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夕夜
方白胤坐在云海斋，这里除了床之外就只有四块墙壁了，当真是一个面壁思过的好地方。 他静坐下来，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孙琪害他，他奋起反击是个什么错。他在想，杀人的是李绯真，或者楚星眸，他们会遭到面壁思过的处罚吗？假如四大长老杀了人呢？ 他发现了自己的过错，那就是不够强。如果他有楚星眸或者长老们的实力和地位，断不会受到如此待遇。同样的，一些外门弟子也会心生不满和怨恨，凭什么我们要在外门呆两年、三年甚至十年，而你方白胤却能跳过外门直接进入内门？ 答案还是一样，因为他们没有方白胤这么强。 这样一想，其实还是存在公平二字的，面壁思过的方白胤没有心生怨恨，况且怨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他闲来无事就修炼，云海斋毕竟处于紫蓬云海，虽然只是山脚下，但天地灵气也十分浓郁，强过绯真小院的静室，与瓦丘的新灵脉不相上下。 这绝对是一个修炼的好机会。除了每日三餐十分清淡寡然无味之外，其他都可以忍受。最令方白胤无语的是，这里居然连手机信号都屏蔽了，想用手机上个网都不行。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单调日子，方白胤什么世外高人都没遇见——这里跟个牢房似的，除了墙壁还是墙壁，哪个高人会无聊到此处来？更没有发现什么绝世秘籍和奇花异果，事实上云海斋并没有设任何禁制，方白胤可以自由出入，也偶尔去找些可口的野果来尝尝鲜，不过大冬天的，存活的果子极少，方白胤的口里都快淡出鸟来。 他也曾见过几个十分罕见的果子，不过都是那种毒死人不偿命的。 期间有三个人来看过他。最先来的，是他的好兄弟海欧。因为有规定，探望不许带酒rou，否则就违反了面壁思过清心寡欲的宗旨。这厮把两瓶劲酒装在一个大大的冰红茶瓶子里，让方白胤喜得合不拢嘴。 除了带来贺甜甜和傅晓的问候之外，海欧还说了一件趣事，虽然方白胤被软禁，他和傅晓依然发扬了闯祸闹事的光荣传统——外门的管事卡住杨柳依依不让她进内门，足足卡了四个月，他们俩一怒之下把那厮揍了一顿，并扯出李绯真的虎皮来吓唬他。那管事当时就同意了。 第二个来探望的是倪小雅，她给方白胤带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把油乎乎的鸡腿藏在身上的。她告诉方白胤，昨天李绯真回来跟外门打了个招呼，她的好朋友杨柳依依立刻搬进了绯真小院，就住在原来郭扁住的那个房间。 公子楼赔偿给绯真小院的东西，李绯真决定全部给方白胤，也算是一种弥补。 方白胤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第三个人来看他。因为按照规定，一个月只能探望一次，方白胤是农历十一月下旬进的云海斋，海欧和倪小雅是钻了十一月腊月的空子，贺甜甜想来都不让，什么人的面子比贺甜甜的还大？ 来者是何拓，当然是楚星眸的面子更大。 表面客气寒暄了两句，何拓说出了来意：“公子爷的赤虎雷音钟，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了？” 方白胤的脸色一变：“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又让我被软禁，现在还想从我手里拿东西，你觉得可能吗？” 何拓道：“面壁思过是执剑长老的裁决，跟我们没关系。你拿着赤虎雷音钟没用，就算你研究出了用法，以你的修为也用不了。何必为了一件不实用的东西而得罪我们公子楼呢？” 方白胤冷笑道：“我现在用不了，可以留着以后用。至于得罪，你好像说反了，明明是你们先得罪我吧？” 何拓摆了摆手道：“也罢，我不和你耍嘴皮子，你是明白人，我也知道你不会傻到真的拿着公子爷的法宝到处晃荡。说点实在的吧，我们给你一件极品法器，加两千初音点，你把赤虎雷音钟还给我们，怎么样？” 方白胤道：“四千初音点。”他不是傻子，楚星眸滴血认主的法宝他怎么可能用得了？除非有比楚星眸更厉害的人强行破除滴血禁制，或者楚星眸死了。 他能用大剑南风赫炎，就是因为雷隐如死了，滴血禁制自动消失。 何拓十分爽快的同意了，楚星眸的法宝被人抢走，这样的丑闻绝不允许发生。 何拓走后，方白胤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右手无意中一摸，发现下面的床沿凹凸不平，好像刻有字一般，方白胤心中一动，又摸了一遍，发现确实是很小的字，就刻在靠地面一方的床沿上，十分隐蔽。 方白胤精神为之一振，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故事：数十年前，一位天纵奇才修为极高的师兄或者师姐因为犯了错，在此面壁思过，然而在这三年的面壁过程中，他自行领悟了一门天下无敌的术法，欣喜之下将他刻在隐蔽处，以待日后的有缘人。 