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长生界（四）

    “这的确就是长生界。”撑桨老者突然停下了下来，扁舟也戛然而止。但几人却没有因此而扑向湖面。可却没有人来惊奇它，他们更在意的是为何不在前行。浪乞儿和薛芷凝已经开始警惕着四周，莺红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憨二朝王天明看了一眼，明显是在示意着什么；智凡的脸上也挂满了凝重，手中的木棒的也散发出淡淡的光。

    火飘凌死死盯着那撑桨老者，似乎从他身上猜到了些什么。“我们当然知道这是长生界，但是却不明白，你既然渡我们过湖，又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呵呵，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那老者说着竟然弯腰坐了下来，他的整个身子也都被扁舟上方的浓雾挡住，只有斗篷露在上面。

    他们当然注意到周围的一切。毕竟这还是一次考验，虽然在长生界，但还是会有死的可能。他们只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在踏上扁舟时，没有想起岸边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修炼者。火飘凌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他已经想到。憨二和王天明竟同时惊呼出来：“这里没有其他修炼者？”

    “总算想起来了，可惜已经晚了！你们已经踏上了生死迷心舟。你们踏上这趟旅途不就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渴望吗？去吧，只要你们愿意，用心中所渴望去控制这扁舟，它就会实现你们的渴望，到达长生的彼岸。”撑桨老者说着话时，他的斗篷仍然纹丝不动。

    “生死迷心舟？呵呵，老先生果然很会起名字。不过你的解释却是反话吧。到达长生的彼岸不就意味着要永远迷失在这里？”智凡将木棒在头上敲两下，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那撑桨老者的斗篷终于动了一下，不过却极其细微，只是轻轻一颤，犹如蚊子振动两下翅膀，但还是让火飘凌注意到，因为他一直在盯着他。

    “呵呵，果然不是一个平凡的少年。但是你以为这就是脑体修炼的潜质？你认为你真的是脑体修炼者？”老者的话立刻让其他几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在惊奇。不是脑体修炼者，怎么会那么多的异能？怎么会说出那么高深的话？智凡的脸上也明显一震，不过一闪即逝，他接着道：“你的玩笑开大了吧？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你只有斗篷露在外面，斗篷以下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智凡刚一说完，老者便站起身，而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哈哈哈，你们都还太年轻。刚才你本想第一个上来，可惜…可惜…看来这次能通过考验的并没有几人。不过我却知道，你们之中一定会有四个。好了，我的任务完成，祝你们一路顺风。”老者说完一动不动，但他本应该走才是，正当几人疑惑时，突然脚下一阵转动，火飘凌七人险些站立不住。等他们稳定下来时，七人已分开。扁舟也一化为七，一人一叶。而那老者此时却没有人注意，但是火飘凌仍在注意着他。他掉落入湖中。不过只是一个斗篷而已，他的人早已离去。

    以这样身份和他们说这样话的人，一定就是长生界的主宰了，火飘凌看着那向远处的漂浮的斗篷缓缓道。不过却没有人听到，因为他们七人分七个方向相离而去。

    扁舟上的浓雾已经消散，可以清楚地看到舟底。舟底很干净，只有自己的一双脚。脚很稳，虽然它的速度还是非常的快。也在眨眼间，就再也看不到其中任何一个人。难道他们都使向了自己的渴望了吗？火飘凌心中这样想着，扁舟竟然停了下来。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湖面的水开始有了波涛，有了浪花。

    怎么回事？火飘凌心中疑惑着，并没有说出来。但却被听到，还有声音回答。“因为现在没有撑桨者，所以你驶向了危险地带。不过，只要你想着心中的渴望，扁舟就会很安全，更能成功载你到彼岸。”火飘凌当场一颤，脸上充满了惊奇。他惊奇的不是这话语的内容，而是惊奇这声音，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他转了转身，凝视四周，可却没有任何发现。

