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师徒相聚
当然，丹尼尔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次相亚罕的伎俩仅止于此，随之而来的阴谋才最让人担心呢。 小吏出身的亚罕在朝堂政事上或许没有什么让人敬服的才干，甚至在刚刚步入帝国中枢的时候，由于起步低升迁快又缺乏必要积累的缘故，闹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笑话。但是，恰恰是由于出身小吏的缘故，亚罕极其善于在背后插刀，不动声色间一些私底下的阴谋足以让人恶心死。比如，丹尼尔上次回帝都后回转北陲之时，陛下亲口允诺的物资就是在亚罕的指使下，被层层克扣，最终只剩下六成多。 丹尼尔顾不上为自治领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便打入帝都内部而吃惊，眼下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见丹尼尔脸色一变，没等丹尼尔开口尼采便匆匆告退，自然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去验证消息去了。 “多谢纳兰阁下的提醒！”尼采离去之后，丹尼尔郑重的拜谢道。 眼下，丹尼尔可谓内外交困。 国内，十四世对法定继承人的自已已经有所动摇，老师爱德文的失势更是让自已在朝堂上输得一败涂地。北陲三邦或许已经是自已最后一片基业了，指不定今后能否翻身就要依靠着自已数年来，在北陲三邦的苦心经营了。 对外，据斥候传来的情报显示，奥普人在草原上已经有暗中集结的动向。草原东部，并不向中西部那么天寒地冻，因此为了部落的生存，说不得奥普人不会等到来年开春，而是寒冬之际就会集结牧民，铤而走险继续以荒漠马匪的身份袭扰西北三邦。如果不趁其出兵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有郡县被草原人攻破，那么姑且不论境内子民们的损失，帝国大皇子的威望也势必一落千丈。 帝都内反对势力的情报居然需要外人来提醒，而且是远在数百里之外大山另一面的外人。丹尼尔在汗颜的同时不禁满怀的感激。如果尼采查实后亚罕的确在背后搞小动作，那么卡西里自治领的提醒将更显得弥足珍贵。 郑重的道谢之后，丹尼尔长吁一口气，看向纳兰的眼光愈加坦诚，称呼更显亲切起来。 “纳兰先生，不知萧领主派先生来的目的是什么？本殿目前的处境，相信先生不会不明白，如果是需要本殿给予一些物资上的支持，量不是太大的话，或许本殿可以提供一二？” 对于卡西里的境况，丹尼尔多少了解一些。 卡西里人口不过三百多万，又加上向来交通不便，虽说这两年来发展速度很快，但毕竟底子薄，根基浅，两三年的积累顶多和帝国内中部的一些小邦相当而已。以如此少的人力物力与雄踞大陆北部的草原民族奥普帝国相抗衡，无疑是象蚁之争。 “殿下的厚爱，纳兰铭记在心！纳兰此次前来却不是因为物资的事情！”纳兰斟字酌句。 “哦？那萧领主的意思是？……”丹尼尔满心的纳闷。 “殿下在北陲三邦已经数年了，相信殿下已经熟知奥普人的习惯。寒冬之前，领主亲率大军突袭了布鲁尔铁矿，一举歼灭了数万驻军，更关键的是摧毁了被奥普帝国霸占了一年多的铁矿场。以布鲁尔行省内铁矿场的规模，在奥普人的大力开采下，不出三年的时间，奥普帝国的作战实力必然会大大提升一个台阶。自治领此次出兵，本意是打击奥普帝国在相邻布鲁尔行省内的驻军主力，但是又何尝不是间接帮助了罗曼帝国呢。” 说到这里，纳兰目光灼灼的看着丹尼尔。 纳兰所说的情况，丹尼尔自然明白。数年来，在与大荒漠马匪的交战过程中，凭借着优势的兵力，丹尼尔屡战屡胜，累计歼灭了由奥普帝国牧民乔装而成的马匪已经超过两万多人。但是，在最近一年的对战中，战后清理战场的时候细心的丹尼尔发现，原本装备简陋的马匪队伍已经渐渐出现了一些军队淘汰下来的铁制武器，甚至一些小头目身上还披挂着掩心铁甲。 这些都间接说明了，由于奥普人占领了布鲁尔的铁矿，国内已经在大批量的装备铁制武器。当然，目前奥普人的重心在大陆中西部，对于罗曼帝国的冲击还未曾显现出来。 看到丹尼尔重重地点头，纳兰继续说道：“今年寒冬，奥普草原上遭遇了数十年罕见的大雪，因此，对于自治领袭击铁矿场的事件，奥普国内无论如何会忍耐下去。明年开春，便是奥普大军入侵卡西里自治领之时。坦白言之，以目前自治领的兵力，如果是凭城而守，并不惧怕奥普人。但是，治下数百平方公里内的一切将彻底被野蛮的奥普人夷为平地。这一点，殿下一定会有同样的切肤之痛。” 上百年来，在东部大草原上的奥普人时时越境袭扰罗曼帝国的子民，每每在罗曼一方大军来援之前掳掠一番后远遁而去，让边境一带的数十万民众饱受创伤深恶痛绝。直到丹尼尔亲自驻守在北部三邦之后，才慢慢扭转了被动的局面。 “卡西里自治领的要求很低，就是在来年开春之际，如果奥普帝国大举入侵卡西里。那么，我们希望殿下在北部三邦聚集兵力作出攻击的态势，从而分担自治领面临的压力。当然，是否真正需要出兵，完全由殿下视奥普帝国东部草原的兵力而定。” “如果殿下能配合自治领渡过此关，那么将赢得自治领真诚的友谊。日后一旦殿下有所请，自治领必将回报！”说到最后，纳兰掷地有声。 自治领要求的底限是作出攻击奥普帝国的态势，这一点对于丹尼尔而言，并不需要承担太多的风险。借口丹尼尔可以找出很多个，到时候将大军往边境线一放自然能吸引到奥普人的注意。而且，那时候的奥普大军主力已经在卡西里自治领境内，无论战或不战，主动权都掌握在他自已的手上。 对于纳兰的承诺，丹尼尔反倒是很重视。 如果纳兰提出双方缔结盟约，白字黑字约定攻守，丹尼尔反而心有疑虑。两国间的关系，完全是利益所趋，依靠纸面的盟约从来就是政客们自欺欺人的把戏。前西奈联邦在奥普帝国外长谢尔盖公爵的一纸盟约下，竟然信以为真，最终落得个领土丧失大半，轰然解体的局面。 因此，纳兰仅仅只是以自治领的友谊作为承诺，丹尼尔反而重视起来。 卡西里自治领的友谊？丹尼尔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 爱德文回头看着老妻和幼小的儿子，爱怜的上前几步，帮小脸已经冻得通红的幼子扯了扯包扎在头上的头巾。 罗曼帝国前首相爱德文一共四名子女，三男一女。 大儿子三十二，在抄家的过程中因不忿卫士对府中女眷的粗鲁举动，悍然大出打手，最终在卫士们的围攻下被生生刺死在他眼前。女儿二十八，二儿子二十三，两人在被贬为奴发配前往偏远东部城邦的路上不堪劳累致死。三名侍妾在被抄家后的第二天便不知去向，据说是被他在朝中的对手重金买去，当做是侮辱自已的棋子。 反倒是他自已和老妻受尽了折磨，却硬生生的支撑着活了下来，年仅十二岁的幼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被饿得皮包骨头，但好歹是上天怜惜给自已留下了一脉。 要不是为了幼子，堂堂的帝国前首相在抄家后被贬的第二天，早就一头撞死了，哪里还会在六十的高龄还受如此侮辱。 作为帝国大皇子的授业老师，帝国的第三十五任首相，爱德文一生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二十六岁学业有成之后步入仕途，三十二岁升迁至一邦的行政官，后因政绩卓越在三十九岁进入中枢，四十四岁忝为大皇子授业老师，四十九岁官拜帝国次相，五十一岁登上帝国首相之位，至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以五十一岁的年龄登上这个辉煌一时的庞大帝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颠峰，爱德文非常知足。帝国成立之后到目前为止的数百年历史上，也仅仅只有三十五人走到了这一步，自已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爱德文原本以为，自已会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坐到退仕的那一天，然后等着自已的爱徒帝国的大皇子丹尼尔即位之后，封赏给自已一份无上的荣耀。 于是，他陶醉了，也大意了。直到亚罕以火箭般的速度被提拔起来，成为他在朝堂上中枢内最大的威胁；直到他寄予厚望的大皇子被渐渐堵在了权力中心之外；直到他数年前陆陆续续收到属下的孝敬被对手利用，成为攻击他最有利的武器，最终为他和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但是，爱德文非常清醒的知道，他收到的孝敬绝对不足抄家时，凶神恶煞的卫士们从家中搜出来的十分之一。 那是对手的阴谋，蓄谋已久推翻他的阴谋。但是，一切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尼采安排的人找到他时，爱德文原本不愿意走。已经年近六十了，就算是到了苦寒荒凉的北陲三邦，还能做什么呢？改头换面之后又有几年好活呢？ 直到他看到幼子无辜的眼神和老妻凄厉的哀求，他终于还是跟着来人走了。于是，一个月来爱德文拖着疲惫不堪的老骨头咬牙坚持着。眼下最多还有一天就要进入哈里亚邦了。 风势渐渐变大，爱德文微眯着浑浊的老眼逆风望去，不远处的草亭中一条挺拔的身影在寒风中伫立着，似乎看到了他们一行，身影迈开大步，朝爱德文走来。 近了。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爱德文早已冰冷的心骤然间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