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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传宗接代是力气活

    邢大两口子吃过晚饭,相对无语。刘翠花拍打一下自己肚皮,直来直去问邢大:“四五年了,鼓不起来咋办”

    邢大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老二和朵儿,指定弄不出丁点名堂,天底下还没听说石女能下崽的。”

    刘翠花说:“我这几年可是尽心尽力。种不上庄稼,可不能怨我这地不好。”

    邢大邹邹眉头说:“要不叫老二来试试”

    邢翠花说:“他和我不是夫妻,能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只要是邢家的后代就行,旧社会弟兄俩娶一房媳妇的还少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干总比绝了后强呵。若真是邢家在咱这一代绝喽,将来咱死了,有何脸面去见邢家列祖列宗再说没儿沒女,咱百年之后,谁给咱扶棺领路没人摔老盆怎么办”

    邢翠花不无顾虑的说:“老二也不一定愿意呀。”

    “他敢他不乐意,我先打断他的腿。有父从父,无父从兄。他不听我的听谁的邢家还是我说了算。”

    刘翠花说:“那就试试吧。反正我觉着二斤半地瓜够呛。你去和老二说,我可不去找骂,他一准骂我老牛想吃他嫩草。”

    说干就干,即然决定了的事,却是宜早不宜迟。当下邢大径直来到邢二家中,待他把事一说,邢二立刻推脱:“今晚我去浇地呀,以后有空再说吧。”

    邢大问:“和谁结帮”

    “我和朵儿一帮呀。”

    “这个好办,我去和朵儿浇地,你去我家睡觉,你大嫂在家等着你呢。”邢二不去,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邢大看邢二油盐不进,当下火冒三丈,弯腰脱下脚上鞋底,照准邢二屁股就是三四下。打罢,伸手揪住邢二耳朵,招呼朵儿扛着铁铣,打着灯笼,锁好家门,跟在他身后。二人押着邢二,来到邢大门里,把邢二往他老婆怀里一推:“好生使喚他。”说完,拉一下朵儿衣角,兄妹二人来到院中,在猪圈门前寻着铁铣,顺手夹在腋下,怕邢二逃跑,出了大门口,返身把大门从外头落了锁,这才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和朵儿给队里去浇地。

    刘翠花说:“老二,你大哥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他天生脾气不好,你要乖乖听话,别惹他生气再打你。”看邢二嘟着嘴不动窝,她接着说:“这儿有一壶酒,我再炒几个鸡蛋给你当下酒菜。酒壮色胆,省的你不好意思。说直了也没什么。从前那些穷苦人家子弟,弟兄俩找一个媳妇是常有的事。远的不说,咱西拐子牛家老兄弟两个不就一个媳妇么生下牛二,他和咱还一个生产队呢。你看人家那老哥俩,还有牛二他娘,一家四口人不是过的有滋有味吗”邢翠花把烫好的酒壶放在邢二面前的炕桌上,邢二拿起酒壶闻了闻,好酒,香气扑鼻,当下他就嘴对嘴来了一大口,啧啧之后,夹一筷子香喷喷热乎乎的芽葱炒鸡蛋,那滋味,美呀。邢二边吃边喝。一袋烟功夫,酒菜俱已见底。用过酒菜之后,邢二便觉着通体躁热,忙把身上褂子脱下来乘凉。刘翠花以为火候一到,急忙脱衣,准备吹灯。还没等她把衣服脱利索哪,就见邢二身子往后一仰,把自己的褂子搭在身上。直接打开了呼噜。你说急人不急人

    天亮了,邢大扛着铁铣和朵儿回到家中,只见刘翠花坐在炕沿上不言不语。邢二睡在炕角里还在打呼噜哩。邢大问咋回事呀刘翠花沒好气的说:“咋回事好事呀,怕他抹不开面皮,我给他炒了几个鸡蛋,还把那壶酒给了他,俗话不是说酒能壮色胆嘛。谁知道他成心调皮捣蛋,吃饱喝足之后,身子往外一翻,独自个打开了呼噜,推都推不醒,甭说划船了,连小兎还没摸过哩。”

    邢大听她老婆把情况介绍完毕。当下勃然大怒。好小子,正事儿不干,睡起太平觉来了,喝了一壶酒一点正经事没干,看我怎么修理你当下把邢二从炕上揪起来,照着腚上便是一脚,嘴上还在骂:“从今日起,你天天在这儿睡,直到那事办好了为止,想和给队上干活那样出工不出力,没门明晚接着来,传不了宗接不了代,我非把你打断腿不可。”

