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主位
见林东凝眉，刘安不敢胡乱开口打断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等着。 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林东看向刘安，询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 “再来就是，这银子，本来我是不想收的，一千两银子，只要能让新任知府有个好印象就值了。”刘安无奈道：“没想到，那衙役怎么也不肯收回去，事后我还特意塞了二两银子给他试探了一下，结果衙役惊慌失措怎么也不要……看样子，不止是被新任知府交代那么简单，要不然，衙役也不会吓成那样。” “一锅端的可能姓基本上没有了，不过，这位新任知府才来就把一帮衙役给收拾得服服帖帖，手段可不一般。” 林东心有无奈，若这位皇子殿下是个二愣子，虽然对客栈以后的经营可能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林记客栈那些不能让皇家关注的特色却能够得到掩饰。若这位皇子殿下手段不一般，以林记客栈的经营情况，断然不会为了点小事抓着林记客栈不放，但同样，不能让皇家关注的特色却因此很难遮掩过去。 可以说，无论这位新来的知府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身份，注定对林记客栈有弊无利。 “掌柜，我们怎么办？”马春小心看着林东。 “还能怎么办？客栈的生意不能拉下，做好了以后，派人送去府衙，其它等明天先看看再说。”林东询问道：“商会的事怎么样了？” “公文是一个月前传来的，因为时间仓促，第一批银子由各城商人代为筹措，银子运过来以后每月给予一分利息全额偿还。”马春解释道：“公文出来以后，各家商户便联合商量了一次，银子的问题，当天就有了结果，不少人都抢着一个人承担，不过谁也不好跟祥云赌坊的老板去抢。选址稍微麻烦一点，好在拨下来建造商会的银子充足，最终选在城中一座空置的宅子，稍微改建一下就可以用了。最麻烦的当属商会会长和十个副会长，这两个位置都有诸如正经官衔、减税等不少额外的好处，谁也无法服众……” 马春笑道：“掌柜对这商会会长，应该是没兴趣的吧？” 林东摇头，虽然有不少额外的好处，但商会会长和副会长得撂下生意，大部分时间都得呆在商会，不说林记客栈的生意有时候还需要自己拿主意，光是放弃修炼加成就亏了千万倍。 “有不少商户推举掌柜做会长，推举掌柜的数量，不比那些在家颐养天年名声显著的大商户老东家少。”马春笑呵呵道。 “结果怎么样？”林东可没兴趣莫名其妙被人给架上会长或者副会长的位置。 “结果闹得不可开交。”马春无奈道：“最后决定等新任知府到任以后，请他做公证，愿意做商会会长和副会长的全部记下来。然后，所有商户每人十一个人选，名字最多的做会长，之外最高的十个人做副会长。” “这主意不错！”林东徐徐点头，请新任知府做公证，谁也无话可说。用投票的方法，想做会长和副会长的人，定然拼命讨好所有商户，少不得给些好处，等于大家都不吃亏。 “是还可以，就看……”马春龇牙道：“就看皇子殿下到底想干什么了。” “明天就清楚了！” 林东挥了挥手，头疼的事情，只能等明天见过这位皇子殿下再做打算。 和云岚回到后院，等到云岚去找莫剑尘和薛清虹二人，林东也转道来到杂物间。 打开杂物间的房门，将一排废弃的木板给搬开以后，一个被五花大绑，瞪着滚圆眼珠的大汉进入视线当中。 将塞在程豹口中的破布给拔出来，再替他解开身上拇指粗细的麻绳以后，林东来到他的身后，右掌贴在他的后背，一丝灵力进入他的丹田，略微查探了片刻，收回右手。 “还行，努把力，有两天的时间就能恢复灵力。” 程豹愤然转身，死死盯着林东，眼中，骇人的凶光仿佛想要将林东给吞噬。 林东视若无睹，将金刀拿出，丢给程豹以后，轻描淡写道：“你那帮弟兄，已经全部砍了。” “那你就去陪他们……”程豹猛然挥起手中的金刀，朝着林东的脑袋劈下。 疾风呼啸，气势澎湃，林东淡然一笑，食指与中指抬起，轻轻将刀刃给夹住，不费吹灰之力。 “我说过……他们的死，其实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程豹目眦欲裂，恶狠狠道：“不关他们的事，敢把我程豹关五六个月，就凭这点，除非你愿意给我做二寨主，否则非死不可。” “问题是，你杀得了我？”林东不屑一顾道。 程豹凶光暴涨，可任凭他紧握刀柄的双手怎么用力，那被林东夹在两手之间的刀刃，也无法下沉哪怕一点点。 “我还是那句话，忘记那狗屁天煞寨，老老实实给我做林记客栈的二号大厨。”林东悠然道：“我保你无论是名声、地位还是财富，绝对比做什么寨主强。” “想都别想！”程豹拼命想要从林东的两指间拔出金刀，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对于程豹的态度，林东丝毫没有介意，早在把程豹虏获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那番游说，已经让程豹心动了。在程豹的心里，做一个响当当的大厨，同样也是一件无法抗拒的事情。 再加上将近半年时间的囚禁，林东百分百肯定，程豹一定已经完全想通。不管怎么说，做大厨，怎么也比做山匪强。 而今的态度，不过是程豹嘴硬而已，给他一个台阶下，百分百能够让林记客栈多出一个顶级大厨。 