派势力和各草原大族的利益需求，顶多也只是拿走了五到六成的份额。 凯里九世故作沉吟之后，出声问道，眼底有一抹讥诮之色隐晦地一闪而过。 “那么，不知道德玛族长愿意拿出多少精铁呢？” “两千吨！”弗雷德咬牙狠心地说道。 数字一说出口，凯里九世也暗自惊叹。 这个老狐狸，这一回倒是真舍得本钱。从布鲁尔行省运回帝国的精铁中，除凯里直接走了五成之后，剩下的精铁再平均分为十份。其中四份由保守派各族分配，二份被鹰派势力拿走，剩余的再归其他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数百个部落。 草原上一向缺铁，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各部落分到南部输入的精铁后，其实有很大一部分要用在民用上，即使身为帝国皇帝的凯里九世也不例外，他在提高军备力量的同时，也必须要改善直属部落以及上百个附属部落中子民的生活条件，以保证子民对他的忠诚。 这样算来，两千吨精铁已经是德玛家族大半年所得到的所有精铁了，代价不可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