怀着满腔欣喜和对这位前辈的崇敬之情，方白胤一骨碌翻身下床，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研究着那些小字。 “第一个字是何……第二个是事，嗯，第三个……论？何事论道谈仙梦？”方白胤一边喃喃念着，一边把前辈留下的字记下来： 何事论道谈仙梦， 飘然舟似入虚空。 怜君道在劫长在， 我来正逢松柏风。 日暮殿中升紫烟， 你且清歌笑匆匆。 大梵王宫大雪天， 爷自疏狂上苍穹。 虽然表面上看来只是一首打油诗，但方白胤隐隐觉得它一定藏有玄机！绝不可能是一首打油诗这么简单！ 研究了半晌，他终于发现了诗中的玄机——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何飘怜我日你大爷”…… 原来不过是某位面壁前辈一时气愤写下的骂执剑长老的话，方白胤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把藏头诗擦了，免得后人以为是自己写的。 又过了几日，到了十二月二十九，方白胤心忖明晚就除夕夜了，该不会让我在云海斋过除夕吧？执剑长老不会这么没人性吧…… 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她好像就是有这么没人性。方白胤叹了口气，在这里当真是无聊透顶，由于灵气充裕，每天的修炼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练天罡火，天罡火已经练了两个月，一直卡在三十五道上面，迟迟不能完成三十六道大圆满。 来云海斋二十天之后，他终于把天罡火练到了三十六道顶层，还顺便把阳跷脉通了，百无聊赖之下他又开始复习巩固破阵子、折杨柳、沁园春这三个招式。 到腊月三十日时，各招式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方白胤已经闲得只能靠翻跟斗来消遣，正准备翻开《地煞功》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李绯真给他请了三天的假，亲自来接他了。 贺甜甜跟在身后，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口中却道：“小方方你可好福气，师姐亲自接你下山，我都没这样的待遇。” 看见二人，方白胤觉得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心中平安喜乐。 李绯真嫣然一笑，张开双臂道：“被关了一个月，怎么拘束起来了，来，让师姐拥抱一个。” 方白胤轻轻的拥了一下李绯真，转向贺甜甜道：“甜甜，你要不要也抱一个？” “哼！”贺甜甜连忙躲开，蒜头般的小鼻子一皱，“谁想跟你拥抱啦，闪开闪开。”瞧得李绯真呵呵直笑。 黄昏时节又下起了小雪，北风吹得门口的紫色风铃叮当作响，那风铃是陈双双挂上的。院子前后贴满了春联，是凌媚媚拟好，倪小雅挥毫写就，海欧和傅晓帮忙贴上的。院子正中堆着一个模样笨拙滑稽的雪人，自然是顾小闹的杰作了。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正是戴小淑和黎小叶大秀厨艺，贺甜甜一边择菜，一边一本正经的交代今晚要吃什么蔬菜。匡格格正和陈双双指手画脚的商量着灯笼怎么挂，杨柳依依耐心的给被雪压弯的竹子扫雪，欧阳凯带着顾小闹出去买烟花和鞭炮还没回来， 外面风雪袭人，屋子里暖烘烘的，方白胤心里也暖烘烘的，这样温馨的气氛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他觉得这里每个人都那么好，都那么亲切，让他有家的感觉。 李绯真举起酒杯微笑道：“小方方，你觉得绯真小院怎么样？” 方白胤跟李绯真碰了个杯，将温热的米酒一饮而尽，道：“给我的感觉就像这杯米酒。” “米酒？” “嗯，暖暖的，又甜又醇厚。” 吃罢年夜饭，方白胤打开手机一看，有很多人发来短信祝贺，最先发来的竟然是夏洛克这富二代小子，然后是特蕾莎特蕾莎李浪艾米丽等人，几乎D班全部的学生都发来问候，而他的同事，只有帕奇一人还记得他。 除夕午夜，屋子里一片热闹，方白胤、海欧跟欧阳凯拼酒划拳，面红耳赤，他敢肯定欧阳凯整个一年说的话都没有这一夜说得多。半晌，外面的烟花粲然绽放，众人都齐齐跑出去看烟花，顾小闹更是叫着嚷着要把自己的烟花搬出来。 鞭炮声震耳欲聋，方白胤接到了今年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姬修澜发来的，嘘寒问暖，丝毫没有问及掌教和双剑紫陌红尘的事。 一片雪花落入酒杯，须臾消融不见。方白胤抬头，看见一年的时光在绚烂的烟花里升腾、消逝，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