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之道
清晨，陈艾露早早起床，先是走到院外草坪练了一通太极拳。 自五岁以来，陈艾露就随爷爷修练太极，每天早上练一通拳，十多年从未间断。 陈艾露的动作悠缓轻慢，举手抬足并没有显出多少劲力，如果说太极拳是一种老人拳，那现在陈艾露的动作比老人还迟慢。 但事实上，这种轻缓的姿态正是她练功有素，将太极拳法练到“用劲似抽丝”境界的证明。 只见她的腰脊自始至终笔直如柱，她的动作缓慢，却如行云流水，不现丝毫的凝滞。 用她爷爷的说法，练到全身手脚像被层层蚕丝捆束着、拉扯着的感觉，太极拳才是练到了一点火候。 从起式，打到收势，陈艾露气定神闲，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回神收气。 每次走完一整遍的动作，陈艾露都会感觉自己的心神特别的宁静，身体敏感、皮肤微微发麻发热，整个人充满活力。 这一次同样如此，陈艾露心静神安，呼吸轻缓有节奏，正好大脑处于意识最清明、思维最活跃的状态。 于是，她再一次开始思考几天前的事情。 那一次，陈艾露开口向陈老爷子请求学习真正的格斗武术，当时陈老爷子静静看了陈艾露相当长的时间，他没有回答同意或不同意，而是对陈艾露说：“露露，随爷爷来。” 陈老爷子将陈艾露带到一个总是锁死的房间前面，问她：“你知道这个房间里面是什么吗？” 陈艾露摇了摇头，因为从小到大，唯有是这个房间是她不能进入的，小时候她曾经也产生过好奇心，向家人闹过哭过要进去，然而谁也没有满足她的要求。 陈老爷子用钥匙将房门打开，带陈艾露走进去。 这个房间里面的灯光特别的昏暗，籍着那幽暗的光线，陈艾露发现这个一直没有机会进入的房间并不是什么起居间，也不是杂物房，更不是她小时候所想的藏宝室。 房间里面，摆着一个长长的檀木架子，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灵位灵牌，一共十四个。 看到这一长排的灵牌，陈艾露心惊，忍不住叫了一声，并问：“爷爷，这是……” 陈老爷子沉声说：“这就是我们‘陈氏两仪式太极拳’一脉的传承！” 陈艾露靠近到第一个灵牌，才看一会，她的心就开颤抖。 第一个灵牌，立的是“陈氏两仪式太极拳”的创始人陈天南，牌位附其生卒年月，及简述其生平战绩。 短短十余列的文字，陈艾露看到的尽是“杀安阳山匪三十一人”、“杀铁臂门高手三人”、“杀通意拳门门主徐文寿”、“杀中州剑侠杨受诚”等等字眼！ 陈艾露心中略一估算，这位拳法始创祖辈陈天南，他杀过的人竟近五百多人！ 五百多条性命啊！莫非这门拳法的始创者竟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陈艾露目光转落到第二块灵牌，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大同小异，名字，生卒年月，生平战绩…… 她发现这一位祖辈是当朝大将旁边的武卫侍监，在战场上是一马当先的骁勇先锋，他所杀之人都是以百十计，总计斩杀七千余人！ 陈艾露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继续往后面的灵牌看，记载的都是一组组血腥淋淋让人不敢注目的数字。 “爷爷……”陈艾露脸色非常难看，双手掩着胸口，低呼一声。 她一直以为太极拳是一种非常静逸出尘的拳法，所以当看到这种“温和”拳法与如此之多的人命摆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陈老爷子声音依旧低沉：“露露，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格斗之拳。” 太极拳，可以当成养生拳法来修练，也可以当成格斗拳法来修练。 拳以养生，那就是舒筋活络、促血养精，让人精气神旺盛，就如陈艾露一直以来修练的那样。 而用于格斗的拳法，在修练的时候难免要以杀人制敌为目的，在拳法中溶入格斗的理念，举手投足都有致敌于死的威力。 太极拳虽然不是一种杀人拳，但若是走上格斗之道，毫无例外需要血rou尸体作为通向力量巅峰的垫脚石！ 能成为一代宗师的，谁的手里没有沾过千百条人命？谁不是从修罗杀场上走出来的？ 陈老爷子背起手，他那挺实笔直的腰背，透出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严冷逼人气势。 “孩子，你需要合上你的童话故事书，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现实世界。世上的王者，从来不会像预言书所说的那样，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降临力挽狂澜于危急……真正的王，是迈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踩着一个又一个的血印，带着遍身数之不清的伤痕，带着一颗百折不挠的心，一步步登顶成王！” 老人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在这一刻，即使是一向受宠的陈艾露都感觉喘不过气，她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直视这个老人那副苍老的身躯。 陈老爷子微微一咳，盯着陈艾露，缓慢而清晰说着：“露露，你先回去考虑清楚，不必急着作出选择。待你听清楚了自己的心声，再来找爷爷吧。” …… 陈艾露脚踏在柔软的青草，漫无目的向前走着。 轻风撩起她耳边发鬓，漆黑如浓墨的几缕秀发随风扬飘…… “成王之道并不好走，成王的代价也不是每个人都背付得起。在追逐王道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则就栽倒下去，成为别人踏上王道的垫脚石！” 陈艾露脑袋空明清晰，对于陈老爷子带她去看祖辈灵位的目的，以及那天陈老爷子没有明确说出来的话，她已经思考得非常清楚。 王之道，难于上青天！ 但是…… 她嘴角露出轻微的一笑，微风变得与她脸颊旁的秀发同样温柔。 “这样轰烈不凡的人生，不是挺有趣吗？” （真正的陈氏太极拳，是陈发科、洪均生的一派。这里所说的“陈氏两仪式太极拳”是什么，大家就不必考究啦，也别骂我胡编。反正能忍着我乱七八糟的叨叨看到这一章的读者，相信也不会觉得我写的是国术题材的小说，大家看个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