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新旅程开始
“不，你永远别想抓住我”，瘫倒在地上的福兰呐喃自语，忽然抽出背上的另一把反曲刀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不会容忍自己污浊的血液祸害人间，也不会留下这具堕入黑暗的残躯继续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年青贵族默默地闭上双眼，锋利的刃尖划破了他的皮肤，上面的镀银带给他深入骨髓的灼痛，但却让他感受到赎罪的快感与解脱。 然而就在他已经下定决心自我终结的时候，在其身前的老者忽然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反曲刀的刀身，但这却让拥有血族超强力量的年轻贵族竟再也无法将刀尖向自己身体递入分毫。 福兰睁开眼睛,他的武器正被眼前的这个有能力与千年血族两败俱伤的强大老人默默端详着。 圣骑士右肩上的巨大伤口此刻被笼罩在一团乳白色的圣光下，正以rou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从他剧烈的咳嗽中仍然可以感受到这一击带给他的巨大伤害。 老头慢慢的蹲下身子靠近福兰，忽然间屈起一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年轻贵族的脑门， “愚蠢的孩子，你父亲难道没有教过你吗？力量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关键在于你如何掌握它。” 接着他一把将福兰从地上拉了起来，“同样的，你也不会因为身上流淌的异民之血而堕入邪恶，关键在于这里...”还有这里 老头先拍了拍福兰的脑袋，接着点了下胸膛如同一位教导后辈的长者，奇怪的是福兰并未因此感到任何不妥，仿佛这本就该理所当然。 “仔细想想，不要被你那虚妄的价值观束缚住了头脑，在你前面的道路不止一条，跨入黑暗并不代表着你就必须臣服于它。” 他注视着面前陷入迷茫的福兰，手指轻轻在刀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世间总会有光明无法到达的死角，用你那来自于黑暗下的力量来抹除罪恶，驱散挡住光的雾，让深处黑暗肆虐的人重见光明，这才是银翼鹰应该做的事情！” 他灵巧的手指忽然玩了个花活，反曲刀旋转着飞上半空，舞出一道银色的弧度，最后准确的落回了福兰背后的刀鞘中。 福兰沉寂的站在原地，深陷于紊乱的思绪中，如果是为了维护正义，他内心并不介意支配黑暗的力量，原本自裁的想法更多的来自于潜意识中，那由于自己肮脏的yu望而释放血族所带来的罪恶感以及玷污家族荣誉的羞耻感。 而现在，老人的话语仿佛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照亮了他应该前进的路，“是的，死亡无法赎清我造成的罪，被我释放的恶魔仍然留存于世间，” “只有毁灭他，以及所有视线所及的丑陋与罪恶，才能轮到我安息。” 福兰知道，他已经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目标。 “伙计们，不是我想故意打扰”，修依忽然急匆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面露焦急之色。 “看来我们又有新客人了，”他往楼下比了个手势，一股浓烟正从那里缓缓飘散而出，很显然，诗人布下的陷阱再一次给那些自傲的潜行者以沉重的教训。 “抱歉，我可不想试试兄弟会那些花样百出的残忍刑罚，如果不介意，现在只有立刻离开才是唯一的选择。” 福兰忽然脸色冷峻的伸手拦住了蠢蠢欲动的修依，对于诗人原本就有成见的他现在更为其打上了懦弱无耻的标签，“你不要妄想一夜就能逃过兄弟会的追捕，联盟内所有的自治领都有他们的眼线，到了明天，会有无数的赏金猎人在你背后尾随。 他继续逼视着诗人：“只有冒险走海路才行，我可以帮助你们，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绝不准再将艾维莉雅小姐拖入这种肮脏的交易！” “很好，而且这位先生会和我们一起走。”一旁的老头忽然突如其来的插了一句。 不理会眼前两个年青人的惊愕眼神，他转过身面对年青贵族继续说道：“你母亲是个美丽且聪慧的好姑娘，你该明白的，无论你未来选择哪条道路，前路都将危机重重。 