    邢二不光是他亲哥哥逼他,更有那洪杏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也不管守着谁,也不分什么场合,开口就问:“邢二哥,你啥时候娶我呀”闹的邢二无言对答,他越是不回答,洪杏越来劲,心中着急,更是一句接一句紧追不舍的问。弄的外人莫明其妙。这事不径而走,传到刘翠花耳朵里,她当晚便在邢大面前吹了枕边风:“我说老二咋对我不感兴趣哩,敢情那劲都实心实意搁在洪杏身上了。”

    邢大不信:“那洪杏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百五,咱西拐子谁人不知,哪个不哓谁乐意娶个呆瓜做老婆,再说,还不有朵儿么他若再娶媳妇,朵儿往哪放”邢翠花一撇嘴:“鱼找鱼,虾找虾,你弟弟本身就和洪杏是一路货,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说不定老二是尿尿泡煎饼,天生就好这一囗。”

    洪杏不光追着邢二屁股后头问个不停,还在生产队锄地休息时,拿着糊涂装聪明,问干活的其它社员:“我问你们件事,咱队上邢二找媳妇了,你们知道他找的谁么”大伙被他问的一楞,没听说邢二找媳妇呀,本地风俗,找熄妇要有媒人,还要来相亲,还有定亲这道程序。尤其是定亲,要摆席请亲戚来喝喜酒祝贺的呀,摆席要垒灶,请厨师,还要本家或高邻帮忙跑腿,迎亲送友。出出进进几十人忙里忙外,吆吆喝喝好几天,才能办利索。大家都是一个生产队,天天在一块出工干活,没见邢二缺工缺勤请假办好事呀。于是,坐在前面的刘姻脂,也就刘学银的一个堂妹,心中狐疑,禁不住问洪杏:“你说邢二找了媳妇,请问是谁家女儿呀”

    洪杏沾沾自喜的回答:“找的我呀,没看见我经常跟他在一块玩么连这事你们都看不出来,分明是睁眼瞎嘛。”她洋洋得意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大伙这才明白,洪杏长成熟了,思春哩。不过全队的人都知道洪杏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邢大当即把邢二一顿臭骂:“好事正事儿不干,你是小老鼠玩铁猫啥要命你玩啥。那洪杏是敢惹的主吗”

    时间一长,老革命自然听到了消息。她觉的邢二这孩子不错,人虽瘦弱,可眉目清秀,还上过完小,在人中虽不是拔尖人才,可也是人中上品,特别是他脑瓜灵活,脾气不急不躁,庄稼地里的活能拿的起放的下,再加上邢家父母去世的早,家没什么负坦。独家独院进门就过舒坦日子。她和洪县长两口子合计了好几个晚上,觉的这门亲事还可以。就没表示反对。老两口单等邢家托人来提亲。可从麦后一致等到初秋,邢家那边还是丁点动静没有。细细一打听,才知道邢老大两口子乐意,邢二本人不愿意。他嫌洪杏缺心眼,不会说话,更不会过日子。老革命听罢这些,心中愤恨:好哇,好你个瘦猴儿邢二,还嫌我家洪杏长的丑,我们还嫌你家里穷呢。挑肥拣瘦不说,就凭我们家洪杏根正苗红。是正儿八经的革命后代,这么好条件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看来,邢家这小子不识好歹,是典型的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碰南墙不回头哇。不教训教训,他的思想觉悟不提高呀,不让他吃些苦头,他也不知道我老革命的手段

    这几天西山西坡种的十来亩花生被人偷的不少,老革命思谋过后,便让邢二晚上去看坡,想以此来煞一下邢二的傲气。那花生地地处西山的西面,西山虽矮,可拐子庄座落在西山的东坡底部,山虽不高,可站在庄里是看不见西坡花生地的。邢二胆子不大,有些胆怯,想推去这差使,可又怕全队的人小瞧了自己。弄个胆小鬼的名声,背在身上一辈子,在庄里老少爷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头一晚上,他扛着老革命给他的红缨枪,叫上朵儿,两人悄悄在靠近花生地旁的高梁地里潜伏起来。功夫不大,就见四个人说着笑着进了花生地,边偷刨花生,还在说笑,听声音不是西拐子大队的人。好象是南拐子的赵三孙六他们几个。朵儿见有人偷花生,想冲出去逮那四个人。邢二一把按住朵儿肩头,让她别动。等了一会,他拉着朵儿悄悄潜到花生地南头的地边上。坐在花生棵里静等。时间不长,那四个毛贼每人背着半袋花生从地边上经过。要上生产路四家。当四人来到邢二四五步的地方时,邢二一拉朵儿,两人猛的站起身来,把四个小贼吓的楞在当场。邢二大喊:“放下袋子”那四人乖乖的放下袋子,想要跪地求饶。邢二又大喊:“快跑逮贼的来了。”说着还使劲跺跺腳。那四个小贼一听,知道是看坡人有意放水,迭忙撒开腿往南拐子那边逃跑。邢二也不追赶。

