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幸存者
人间有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如此人间。 它属于哪一月，属于哪一种人？ 人害怕的，不是那丧尸本身，归根结底，人害怕的，还是人。 楚珉被四月天温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着，浑身冷的却如绝世寒冰。 如果有一天，这些兄弟里，其中一个要和我选择活下来一个，那么我该怎么做，选择自己还是选择他，谁该活下来，是我还是他？楚珉的心里莫名开始纠结，而这种纠结就像是水里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让他浮不上水面，过度憋气让他难受的胸腔炸裂。 楚珉拧着眉头，心绪重重。 “哎哎哎，我草，你们看咱们班的微信群里。”涂磊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叫了起来，但又意识到外面有大群的丧尸，又降低了声音“赶快看，赶快看。”。 “怎么了。”老五说着，打开了手机微信，找到了班级群，里面只有一句话。谁现在还活着。这句话是段云刚发的，段云是他们隔壁的隔壁寝室里的一个人。 “真是，咱光想着咱们自己活了，也没想着咱班还有几个人活下来的。”老五说着，准备在微信群里回信息。 楚珉上前一步，拨开了老五打字的手。 老五抬头诧异的看着楚珉，楚珉摇了摇头“不要。” “怎么了。”老五不理解的说道。 楚珉指了指食物，轻声说道“在这个时候，不一定是人多力量大的时候，咱们和段云不熟，如果以后有可能共同行动了，你被摆了一道都不知道。不要轻易回答。” 老五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现在能信任的也唯有寝室这些兄弟。 “那咱们怎么办。”赵鹏也转过头来说。 “涂磊，你给他发一个信息，说你还活着，在这一楼层的东边厕所的第二个位置，记住，私聊他。”楚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啊？”涂磊有点错愕。 “叫你做你就做。”老五说道。 “涂磊在咱们间个小胆子小，他们寝室人也知道，到时候涂磊被困，看他们怎么做。”赵鹏说道。 涂磊噼里啪啦的打了几个字给段云发了过去。 几个人静等了五六分钟，那边有回信了。 段云:别怕，涂磊，刚才咱这楼层有个寝室里冲出来了个人往楼下跑，那些丧尸都被那个人吸引到楼下了，你别怕，你先出来，来我们寝室，我们保护你。 几个人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冷漠嘲讽的笑。 外面几只丧尸，他们没数，但是至少不下于十只，如果涂磊真的在厕所，真的因为一时害怕听了他的话，出来了，那么必死无疑，没有商量。当然，段云那寝室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害涂磊，怕是现在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在寝室门口，只等东边一声惨叫就冲出来，往楼下跑，每个寝室楼层都有专门的楼梯间，一路可以很快下来，除非半路碰见一两个丧尸，但是几个人群殴一个丧尸还是没问题的。 老五佩服的看了看楚珉，果真如他所言，段云那帮人不怀好意，如果真给他说了一个寝室的人都在，段云反过来要食物，给是不给，有关生死问题，不是平常要些吃的，而且万一段云设个套，毁了的可就是他们六个人了，卑鄙的家伙。 涂磊明显已经冷笑入骨髓了，眉目间满是冰寒，他虽然胆小，虽然不懂弯弯绕，但是不代表他傻，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他真会死的很惨很惨，用他一个人换段云一寝室的人，光荣？去他****，什么光荣，那是他的命，他的生命！他和段云熟吗？他又不是什么大圣人。 越想越恼，涂磊打字准备给段云几个人回信，说他已经出来了，希望跑到他们寝室。可是楚珉制止了，没让涂磊发。 “他刚才给你发信息，犹豫了五分钟，说明他们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外面丧尸根本就没动静，他们也看得出来，犯不上骗他们。你也不用生气，他们总会比咱们更先忍不住出去的，等着吧。”楚珉冷着脸说道。 这是第一次，段云，如果你还发信息害我兄弟，我玩死你。说楚珉不生气是假的，拿别人的命给自己打掩护，这群畜生也真干的出来。 “你们看。微信群里有人回了。”涂磊说道。 “嗯？”是谁？ 我们一个寝室还在。短短的一句话，是于秀雅，赵鹏的前女友。 看的出来，一下子，赵鹏的脸青了白，白了青，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高兴。 原本于秀雅和赵鹏是大家挺看好的一对，于秀雅长得挺清秀可人的，赵鹏也很俊朗，大高个，两人脾气都不错，按理说能走很远的，但是分了，原因简单点说，就是赵鹏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和于秀雅大吵了一架，结果发现误会了于秀雅，可是感情却生出了裂痕，结果越走越远。分手后的赵鹏就成了宅男一枚，天天抽烟打游戏。 “哎。”楚珉撞了撞赵鹏的肩。 “啊。”赵鹏的反应迟钝。 “给人家打个电话吧。女孩子的心可比咱脆弱的多，外面一大群丧尸，她们估计吓都吓死了，现在肯定不知所措。而且，你告诉她们，别让她们听段云的，发信息不要理他。”楚珉说道。 “不是已经不能打电话了。”赵鹏咬咬嘴。 “你傻啊，知道她们活着还不能帮一把是一把，何况那是你女朋友，不对，前女友，反正咱班能活下来几个也不容易，你先把她们的情绪安抚下来。”