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钢铁之道
李小罗哪懂什么书法，像现在的年轻人写字只求个工整清楚让老师看得舒服就行，练钢笔字的都少，更别说是毛笔字。 但是陈老爷子问到话，李小罗又不好什么都不说，便喃囔了几句“不错，不错”。 陈老爷子这时才抬头看了李小罗，这个老人没有李小罗想像中的严厉，他哈哈一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浮气燥，我的字可不是普通的字啊，你来仔细看看然后再说。” 李小罗尴尬一笑，于是凑近到书案，仔细观看陈老爷子所写的字。 诺大一张渲纸上只写了一个“水”字，李小罗虽然不懂得鉴赏毛笔字，但是他以前听人说过一个人毛笔字写得怎么样，只要叫写个“永”字就大概看出他几份功力了。这个“水”字只比“永”字少了两笔，李小罗看陈老爷子这字的笔划有些奇特，他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这个“水”字竟是一笔而成的，而且首尾相连，根本看不出哪是第一笔哪是最后一笔。 “咦？”李小罗惊奇起来。 陈老爷子笑道：“小伙子看出点门道来了？” 李小罗指着那个字说：“这个‘水’字一笔一划都是分生开来的，用一笔将它写出来就很难了，但是老爷爷不仅仅将它一笔写了出来，而且首尾两笔两连，我竟看不出哪是开头哪是结尾。更奇怪的是，我盯着这个‘水’字看了半天，竟然感觉它在生生不息地流动，像是活水一样。能够将一个字写活了，老爷爷真是奇人啊！”李小罗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末了不忘赞美一句，对陈老爷子充满钦佩。 陈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小伙子，能看出这个字在流动，倒证明你的眼力还不错。但是你看出的只是动的表象，这个字的静之本质，你没有看出来。看来你应该是‘动’之体质的武者。” 他不待李小罗说什么话，仰天长叹了一声，感慨万分说：“我一生练武，到现在已经修行了近一甲子的时光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秉守着自己静心，试图将自己化为溪流中的一滴水珠。耐何凡尘俗事太多，我虽然自感清静无欲，但是耳濡目染中，还是无法化去rou身，变成单纯透一的水。武之大道，就差捅开最后那一层薄膜，问鼎华山！唉，可惜啊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有指望到达巅峰了。” 陈老爷子看李小罗默然无语，便对他说：“我在所选择的道路上，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前进，从来没有回过头，从来没有过任何犹豫，就是这样也不能登顶！因为我被一根根看不见的细丝绊住了脚步，这些细丝平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是当一条条的细丝缠在我的身上，待到快要爬到山顶，体力和意志都到达极限之际，这些细丝的阻力就体现出来了，它们使我无法放开脚步，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年轻人，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 李小罗点了点头。 陈老爷子先不作解答，而是将手中毛笔递到李小罗的手中，说道：“小伙子，你来写写自己感悟最深的字。” “感悟最深的字？”李小罗接过毛笔，一脸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陈老爷子会来考他毛笔字，他可是根本没有练过毛笔的啊。 陈老爷子看出了李小罗的心思，笑笑说：“仓颉造字，可谓是历尽千难百劫、九死一生，每一个字里面都融入着他对生命对世界的特殊感悟。你只管放心去写，只要是凝聚了自己的心意的字就是好字！” 既然陈老爷子这么说，李小罗唯有尝试一下。 但是当他面对一张空白的渲纸之时，他犯迷糊了：我到底要写个什么字呢？感悟最深的字，对于我来说感悟最深的字…… 李小罗闭上眼睛，开始细想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这段时间，从自小受人欺负，到与月红相遇，到开始跟着严北学武，到KOK格斗大赛，到铁兵造骨，到决定进入暗世界……他的人生轨迹已经越来越偏离正常人类，再也无法过回以前那种平平静静的生活。 他本来只是一个懦弱胆小的少年，是武术改变了他的身体，改变了他的气质，改变了他的人生，但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真正作下决心踏出这一步的呢？如果仅仅是为了不受欺负，他断断是走不到今日这一步的。 想来想去，李小罗知道是在他选择以铁勾作为造骨兵器的时候，他的心意才决定下来。 铁钩，没有剑的轻灵潇洒，没有刀的威风杀戮，但是铁钩的刀刃向内，这却是一种守护之刃！——为了想要保护的人而变强，为了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人而战斗。 这就是他的武骨！ 想到这里，李小罗双目突然睁开，笔走龙蛇，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钢”字。 李小罗的这个字虽然笔划不怎么样，但是笔势雄浑拨张，歪歪劣劣却大有剑指四方之感，让人看起来颇感震憾。 陈老爷子可能想不到李小罗会写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字来，他盯着白纸上的字看了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说：“钢，有保护一切的强韧坚固，亦能摧毁一切的尖锐锋冷，然而钢炼百折才能成王，这条路不好走。小伙子，你选择的可是一条荆棘之道呀！” 李小罗笑了笑说：“荆棘之道也无所谓，只要有前进的必要，我光着脚也要踩着攀上去。” 听了李小罗这番话，陈老爷子重重拍了一下书案，大叫一声：“好！小伙子有志气！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 陈老爷子在得知陈艾露决意要进入暗世界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甚至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没有反对孙女的决定，只是摇了摇头说：“孩子，暗世界的凶险不是你能够想象，像你现在这种实力，根本生存不下去。” 听了陈老爷子的话，陈艾露只是嘴角含笑，并不反驳。 陈老爷子熟知这个孙女外表文静，其实心高气傲，她就像是一柄带着锋芒的长枪，只知毫不顾忌地向前突刺，却不懂得什么叫隐忍。这样下去她始终会有吃亏的时候。 像陈艾露这样的性格，她的身边最好是能够有一块守护她的盾，而李小罗无疑就是这么一块坚实可靠的钢铁之盾。 “小伙子，你可有意向进入暗世界？”陈老爷子向李小罗问道。 “本来就有。”李小罗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陈老爷了大喝一声，然后才平缓下声音来，平静地盯着李小罗说，“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老爷爷请说。” 陈老爷子轻叹一声，缓缓说：“在必要的时候，拉露露一把。”他的声音里难得地透出一丝苍弱，可见此刻他的心境并不是什么武术高手，而仅仅是一位疼爱孙女的老人而已。 李小罗点头道：“好，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