    朵儿埋怒邢二:“二哥,都逮住了,你怎么又把贼人给放跑了怎么回去交差”

    邢二弯腰把地上的几个花生袋子提在手里,掂量一下份量,说道:“天底下谁人不知逮贼容易放贼难把他们押到队委会,肯定是又批又斗,戴上坏分子帽子,游街示众。这么干,咱俩得不到一点好处,反而得罪了这四个小人,万一将来落在他们手上,能有好么有仇不报非君子,为了集体,犯不着弄上四个死对头。大家住在一个庄上,虽不是一个大队,可十家九亲戚,揪揪耳朵腮动弹,拐子集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孔老爷爷说过,和为贵嘛。今晚上放了他们四个,日后他们心存感激,过后定会报答咱俩,懂吗”

    朵儿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个理呀。”

    “吃花生吧,记着把皮收好埋在地边上就行。”邢二说完,和朵儿从袋里摸出那些大个的花生大吃起来。这期间,朵儿又问起大哥叫他去传宗接代的事。邢二一脸苦相:“光认为是什么好事儿呢,那传宗接代却原来是个力气活。比推小车轻不了多少。”

    “那你还去吗”

    “都去好几宿了,我琢磨着该差不多了吧,要不这阵子没叫我过去呢。说这些没用的干啥,生花生吃多了拉肚子。咱俩干脆背着袋子回家,把花生煮熟了吃。”邢二说完,跟朵儿每人各背两个袋子,趁着夜深街上无人,轻步溜回家中,插好大门,邢二把四个袋子中最好的那个袋子留下,又从其它三个袋中把花生捧出来几捧装进那个好袋里,扎好口,让朵儿藏进炕洞里。把其它三个袋子提在手中,来到老革命家中交差。

    老革命用手中木杆敲敲花生袋子:“人呢”

    邢二回道:“三个老娘们,扔下袋子跑了。徍南拐子那边方向,估计不是咱西拐子的人。”

    老革命点点头:“咱西拐子就不出这种毛贼,偷愉摸摸没出息。好,干的好。往后你就长住沙家滨,在花生地北头向阳处扎个窝棚,连花生带地爪,还有棉花一块看,朵儿去的话,就记两个人的工分。回去搭棚子吧。别忘了去饲养所提着马灯,走时从饲养所里灌上两瓶子煤油。夜晚把灯挂在窝棚门囗,那些去下夜的毛贼,远远看见有灯亮着,知道队里派人常住地头上,他们自然不敢进地偷窃。”

    邢二长出了一口气,不想干,可基于老革命的压力,不敢讨价还价,只好自认倒霉。慢腾腾的回到家中,把事跟朵儿说个明白。两人收拾东西,背着被子,提着锅碗瓢盆,喚了家中大黄狗,去饲养所提了马灯,灌好煤油提在手上,到花生地边上向阳处安营扎寨。

    和花生地接壤的是块春玉米地,前几天刚掰了棒子,棒子楷还都在地里。邢二用铁铣把向阳处一块地头直着挖平,用棒子楷叉成人字形,搭成一个简易窝棚,棚内地面先铺一层棒子楷,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再上面铺上褥子,把被子放在上面,忙了一头午,总算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两人擦一把头上汗水,坐在窝棚里休息片刻,便去队上另一块地瓜地里刨来十几块地瓜,用石头把锅支起来,开始煮地瓜,应付这新生活的第一顿饭。下午朵儿回了趟家,把吃的油盐醬醋拿来,晚上除了煮地瓜以外,朵儿还掐了一把嫩地瓜叶做莱,两人坐在落日的余辉里吃的津津有味。地里地瓜有的是,大黄狗也吃个饱饱,跟在朵儿身旁,跑来跑去撒欢,还时不时的叫上两声,野地里一切都新鲜,把个畜牲乐的不行。

    邢二可不象大黄狗那么兴奋。一下午他都在忙个不停,先是给窝棚弄了个简易门,后又在不远处给朵儿扎个小芽厕,吃晚饭前他用镰刀割了一抱蒿草,挤成霸王鞭形状,搭在寓棚上晒干,这就是农家熏蚊子的蒿绳。

