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顿悟
富二代当中虽然出现了很多“纨绔败家型”，但也不乏“知识成功型”。在后世，刘辨虽然不务正业，但还真算不上纨绔败家，准确的衡量的话，刘辨应该是介于二者之间，姑且就把他定位为顺其自然型吧。 富二代比起平民子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出入的是高档的场所，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只要不是那种脑残型的富二代，在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下，他们自然能获得更多的知识，修成良好的素养，如果只是为了守成的话，他们还不至于太无能。 而刘辨在后世，就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过且过，安于现状的人。 他后世的父亲深知此点，却并没有对刘辨多过苛责，反而对刘辨的聪慧与老成非常欣慰，他不求儿子有多大的志向，只求他能守住自己的基业即可。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刘辨养成了没有锐气、优柔而仁厚的性格。 如果没有他的叔叔，或许刘辨完全具备一个守成之主的条件。 父亲刚刚去世，叔叔就召开股东会，想要******辨，但当时刘辨的身边还聚集着许多“忠诚”之士，那些人都是和刘辨父亲一起“打江山”的“功臣”。于是叔叔的第一次图谋失败了。 刘辨却在其奶奶的劝说下，原谅了他的叔叔。不说寻常百姓家里，亲情本就比皇家看得宝贵，而刘辨那敦厚善良的本性，也的确没有对他叔叔生出实质的恨意来。 可惜刘辨与朱允炆很像，太过善良迂腐，而他的叔叔却与朱棣更像，有雄心且心狠手辣！ 发生了那件事，刘辨非但没有将叔叔赶出集团，反而在奶奶的劝说下，将许多权利都交给了叔叔，希望叔叔能悔改，能知恩图报，而更重要的是，刘辨知道，在管理才能方面，他远远没有叔叔的十分之一。 但是，他叔叔呢，丝毫没有转性，反而更加隐忍，暗中不断蚕食刘辨的股份与权力。那些忠诚的元老们也渐渐地都被叔叔外放出去，甚至被赶出了公司。等到刘辨觉察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叔叔再次召集股东会，刘辨竟发现已经没了自己的话语权了。 刘辨比朱允炆却多了几分血性：你不触犯我的底线，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但如果你不知好歹，恩将仇报，那你就别怪我无情。 所以，被赶出公司的刘辨决心反击，只是，他那点伎俩在他叔叔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他叔叔比他厉害的最重要一点，就在于懂得斩草除根！ 于是，不但把刘辨从一个身价数十亿的富豪变成了一个平头百姓，他叔叔还派了杀手要他的命。 如果说刘辨一点没有吸取教训，那也实在是冤枉了他。事实上，回到汉朝的他，最起码的，他有了雄心壮志，明白了该杀的人一定要杀！ 有人说，在联军讨董时，如果袁绍在董卓西迁时能趁胜追击，一举斩杀董卓、迎回献帝，则东汉必能复兴；也有人说，如果刘虞同意韩馥、袁绍的建议，坐北称帝，则三国纷乱绝不会出现；还有人说，如果衣带诏事件中，吉平果能毒杀曹cao，则大汉决不至于断送在刘协的手中…… 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国家的****绝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决定的，大汉到了桓灵二帝之时，早已濒临灭亡，在天子大权旁落到宦官、外戚手中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堪堪把刘家的天下划上了句号。 桓帝、灵帝虽然昏庸，但桓帝能杀梁冀，灵帝能除窦武，这两件事就能说明这二人不简单，而汉时皇帝之权远远不如明清时那么大，所以此间的难度绝不下于崇祯杀魏忠贤，康熙除鳌拜。 但杀了这几人又如何？天子之权就能收回来了吗？ 即便收回了天子大权又怎么样呢？朱由检杀了魏忠贤，大明天下却教李自成给埋葬了。 以刘辨的武力，想要杀掉一个区区何进，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事实上，何进在朝堂之上指鹿为马的时候，如果刘辨要杀何进，何进只能是有死无生！ 刘辨不敢那么做，因为他手中实力不够，事实上从回到大汉那天开始，刘辨就是在如履薄冰，一招失则满盘皆输！ 刘协想杀曹cao，结果老婆孩子（当然，还只是怀着）都保不住，曹髦想杀司马昭，结果自己却教成济给割下了脑袋。 何进有多大的能耐，从梁冀敢毒杀成帝就可以推算出来。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没有实力，你败了，那你就是篡逆！ 刘辨不敢杀何进岂止是怕祸及洛阳，最重要的是怕根本就压制不住局势。如果刘宏是安然离世，留下诏书，刘辨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那还好说一点，毕竟在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就代表着正义。