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桂园会小女巫烹茶-求收藏

    叶梦兰正准备走进庙去，愣了一会，继续往向走去。

    那里李寒只有嚎啕大哭，叫人将母亲尸首抬回府中不提。

    那庙里的女巫们接着叶梦兰，盥洗一番，重新主持仪式。

    那众人被这一闹，都无了兴味，只是按着程序套路将龙头抬进来，按着大礼拜过渚寒的神像，排放在院中。折腾了半日，各自散去。

    因开了祭，众人便能下水了，那湖中龙舟在试水，小孩子们也跳到水中玩耍。所以众人也便集在湖边各处看那龙舟训练，孩子们玩水。

    子简见众人散去，便拉长青去庙里参观。乃是一个两进的院落，前面是大殿，大殿前是一个大广场，摆放着那些龙头。这些龙头初一日拜渚寒，由圣女点上睛，在这里供奉五日，五月五日由各队迎去装上龙舟参加比赛。大殿中是渚寒和绿萝的檀木贴金神像，有三人高。渚寒脚踩盘龙，手拿神杖，宛然若生；绿萝脚履青莲，手拿玉钵，形态俨然。那两边是各代水巫的优秀子弟等身像，也认不得谁是谁，那下面也有名位，子简不感兴趣，也未细看。中间是香案，放着供果香花，点着宝烛清香。各处又挂着经幡宝幢，那当中的顶梁立柱上左右一副对联，写的是，

    “渡百万苍生，洪荒境里称英雄，

    立千秋明君，云梦湖中显神明。”

    那前院东边一个钟楼，西边一个鼓楼。皆高耸入云。院中斗拱飞檐，华姿斗彩，美不胜收。

    庙中稀落落一些人在参拜烧香，女巫们在打扫院落。叶梦兰拿着一只漆笔依次给那些龙头凤首、虎脑豹额点睛，一个小女巫捧着一只黑面丹里的漆盒跟着她。

    子简对长青说，“这总有一百来只龙头吧。”

    长青还不及回答，叶梦兰说，“共是96只。”

    子简见她答话，便说，“jiejie当时怎么不回手？便是用巫力罩住也好些。平白地让人欺负。”长青拉了拉他的衣袖。

    叶梦兰愣了一会，“我并未见有何辱？又挡个什么？”

    长青拉着他要走，叶梦兰也未回头，只说，“我自会将玉玲珑找来给你。”

    子简无意识地“哦”了一声，却发现不对劲，转身对叶梦兰道，“jiejie是在和我说话吗？”

    叶梦兰仍在那点睛，“不是和你，又是和谁？”

    子简心想，她必是气糊涂了，也难怪，被众人那样的羞辱，换了自己早就气炸肺了。只尴尬地说，“我不要你的玉玲珑——我却没有打过你一下。”

    “他们如何要得去？”叶梦兰轻轻地说，“绿萝大巫死前，将自己的灵力化作玉玲珑，一代代地在圣女中传承。她说，二千年后，会有一位年青人带着渚寒的灵力而来，你将我的灵力玉玲珑灌入他体内，便不枉我在这筑庙守灵千年。”

    子简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jiejie如何知道我身上有渚寒大师的灵力”。

    叶梦兰抬起头来，看着大殿里的渚寒和绿萝的神像，说，“他来时，神像的眼睛里会流出泪水。他来时，必会叫我绿萝jiejie。”她的口气，像是在复述谁的话。

    叶梦兰放下了笔，“我却失落了玉玲珑。”

    子简听得如此说，已经明白了大概，“既是如此，找回玉玲珑我也责无旁贷。”

    长青先前有些不屑与她说话，也听出了些意思，“叶巫如何失落的玉玲珑，是不是也是奉巫他——”长青没有再说下去。

    叶梦兰把笔交给小女巫，让庙祝代为点睛。自己引两人来到后院厢房。那后院好大一个桂园，桂树皆有合抱之粗。子简知那桂花不易长成，如此大小，怕也有千年，知那很可能是绿萝当年所植。那翠盖亭亭，高冠群宇，遮蔽天日。试想那八月露下，满月当空之时，清香袅袅，不知又是如何宜人之境。

    那桂影下的小径，皆是鹅卵石铺成，径边树下满满的惠草兰根，一碧无际，好似绒锦碧毯铺地。除此桂树兰惠，别人他物，也不着那假山，也无那杂花。倒也自有一段古雅。

    叶梦兰请两人坐下，煮水烹茶。那厢房雅致非常，一色的古檀木色家具，中间一个茶海，乃是一个千年树根雕成，也无别样雕饰，只刷着清漆，自是古朴天成。那茶海上，宜兴的壶、建瓯的盏、红泥的炉、紫砂的杯。虽是简单，却也古雅。