    牛二他爹牛老汉,赶着两头牛在花生地不远处耕春地瓜地,下午收工时,见邢二在这儿安了家,便把队上拉犁的两条牛牵过来,拴在窝棚近处的石头上,还走回去抱了两抱地瓜蔓子放在牛头前的地上,看样子是想把牛搁在这儿不往回牵。邢二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他过去对着牛老汉说:“牛大叔,这两个牛放这不合适。老革命安排俺俩是来看坡的,没交待喂牛呀,根本不存在当饲养员这一说。再者,这牛除了吃草还得喂精哇。”

    牛老汉也不说话,径直进到生产队玉米地里,嗄吱嗄吱掰了一大抱玉米棒回来,扔在牛跟前,那牛也识贷,撒开地瓜秧不吃,专心吃起棒子釆。这一下邢二没了话说,只好点头应允。牛老汉把牛搁在这里,待牛老汉转过山角,邢二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牛老汉刚才掰棒子的地方,拣那嫰棒子掰下四个,揣在怀里跑回窉棚,扒去缨嘤弄干净了,赶紧掀开锅盖把四个捧子放进朵儿煮地瓜的锅里头,光说不行,邢二头恼确实灵活。他看看牛,环顾一眼窝棚周围,戏称这儿叫“牛场”,他把这名字和朵儿一说,朵儿拍着手赞成,从此,这块地便正式叫做牛场。

    邢二家里喂了三只鸡,在牛场常驻这几天,都是他大嫂刘翠花毎天早晨去他家把鸡撒开,每到傍晚,天一擦黑就去把鸡窝门关上拴好。这一天两趟,下午去早了鸡不上窝,去晚了又怕天黑黄鼠狼把鸡给叨走。为避免这喂鸡的麻烦,邢二想把三只鸡杀了拉倒。朵儿心疼这三只鸡都是母鸡,还都下着蛋呢,邢二无法,只好在窝棚的土坡边上花一天功夫垒了个鸡窝。趁天黑鸡进窝的当口,把三只鸡抓住,装进麻袋里背到牛场,关进新垒的鸡窝里。头一晚上平安无事,可这三只鸡命运不济,第二晚上就叫黄鼠狼咬死一只。手里提着那死鸡,朵儿伤心难过,疼的掉了几谪眼泪。邢二更是恼怒:好你个黄鼠狼,放着集体的满地花生你不吃,专咬老子私有财产,两只大牛亮堂堂的就拴在那儿,连一点遮盖都没有,你咋不去啃它们它们是集体的公有财产。咬死一个不要紧,兴许每家还能分点牛rou解解谗哩。它娘的,你专和老子过不去。看邢二爷爷怎个收拾你个龟孙子。邢二豁上一宿不睡觉,用一根细铁絲拴在鸡窝门上。另一头拴在自已睡觉的枕头上。整个夜晚。邢二都不合眼,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紧紧盯住那半掩的鸡窝门上。上半夜毫无动静,到了下半夜,邢二刚要闭闭眼,忽然月光下一个黄鼠狼慢慢的靠近鸡窝门口,东瞧瞧西看看,当它确信安全时,才一跳进了鸡窝门口,邢二两眼瞪的比青杏还大,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看那家伙进去了,他赶紧用手一拉铁絲,把鸡窝门死死关住,他把枕头用石头压好。一个箭步窜到鸡窝旁,兴奋的大声喊叫起来:“这回可逮住你了,咬死老子一只鸡,你以为老子的鸡是那么好吃的么非叫你小子为我的鸡偿命不可血债血偿,叫你知道知道你邢二爷爷的利害。”他吩咐朵儿:“拿麻袋来。”