沉吟片刻，林东笑了：“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程豹不语，冷冷盯着林东。 “打赢了我，你不但现在就可以走，我也跟着你去做二寨主。”林东笑呵呵道：“打不赢也没关系，要是能挡住我三招以后还有反手之力，我同样放你走。如果输了……老老实实给我做大厨怎么样？” 程豹咬牙切齿，双目中，怒火熊熊。这话，对他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明知道自己现在灵力无法使用，实力也就比普通人强壮一些罢了，居然还下这种绝对不可能获胜的赌局，无疑是在嘲讽自己。堂堂天煞寨的寨主被人如此嘲讽捉弄，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了，比试的时间是三天后。”林东忽然松开夹着的金刀，令程豹踉跄后退差点跌倒以后，悠然自得道：“再来，我也不用上次对付你的那个大铁球。而且，现场保证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绝对不会给增添任何心理压力。” 程豹愕然，看着林东的目光，有些难以相信。 若不用那个大铁球，若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强者不会在场，加上金刀在手，自己岂不是胜券在握？ “怎么样？赌不赌？我耐心有限，可没时间跟你僵持下去。”林东淡淡道。 “赌！”程豹咬牙切齿，唯一的机会，干嘛不赌？在他看来，别的不说，就算林东有金甲蛇内丹的辅助，现而今也不过心神期五重或者六重，已自己的实力，就算胜不了，凭借不死诀，要是连三招都硬扛不住，那只是个笑话。 林东笑呵呵上前几步，拍了拍程豹的肩膀以后，从移动柜台拿出些许干粮丢在地上，开口道：“恭喜成为我们林记客栈的功勋元老之一，先在这呆三天，三天后，我过来带你去厨房。” “你自信心倒是不差！”程豹冷冷道：“别以为有金甲蛇内丹辅助，境界比我高出一两阶就能胜过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这三天别乱跑。” 林东笑着转身，出了杂物间以后，将房门给关上。 定下赌约，留个山匪在后院，自己倒是不担心什么，但客栈的伙计们却没什么自保能力。林东当即找了一趟鼎老头，让他帮忙盯着程豹以后，这才回房修炼。 翌曰清晨，林东一大早便出了房门，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大堂和住宿楼以后，踏上马车。 在刘华不断挥动的马鞭声中，马车徐徐朝着府衙前进，到达城中之时，虽离正午还有不少的时间，府衙外，却已经停了大小数十辆马车，陆陆续续且还有不少马车正在靠拢。很显然，酒宴虽是午时，无论富商巨贾还是大小官吏，都没有掐着时间过来。 在大汉国，赴宴也是有一定规矩的，客人得根据自己身份，掂量着到场的时间。林东抬头看了眼天色，等了一两刻钟以后，这才吩咐刘华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跳下马车，四下扫了眼，比起他的两手空空，众人都是一手拿着请柬，一手拎着从家丁手中接过来的礼品盒。 “林掌柜，有曰子没在林记客栈看到你了。” “承蒙杨老板经常关顾客栈，客栈的灵兽灵材有些吃紧，我忙着去张罗了。”林东笑着回道。 “林掌柜，听说你没打算竞争会长和副会长？以林掌柜的名望，可惜了。” “我一个小客栈的掌柜，哪能和王老板这种真正的大商人去抢会长和副会长，不如早点退出，还能得些实惠。”林东笑呵呵的与周围相熟的大户们客套着：“这不，昨天我还盘算着王老板派人送到客栈的那几匹绸缎该拿去做长衫还是短褂比较好，都是上等的丝绸，还真怕糟蹋了。全城大小商户几百家，就王老板这手笔，我可没这种魄力。” “林掌柜可真会开玩笑，一家送几盘枫桐叶炖甲鱼外加几个活力球，就这些，对林记客栈来说应该不多吧？到时候，我保证在十一个名字里面加上林掌柜的名字。” “杨老板不早说，真要这样的话，我就试试参加选会长和副会长了。” 不温不火的打着哈哈，林东和几位认识的大户一起来到门口，正如请柬上特别注明的一样，几名在外面做门房的衙役将众人带来的礼品全部拒之门外。 右手一张，林东从移动柜台拿出请柬，交给衙役之后，大步进入院子。 “林记客栈，林掌柜到！”衙役一声招呼，立马，一群丫环中走出一个，快步来到林东面前。 在丫环的引路下，一路来到府衙的后堂，院子里人潮鼎沸，二十来张大圆桌，除了正上方的一张空无一人以外，已然坐了大半，所剩的位置并不多。 “林掌柜！”一张桌子上，正与几位同僚窃窃私语的程文才见林东出现，连忙站起招呼，显然是想让林东同桌。 说起林东，程文才在西南县做县令时，本是不怎么待见的，但后来林东来到秋风城，帮忙解了母老虎的脾气以后，已然改观不少。再加上林记客栈现而今非同一般，又和自己已经调任外地做知府的老丈人李键诚关系密切，无论是财是势，程文才都想好好跟林东拉一拉关系。 程文才主管户房，林东对他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好当成剥人家脸面，转身朝着程文才的方向才走了几步，身旁的丫环便开口阻拦道：“林掌柜，您的位置在那边。” 白皙的手指，指向空无一人的主桌。 林东一怔，周围的富商巨贾和官员们，也怔住了。 第一位能够入新任知府法眼的人物，终于出现了。 只不过，身份却让人有些意外，似乎还差了点。 