他拍了拍年青贵族的肩膀，然后转过头，不忍看着对方逐渐黯淡的眼神，圣骑士了解，永远离开自己所爱的亲人将是痛苦的决定，但他相信福兰知道，这也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是的，但至少，请容我回去作最后的道别。” 福兰默默的转身离开，从小受到的严格的贵族教育使他不习惯将自己的软弱（或可说情感)暴露在别人面前。 “请你尽量快些，虽然我想不用提醒你也应该明白，时间对于我们未来的艰辛旅途将是何等宝贵。” 修依知道自己无权反对，只能在一旁发发牢sao来表达不满。 然而这些急于逃逸的旅人并不知道，兄弟会已经无暇对于他们施展审判。 毒蝎的死将会在黄金港引发一场巨大的危机，兄弟会高层为了瓜分他留下的权利真空将会内乱四起，进行一次重新洗牌。 同时，失去了这位在兄弟会与所罗门海盗之间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未来的几年内，整个多恩海都将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分割线—————————————— 当日出的余晖将天际渐渐染红，一辆旧马车慢慢驶进了维拉城最繁华商业街后面的小巷。 很少有人知道，走这条小道不仅可以避开那些拥挤嘈杂的商铺，还能直抵最近风头正劲的金酸梅旅店的后门。 在那里，我们“魔女之吻”团的一众团员已经全都用又宽又长的头巾将自己的包裹的如同库夏人一般，小心翼翼的等候着马车的到来。 并非腰包鼓囊囊的修依不愿像那些富豪老爷们一样趾高气扬的在旅店门口招呼最昂贵舒适的四轮马车。 且不说别的，现在起码有半个纵队的热血青年刚吃饱早餐，正急匆匆地赶过来想要找我们诗人决斗，将高贵而美丽的莉雅小姐救出色魔团长的魔爪。 几分钟之后，马车终于赶到了，福兰坐在前排左侧的座位上，他小心的将全身隐藏在马车顶棚的阴影下，不同于普通人对于血族的通常认识，吸血鬼不需要拂晓时就必须返回棺材，并待在里面睡觉，只要愿意，他们在白天可以跟在晚上一样活跃，前提是必须避开那些致命阳光的直接照射。 坐在福兰旁边的是他那位忠心耿耿的老车夫，这位老人家虽然勉强接受了年青贵族所谓的想要去大陆游历磨练自身的说法，但显然，他认为眼前这些卖艺人的巧舌诱惑才是罪魁祸首。 尽管心中极为不满，但良好的教养让老车夫没把它表现在脸上，等所有乘客都上到座位以后，老车夫轻轻挥舞了下马鞭，马车很快就驶上了大道，并颠簸着离开了维拉的城区， 他们的目的地是港口区，越是越靠近那里，道路就开始变得越是宽敞平坦，这里就像整做城市的大动脉，不断把新血输向付得起价钱的任何角落， 可惜，现在是黑色七月，一年里最惨淡的季儿，于是当他们到达港口的时候，除了几条躲避飓风的小船和一两只流浪的野狗，这里实在已经找不到其他的景物了。 一行人下了车，迎面而来的空气里传来大海特有的清新味，让人心旷神怡，但这无助于修依摆脱心急如焚的感受，他知道，如果不尽快找到一条愿意起航的快船，那么到了明天，他们的下场会比那只被肢解的死蝎子还要凄惨。 然而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他们一路找了几家船行，结果所有的地方都挂着暂停歇业的牌子，敲门都没有人答。 “或许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馆问问，说不定可以找到几个为了钱，什么事儿都敢干的落魄船主。” 作为唯一的本地人。福兰爵士提出目前唯一可行的建议。 这也算无可奈何的选择，很快，他们拐进了一条堆满酒鬼与垃圾的小路。 “这家看来不错,我猜他们对陌生人一定很热情,”小恶魔指着整条街上唯一开业的酒馆，里面不断传出哄笑,吵闹与酒杯摔碎的声音。 推开半掩的木门,修依立刻就闻到一股臭鱼的味道，这家酒馆的中庭并不大，中间放着七八张桌椅，两三个歇脚的客人正在拼命消灭食物，刀叉和盘子碰撞发出了“嗒嗒”得声音。 剩下的就是一群喝的如同烂泥的水手，他们不断发出刺耳的噪声，对走进来的修依一行人正眼都不瞧一下。 两三个脸蛋不算漂亮，但身材却极为诱人的女侍正在给这些讨人嫌的家伙送上一提提的麦酒，当然还得顺便打掉臀部上的咸猪手。 诗人的视线扫了一圈酒馆的角落，拼命搜寻着看上去像是船长的家伙。 可惜，看了半天，他也没有发现想象中头戴宽檐帽，嘴里叼着烟斗，满脸风霜，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 “喂，主人，要不我们先填填肚子再说，这里的鱼排看上去相当不错阿。” 小恶魔满嘴口水的指着一张堆满食物的桌子，喷出的唾沫还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诗人的鼻尖上。 