楚珉把手机递给了赵鹏。 “好。”赵鹏接过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打电话也是要分时候的，给父母打电话，是为了以绝后路，破釜沉舟，先解决完念想，再无牵无挂。 “对了，趁着赵鹏打电话，涂磊，你的手机给我。”楚珉对涂磊说道。 “喏。”涂磊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现在包括我在内，我们四个没有和父母通话，我们三个先把自己想对父母说的话写下来，存草稿箱，如果谁不幸了，那么剩下的人就负责把这条短信给他的父母看。”楚珉说道，自己率先点开了信息，开始打字。 把所有的人对父母说的话存草稿箱，和刚开始的时候目的一样，只是为了一种信念，活下去的信念，把它交给涂磊，重责之下，使命使然。就像是跋山涉水去完成一件事，坚持一种真理。 这边楚珉噼里啪啦的打字，赵鹏打给于秀雅的电话通了。 一开始，赵鹏已经像一个打满气的气球一样为自己鼓足了勇气，支支吾吾准备说话，可他刚说完，秀雅，我是赵鹏。那边唰的直接哭了，完全没有任何预兆，隐隐的听见那边还有几个女生的哭泣声，赵鹏不知道说什么，楞楞的听着于秀雅哭，安慰的话不知如何说。 只听于秀雅哭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啜泣着说“赵鹏，我害怕。外面有可多...可...多跟僵尸一样的东西，到处咬人，吃人，我不敢出去。” “秀雅，先冷静下来，不要害怕，外面那些是丧尸，一旦被他们咬到也会丧失理智变成丧尸，你现在千万不要开门。”赵鹏说道。 “怎么办啊，赵鹏，我还是可害怕。”那边的声音很哽咽。 “放心，现在......嗯，现在国家已经知道这儿的情况，过不了几天国家就会派出部队的，你们不要害怕，国家会来救咱的。”赵鹏小声说，看的出来他本身很紧张于秀雅，毕竟即使分手了，他心里还有愧疚，还喜欢着那个女孩。 其他人奇怪的看了赵鹏一眼，之后也没有说话。 “嗯，我知道了......你，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于秀雅关心的说道。 “没事，我这儿还好好的。对了，你不要给段云多说什么，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想着害我们。”赵鹏说道。 “阿，不会吧，一个班他怎么会害你们。”于秀雅有些诧异。 “你看看现在的形势，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哪会管是同学还是朋友。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下你自己跑的，你们寝室现在要做的就是千万不要打开门，还有把手机全部充满电，调到省电状态，随时保持联系。你们把吃的全部放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救援，你们要节约食物，一定要撑住，记住，不要冲动。”赵鹏语气前所未有的沉稳，一改以往的五大三粗，给人一种十分心安的感觉。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按你说的办法组织我们寝室的女生。我们会坚持下来的。”于秀雅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是已经没有哭了。 “嗯，听话，秀雅。”赵鹏轻声温柔的说。 “赵鹏，如果......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再见面，那曾经的事我就原谅你。”不知道于秀雅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但是赵鹏听的一瞬间怔楞了，莫名了握紧了手掌，轻轻但是认真的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了，但是赵鹏的眼神里隐隐多出了一份活下去的坚定。 人从来不是独生生物，与人有了联系就有了内心感情的寄托，无论大小，都是有的，如果这种感情寄托消磨了，是对人本身是重大的打击，反而如果有个人让你一直内心牵挂，念念不忘，那么这种寄托的力量可以无限大，足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 这时候的赵鹏就是，他也不再是只为父母和室友兄弟和自己而活，他多出了一个坚持的理由。 而一旁的楚珉，听赵鹏与于秀雅的对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皱皱眉。 如果说他们能够安全逃离的话，那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但是赵鹏又许诺了于秀雅，不会抛下她，难道要他们一群人又要穿过半个校园跑到女寝去救那些女生？无疑大大加大了他们逃离的难度，况且，即使救到了，他们难道要带着一群女生跑？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嘛。 可是楚珉没有打击赵鹏。 楚珉一边头疼着，一边把手机递给了赵鹏，让他把要给父母说的话记录在草稿箱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愿意多说什么，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时间的变化，等待大亮的天光隐下，他们在等待黑夜，在黑夜里互相再诉说，再商讨。漫漫长夜总会给人灵感，给人办法的源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