    “你是谁？为什么…”火飘凌的还没有问完，波涛越来越汹涌，浪花也越来越高，有好几次差点沉入被湖水吞噬。怎么办？自己又没有修为，根本躲不过，难道只有想着心中的渴望吗？他开始试着在心中说道：“我要找出自己的身世，我要找出自己的身世…”他刚默念两遍，湖面果然平静了许多。

    莺红一直都很担心。因为她已经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渴望的是什么。虽然现在，她很想跟火飘凌在一起，但是这并不能减缓那九尺来高的浪花，浪花汹涌，犹如猛兽巨口一般，朝她铺来。不过浪花刚往下落，突然又朝另一个方向扑去，好像她的四周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她。她并没有被保护，而是因为她的修炼。骨体修炼的力量本来就来自于自然，所以要控制这些浪花，根本轻而易举。

    浪花一浪接一浪，莺红的人却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她的绝色容颜苍白，脆弱，总是挂着微笑的小嘴，也终于有了哭泣的轮廓，她的眼中也有了泪。她在对着湖面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渴望不是他…我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渴望又是什么…”

    声音清脆也很悦耳。“可惜，可惜！你失去了记忆，你到不了长生的彼岸，你只能永远在这宽广的湖面之中飘荡。”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莺红没有惊奇。因为她已发现，那声音是从扁舟发出，一定是那撑桨老者所布置的一切。“不，我不要飘荡，我要到达彼岸。”莺红冲着湖底大声叫道。

    “呵呵，到达彼岸，就能看到自己的渴望，还能长生。也许还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

    莺红根本考都不考虑，就连连点头，心中一直在说：“我愿意。”

    波涛消失，浪花消失。扁舟开始平静地前行。它的速度极快，即使她用修为来抵抗，身子还是被风吹得向后半倚着，但她没有倒下。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消失，周围上空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薄雾，薄雾虽稀散，可还是挡住了她的视线。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到彼岸。岸边有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体型可以认出那是一个男子。一个全身火红的男子。她突然感到很害怕，就在看到那个男子的时候。扁舟并没有停，因为她的心也还在默念。

    她已经很接近岸边了，马上就要看到那男子的脸。她还看到男子后面有许多朝他跪拜的人。就在这时。突然她额头的红色印记散发出极耀眼的红光，直接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而且她脚下的扁舟在一阵颤动后，突然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师父！”薛芷凝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眼泪也珍珠般落下。岸边近在咫尺，就在眼前，她看到了所有的师姐们，还有她师父。就在她即将靠岸，她的师父伸出的手即将摸到她的脸的时候，扁舟突然停住了，她也立刻转过了头。因为她听到另一声很亲昵的呼唤：“芷凝！芷凝…”又有另一个岸边出现，一个英俊的少年正站在那里。“飘凌哥哥…”薛芷凝又大喊一声，扁舟又快速朝他奔去。“好徒儿，到师父这边来…”听到这样的话，薛芷凝又突然停住，她又朝她师父那边驶去。“芷凝，来我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又转头，又向火飘凌那边驶去。

    她就这样来回地行驶着，完全不知道要靠向哪一边，不管靠向哪一边，对她来说都是最沉重的，最痛苦的抉择。

    而在这时，突然有一红色光团紧贴着湖面，急速朝她射来。

    波涛已停止，浪花也消失，扁舟正在缓缓前行。火飘凌正闭着眼睛，在静静地等待。马上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虽然极度的渴望，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生存下去的渴望，当它真的就要来临时，却又不想马上见到，反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更不知道，此时他的左臂正散发出一道道耀眼光柱，扁舟正随着光柱而行。

    “咚！”扁舟靠岸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发乎一声轻响。火飘凌当然也已听到。他没有立刻走上岸边，而是在扁舟上轻轻停驻了半响，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踏出一步，走上岸边，他的眼睛也在此时慢慢睁开。

    他的瞳孔突然开始收缩，他的脸也开始扭曲，他的人也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心更是在绞痛。他的确已经踏上了岸边，这里也的确就是彼岸。但是他却并没有见到他的身世，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他自己。

    眼前空无一物，只有沙石，只有稀散的几颗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