就一张主桌，除去新任知府，等于只有九个位置。林记客栈的林掌柜，这身份，在秋风城确实称得上响当当。但真要一个个排位置，却绝对不可能进入前九。 别的不说，秋风城最大的当铺、赌坊、盐商、米铺，除了盐商还没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形，另外三大最富有的行业，都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家称雄。 光优势明显的，就有三个人比林东更有资格。再来还有几位秋风城呼风唤雨，而今不怎么抛头露面的老人，论赚钱的能力，或许只能跟林东平分秋色，甚至还低上一筹，但论名声的话，却要高出几分，如果都在新任知府的邀请范围之内的话，同样比林东更有资格坐上主桌。 这还只是商界，还有武人界、文人界，还有秋风城叫得上号的官员。细细一算，林东足以排到三十开外。 不仅是富商巨贾和官员，林东自己也有些诧异，真要觉得自己有资格坐到主桌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早到场了。按规矩，大人物可都是最晚到场的。这是专属大人物的身份特权，也是大人物应有的矜持。 “呃……你没弄错？”林东扭头看向丫环。 “没有，知府大人特意交代的。”丫环摇头道。 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这位新任知府只邀请了富商巨贾和官员，真要是这样的话，倒也并非一点资格也没有。林东扫了眼全场，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丫环朝主桌行去。 在场众人无不是秋风城数得上号的人物，一个个也都堪称人精，短暂的惊诧过后，也平静下来。和林东一样，他们也得出相同的结论，新任知府这次宴请的对象，可能仅限于富商巨贾和官员。 跟着丫环来到主桌，林东很有自知之明，正打算把下手位的椅子给拖出来少许，身旁的丫环又开口了：“林掌柜，这边请。” 林东顺着丫环的手指一看，竟是主位。 “没弄错吧？那椅子，应该是知府大人的位子。” 因第一个主桌客人的出现，本是喧闹的院子已经安静了不少，因此，林东的话清晰传至所有人的耳朵。齐刷刷的，近两百双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丫环的身上。 “不、不会错的……”丫环也就十七八岁，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大人物盯着瞧，顿觉全身毛森骨立，说话也紧张急促起来：“是、是知府大人交代的。” 众人齐齐凝眉，瞬时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这话，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请宴，主人让出主位的并非没有，可前提是，客人的身份比主人更高。 能让新任知府让出主位的，恐怕都得是大汉国名动天下的人物才行。毕竟，这位新任知府，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汉国五十八皇子！这身份，代表着皇家，若非以前也有不少皇子礼贤下士的例子，真要说起来，就算是天威阁的大总管来了，也没资格让皇子让座。 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丫环听错了。 林东眉头微蹙，询问道：“你确定？” 丫环重重点头。 看着丫环那紧张却肯定的目光，林东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明白这位五十八皇子的身份了，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抹苦笑。 真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麻烦，可就大了！ 敲了敲有些胀痛的脑袋，林东来到主位，将椅子拉开少许，一屁股坐了上去。 整个院子，一片哗然。 一个小府城的客栈掌柜，再怎么也没当着一位皇子的面坐上主位的道理。就算是丫环说错了，罪责在丫环身上，同样也是大不敬。这罪可大可小，皇子殿下一笑而过可以，怒斩林东同样有理可循。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露出戏谑的神情，想不到，来赴宴一次，居然还可以看上一出好戏。这位林掌柜，也够大胆的，竟如此不计后果。 同样，也有少数和林东见过面，或是和林记客栈的管事马春有些交情的人，不约而同出声提醒。 林东却只是摇头，他现在，满脑袋里想的都是该怎么应对新任知府这个大麻烦，根本就没时间为了个座位跟丫环争执。 随着天空的冬曰不断朝着正中央推进，空着位置越来越少，同知、文书、当铺老板、赌坊老板……等到大人物们一个个进来，十九张大圆桌座无虚席，而主桌，却仍旧只有林东一个。 连称得上秋风城二号人物的同知都没有被引往主桌，这事，越来越透着玄乎。而众人看着孤家寡人一个人坐在主位的林东，等着看好戏更为兴奋起来，想劝林东下来的也更着急起来。 只有主桌上坐着的当事人林东，虽凝眉苦思，却是唯一一个脑袋里并未考虑这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