看着眼前这张欠揍得肥脸，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修依此时绝对会把小恶魔扔到地上，然后狠狠踩两脚再用鞋底碾上一圈来发泄怒火。 平白耽误了不少宝贵的时间，诗人最后还是决定先问问此地消息灵通的酒保再说。 “欢迎，尊贵的客人，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不同于那些喝得醉醺醺的水手，吧台前的侍从从一开始就在观察这些打扮古怪的陌生人，他面带微笑的表情参杂着机灵与市侩。 当然，在接到诗人抛出的两个银子儿之后，他的笑容立刻显得越发的友善而真诚了。 “哈，若是海神眷顾，他们的尸体会在两千海里以外的亚苟斯海湾被捕鲸人捞起来。” 诗人走后，那个酒保边往天上弹着刚到手的外快，边和吧台边上的几位老顾客谈论着刚刚的那几个赶死鬼，旁边的听众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顺着那个酒店侍从的指引，修依一行人匆匆的赶往了第18号泊位，在这个圆弧状的港湾绕了一大圈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条“螺母”号。 远远的，他们就见到了站在船头的船长，这果然是个在海上讨生活的汉子，古铜色的皮肤与沟渠纵横的脸庞反映了讨海人的艰辛，自信而有力的笑容则显示出了这些敢于征服恶海者的独特魅力 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船长，至少未来海上的旅途可以多一些安全保障不是吗？ “先生们，你们想要雇下这条船就得付一万第纳尔，不接受还价。” 如同想象中一样，这位讨海人说话简洁而直爽。 “可以，这是合理的价钱，”修依知道这是让船员们用生命赌博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很好，那么请先付五百个第纳尔。” 修依以为是定金，爽快的从包包里掏了出来递给对方。 那个汉子在收到钱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把双手插入兜里，一摇一摆的走下了船。 “船长，希望你能尽快让水手准备开航，我们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启程。” 对修依来说，越早离开就意味着能够越早的摆脱兄弟会的阴影。 “我，船长？”那人指指自己的鼻子，嗨，伙计，我只是个中介人罢了，现在佣金既然赚到了手，干吗还留在这儿吹这该死的冰冷的海风。 说完他理都不理面前一群目瞪口呆的乘客，干净利落的甩开诗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唱着小调自顾自的向着刚刚那座酒馆的方向走去。 “靠，这混蛋服务态度这差，还好我没有给小费！” 修依尴尬的回头朝着同伴们笑笑，同时又有些失望，心底里盼望着真正的船长会是个看上去可靠些的家伙。 忽然间，他感到有只小手正在用力拉扯自己衣襟的下摆。 “费拉，你这混蛋就知道吃，刚才在酒店不是帮你打包了烤土豆吗？” 诗人气鼓鼓的低下头，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极少在人类社会出没的小个子。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侏儒，这个族群有着褐色的皮肤与白色的头发，他们的体形与半身人相似，同样的矮小又纤细，但两者的共同点也就仅止于此了，不同于半身人时刻都能轻松自在，从无聊的事情里找乐子，侏儒们十分的认真，且容易紧张。 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曾和这些说话飞快，好心肠的小家伙们打过交道，知道几乎所有的侏儒通常都是极其狂热的发明家。 当然他们其中的一小部分还能成为优秀的幻术师，把敌人骗得团团转，这也让他们的身影在冒险者的团队中渐渐多了起来。 然而修依仍然无法想象侏儒们能够征服海洋，严格上来讲，侏儒属于xue居生物，他们通常以山脉为家。 诗人长时间的注视显然让眼前的小家伙紧张起来，他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先生们，请赶快登船，我们马上就可以开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