    那右边一架织机，几个丝线绽子，也不知是陈设还是实用。

    左边一幅字画，写的是中古时女词人的《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sao人可谓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那形迹疏放，自现一段风流情怀。只是行迹太草，也不甚认得，后面落着款压着印。这段小词，因子简来问，又是前人诗词，长青念与子简听了，那后面的落款草草不能认得，长青也不说与他听。

    外面进来一个女巫，捧着五色的丝线，摆在后面的几案上，说道，“这是今春新剿的蚕丝，昨日才染好的——庙祝说，今年虽是水兔年，可紫薇星偏南，不宜白色，不如绣一只粉色兔，正应五行星象。”

    叶梦兰说，“知道了。”那小巫把丝盘放下，过来跪在茶海边，帮着烹茶，不住把眼来看子简二人。

    子简见她用竹匙从茶罐里取出一些茶叶，放入壶中。看那茶色青绿，似才采的叶子，未沏时便有一段清香飞来。小女巫自报家门，“我叫洛小葵，是这庙里的待选圣女。”

    子简与长青在座上致了意。

    这水神庙乃是洪荒时大巫绿萝所建。那渚寒魂飞魄散后，落入雪峰山后大湖中，从此寂灭。寂灭时，湖面上飞起十只天鹅，楚人称之为鸿雁，那鸿雁向着北面飞去。绿萝追寻至它们落脚的云梦泽，在湖中建舍筑屋，供奉渚寒神像和那的手杖。

    绿萝居此，那湖中及四方之人有求必应，降雨除瘟无不灵验。乡人始建庙宇供奉，称水神庙。

    后来盘古找来引力石建起七十二座空中大城，在云梦泽上也造了一座。绿萝将那水神庙搬入空中城上的湖面之上。便是现在这光景。

    绿萝死后，将自己的灵力化作玉玲珑传与弟子。并要她们代代相传，直到有一位青年带着渚寒的灵力到来，将两人灵力合为一处。那传承玉玲珑的弟子必须是纯净之身，5、6岁巫族女子入庙待选，12岁落红打上守宫砂。那得了上代圣女玉玲珑的便是下一代圣女，其余或是散去，或是留下作护教圣姑、庙祝或其他事务。

    因有绿萝与渚寒千年相隔，不弃不离的佳话，他们又成为了云梦青年男女的庇护者。有那相恋的苦主、棒打的鸳鸯，若是相与逃入水神庙，拜过渚寒和绿萝的神像后，往那庙后龙吟啸啸的斑竹林里寻一个佳处，相对自缢而亡；或是在那水面清净处，双手捆在一处，抱上大石，双双沉入湖中。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那斑竹林里每日都能寻着魂飞的情人，湖面上时时能见捞尸的渔船。也不知是第几代圣女便下了一道巫令。只道，凡是在渚寒和绿萝的神像下发誓相爱的，便是那雷打不动的夫妻，无人敢分的伉俪。若有再干涉的，便要受水神的惩罚。

    于是殉情之风才消失。

    每年端午前后，除了祭祀和龙舟比赛，一项更重要的活动便是青年男女在岸上船头谈情说爱。那船上的哥哥拼着全身的力气，只为让岸上的meimei多看自己一眼。那岸上的meimei打扮得花枝招展，拿着五色丝线和锦囊包裹的香粽只为抛向心仪的哥哥。

    众人无拘无束，训练罢，便有那成群结队的男女对歌传情，通宵不绝。湖岸上篝火丛丛，围火起舞，欢歌声声。湖面上渔火点点，灿若星空，那是相知的小情人们在渔船上幽会。

    因为有了这个水神庙，云梦的婚姻相对自由，男欢女爱无人敢干涉。就连那庙中的圣女传下玉玲珑后也可嫁人。也不知从何时起，那圣女脱去玉玲珑，交付前职后便会嫁给云梦城主家中合适的男人。最后这便成了定例。

    那云梦城主也只当这水神庙如家庙一般，那圣女便是自家里未过门的媳妇。旁的神庙都无士兵把守，只有水神庙及岛上驻着一个虎贲骑士团加一个战巫牛录（十人为一牛录，沿用古时的建制）。

    后来，麟选圣女也成了云梦城主的家事。这些且按下不多说。

    洛小葵洗了茶盏，泡了茶。闷了一会，方一一泌上。子简要拿那茶杯来嗅。洛小葵用手挡了一下，在另一只杯上指了指，把子简要拿的那杯子用竹镊夹到一边，道，“这杯儿是那日牛鼻子老巫吃过的，我不过是泌些新茶来洗他那臭味。”

    子简和长青听了都笑了。

    长青说，“这里还有些什么人吃过的臭杯？一并洗洗干净了，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