但刘宏却是被宦官毒死的，在科技技术极其落后的古代，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澄清，所以张让敢伪造诏书，反诬刘辨毒杀刘宏，而何进、董卓也因此公然造反，把刘辨打为篡逆。 刘辨以武力夺回了洛阳，可朝中百官真心的拥护了刘辨吗？ 刘辨很想来一次大清洗，将异己势力彻底扫除，把朝中那些尸位素餐、别有所图的人全部杀掉！ 可是，刘辨不敢！两次党锢之祸，刘辨丝毫不敢或忘！ 有几个官员后面不是代表着一个家族？这些个家族个个都是豪强地主，个个手中都有武装，更有很多州郡诸侯都是他们的子弟。 所以，刘辨再次为难了。轻易揭过这件事绝对不行，正如贾诩所说，如果放纵他们，那以后这样的事定然层出不穷，可把他们全都处置了吧，牵涉的人数又实在太多，而且其中还不乏忠臣，如周奂、周毖等。正是纵之则损威严，杀之则损名望啊！ 有时候，想得多了，考虑得太全面，反而难以下决断。袁绍好谋无断，刘辨则更是优柔寡断，骨子里更是透着柔弱。 于是刘辨一夜未眠。 贾诩离开皇宫，也是一夜未眠，连夜找到曹cao、戏忠、郭嘉、荀彧、荀攸等人商议。 这些人当中也产生了分歧：这件事要处理是一定的，但荀彧、荀攸、戏忠主张从宽处理，贾诩、曹cao、郭嘉则主张从严处理。 众谋士一夜争论到天亮，也未能达成共识。 时至拂晓。 刘辨仍未有决断，却有军士来报：“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车驾已近宫门！” 刘辨大惊，顾不得再考虑朝中之事，急忙派人寻来刘协，一道往宫门外迎接。 刘辨到达宫门外时，董太后等已步出车外。 刘辨等赶紧行礼。 礼毕，刘辨道：“奶奶与母后为何连夜行路，倘若凤体有恙，教辩儿如何忍心？” 何后道：“无妨，那马德衡倒是颇有些怪才，车轱上有软垫，车内还置有席枕，这一路行来，倒是毫无颠簸，哀家可是睡得舒心啊。” 刘辨眼中充满怜惜，责备道：“即便如此，也不用连夜赶路啊。” 何后却望向董后，董后脸上有不虞之色，刘辨赶紧招呼刘协，一人一边，挽住董后臂膀。 董后方收起不满，怜惜的望了一眼刘协，眼中溢出泪花，刘协则痴痴的笑着。 待望向刘辨，董后依然一副不虞之色，刘辨暗自腹诽：我没有惹奶奶生气啊！ 董后见刘辨满脸无辜，便收起不满，却还是斥责道：“皇孙，你比起你父皇，都颇有不如啊！” 刘辨大囧，问董后道：“奶奶何出此言。” 董后道：“若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投书向我抱怨，我又岂会连夜赶路！” 原来是董重，刘辨大惊，却不知董后的态度，遂问道：“那……奶奶都知道了？奶奶之意是……” 董后道：“辩儿可记得李膺、陈蕃之事乎？” 刘辨道：“自然记得。” 董后冷哼一声，道：“士人们称之为‘党锢之祸’，辩儿以为如何？” 刘辨答道：“党锢之祸伤及本朝根本，也是社稷衰败只因。” 董后面露失望，叹道：“辩儿何其不明也！” 刘辨大惊，急问董后道：“愿闻奶奶教诲。” 董后道：“两次党禁之事，辩儿可知除了士人之外，朝中还有何人积极参与？” 刘辨道：“参与者极多，奶奶到底是指？” 董后铿锵说道：“大将军窦武！” 刘辨闻言冷汗直流。 董后见刘辨似乎已有醒觉，遂又道：“辩儿曾举我大汉五毒，其中有二毒曰：‘朝中大臣尸位素餐’、‘天下士子清议空谈’，如今却为何迟疑不决？” 刘辨却迟疑道：“奶奶，只是牵涉极多，若一概追究，只恐……” 董后道：“你是怕多造杀戮，天下士人会将此事诬为第三次‘党锢之祸’吗？” 刘辨默默点头。 董后却铿锵有力的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见刘辨还在迟疑，董后又道：“辩儿是想少杀一些人还是多害死一些人？是想苟且维持朝局还是早日平定乱世！”语气还是一般铿锵有力。 刘辨如遭雷击，不是痛，而是震骇，如同头顶被震裂，一股清明灌注脑中。是啊！现在即便多杀一些人又如何？如能早日平定乱世，不就等于是多救了一些人吗？须知乱世延续得更久，枉死的百姓就会更多，东汉末年五千六百多万人口到三国末期锐减为七百余万即为明证！若非乱世延续太久，汉人人口大减，我巍巍中华，又岂令外族有机可趁，导致五胡乱华的惨剧！ 刘辨心中顿悟，却又想到了唐太宗和明太祖，李世民弑父杀兄，却成为千古明君，朱元璋大开杀戒，却给了大明两百年国祚。 只要手中有兵，我就不怕你们反对，冥顽不灵者，我全杀！只要上能对得起列祖列宗，下能对得起黎民百姓，虽千夫所指，老子何惧！ 刘辨终于解开心结，开怀之下，也不禁对董后更加另眼相看，只是想起董重与董后的关系，又试探着问道：“奶奶，只是骠骑将军毕竟是……” 董后打断刘辨，表情严肃，有力的说道：“何进还是你舅舅呢？那又如何？” 刘辨听到这句话，偷偷望了一眼何后，何后果然表情一滞，不过转瞬已恢复正常。 董后又转缓语气道：“其实他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被人利用，身边还有小人作祟，可以的话，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刘辨遂再无疑虑，令人联络贾诩等人，准备在朝议之上，大举反击！ 正是“两个奶奶大不同，一个迂腐一个雄，董后才识不亚男，万世流芳仍称颂。” 不知刘辨如何反击，且看下章分解。 （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