    朵儿拿着麻袋,提着马灯过来,放下马灯后又跑回去把红缨枪也拿过来,要邢二用枪去扎那死敌黄鼠狼,为鸡报仇。邢二推开朵儿拿枪的手,说:“枪不好使,门一开它哧溜一下窜出来,拿枪的手不如它的腿快,要不人们管它叫草上飞吗,对付它最好的办法是用麻袋。袋口对准鸡窝门口,你这边稍微开一点鸡窝门,它一见门开,肯定往外窜,等它一进麻袋,我立即用两手拤住麻袋口,随后抡起麻袋使劲摔在地上,不出三下,管叫它老小子乌乎哀哉,小命完完。”邢二说着,就按方才他预计的方案执行。朵儿这边用手把细铁絲轻轻往里一送,开一下鸡窝门,邢二早把麻袋口紧拤在鸡窝门口上。果然如邢二所料,有活物从鸡窝里窜出来进了麻袋。邢二急切的喊:“快关门”朵儿慌忙一拉铁絲,把鸡窝门关个严严实实。邢二这边更不含糊,两手攥住麻袋口,使出浑身力气,双臂伸直了抡起麻袋,使劲往地上摔下去,一下怕不保险,他一连摔打三下,稍后,他用手抖抖麻袋,感觉里边的黄鼠狼沉在麻袋底部,一动不动,不象刚进去那会儿上窜下跳,企图逃脫,他吩咐朵儿把鸡窝门封好,这才把麻袋重抖一遍,觉的挺沉,有四五斤重的样子。心中高兴的不得了:这回可逮住了你,四五斤重呢,不管是野猫野狸野黄鼠狼,开瞠扒皮去除五脏,下锅一煮,往少里说也得出它三斤rou。心中好高兴啊。他把麻袋放在地上,两手抓住麻袋底下两个角往上一提溜,从麻袋里把那野物倒在地上,朵儿忙拿马灯一照,顿时惊的目蹬口呆。地上哪有什么野物,分明是家中下蛋最多的大黄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用手一摸,软乎乎的身上还挺热呢,刚死的鸡它能不热么邢二见状,恨的咬牙切齿,使劲跺跺脚骂道:“好小子,比人都鬼呀你,行啊,今日个咱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朵儿说:“二哥,等那东西进了麻袋,你先看看是不是鸡,再摔也不迟。”

    邢二说:“你不知道它的利害,听说北庄大祥子他爹,就是张开麻袋口往里一看,叫它咬掉了鼻子呀。从外头用手摸也不行,隔着麻袋咬住手指头更要命,这玩艺比鳘更狠,咬住人手指头,非咬下来不行,半途松口的事,它从来不干。对付它只有一个办法,豁上这只鸡不要,老子大不了从即日起不吃鸡蛋,也得把它灭了。出出这口鸟气”说罢依样画芦葫,又把笫二只鸡摔死在当场。邢二看两只鸡全给自己摔死,当下急红了眼。喘着粗气,把身上短袖小褂脱下来扔在地上,光着膀子,把麻袋口对准了鸡窝门口,这回为防万一,他把麻袋口对的严絲合缝,一丁点缝隙也不留。朵儿用铁絲轻轻把鸡窝门全部往里推开,不见一点动静,邢二想:反正你在里头跑不了,熬到天明你也得死。他这么想着,两手使劲把麻袋抵在鸡窝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就俩钟头。后来,他沉不住气了,侧耳听听鸡窝內静悄悄没半点动静,他耐下心来,又等一个小时,还是没动静。邢二心里犯开了嘀咕:难道跑了不能啊,一定在里头,可咋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它比我还沉的住气要这样的话,比人还聪明不就成了精么该不会吧,它毕竞是个动物。世界上没听说有比人聪明的畜牲呀。鸡窝里头到底有没有,邢二心里此刻也拿不准。他征求朵儿的意见,朵儿点点头。邢二便轻轻的把麻袋挪开一道缝,刚开始挪的距离有限,时刻准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好立刻把麻袋口抵上去,可事与愿违,任他把麻袋口挪的远也好近也罢,鸡窝里头依然是一片寂静。为做到万无一失,他又把麻袋故意挪的挺远。远归远,可麻袋口始终是对着鸡窝门口。邢二估计,这畜牲往外窜肯定是一条直线,麻袋远点也能窜进去。来回挪动几遍之后,邢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把麻袋交在左手拿着,右手从朵儿手中接过马灯,凑到鸡窝门口,借着灯光探头往里一瞅,看见两颗蓝悠悠的眼珠子正对着他看哩,就在四目对上光的一刹那,邢二下意识的大叫一声:“在里头哪。”随着叫声,他慌忙往后抽头,左手赶紧拿麻袋去堵鸡窝门口,但还是晚了一步,那黄鼠狼瞅准机会,“刷”一声窜出来,象离弦的箭一般逃之夭夭,临走还不忘给邢二留个纪念,从腚里放出一股躁气,把邢二熏的当场昏了过去。

    朵儿见邢二昏倒在地,当即把他连拖带拉弄到窝棚里躺下,伏在他身上大哭:“二哥呀,你醒醒,你不能死啊,老邢家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呀。”

    一听传宗接代,邢二立马坐起身来,搖着手说:“不干不干。那可是个力气活,叫大嫂另请高明吧,爱谁谁。”说罢,身子一歪又昏死过去。

    朵儿正要给邢二掐人中xue催他醒来,听远处好象有动静,抬头看,见远处生产路上,一前一后奔过来两个人,后面的是牛二,肩上还背着老鸟枪,显然是看场还沒来的及回家,便被临时派了官差。跑在前面的是洪杏,披头散发,右手高举菜刀,一进牛场地界便扯起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的高声叫骂:“邢二,看刀,我非杀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