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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死郭北(一)

    PS:

    在2017年刚开始时献上这一章,祝读者们在新的一年内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开始写这一章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会有许多小人物死去。作者创作出一个人物时,这个人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有了自己的底线和准则。为了维护他们的底线,他们会在关键时刻选择自己的命运,生存或是死亡。

    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是单纯的脸谱化的,是善还是恶取决于他的经历,这种经历会形成他的灵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这个魔鬼或大或小或隐或现,毁在关键时刻诱惑角色。善恶共存,互相转变,这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基础,也是我写作的基础。

    一个人,与你无关的时候,总是对你客客气气的。一旦你动了他的奶酪,他就会变成疯狗,咬得你痛不欲生。就像本书简介中说得那样(不知道有多少读者仔细看过简介),这是一本描写人性的书。要把人性放在显微镜下纤毫必现地显现出来,所以书中的角色也都是复杂的,都是有灵魂的,

    死郭北的名称来源于书友1728700207,她是我的第一个粉丝,也是目前我唯一的一个粉丝,她的QQ名字叫糖。在她的鼓励和指正下,我才坚持写到现在。毕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辛勤笔耕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在第58章刚发的那一天,她问我:下面是不是死郭北呀?我说我还没有想,现在把这一章献给她。

    汉乐府鼓吹曲词《战城南》是我最喜欢的汉乐府之一,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百度一下。

    我是一个老人,这个老是老派的意思,喜欢历史喜欢回到古代去,忘记现实中所有的烦恼。比起婉约的宋词和诙谐的元曲,我更喜欢的是苍凉豪迈的汉乐府和楚辞。强汉盛唐是中华最强盛的时代,那里寄托了太多希望,让人悠然神往,我希望有机会写一下坦罗斯战役,就像本书即将开始的落日原战役一样。

    无论人生过得艰难还是快意,有一些东西总是要坚持的!

    无论苦难已经过去还是正在来临,我们只能独自承受!

    ~~似乎是张北海《北方的河》中的一句,我曾经为之痛哭,与诸君共勉~~

    (以上不算字数。)

    王晋手持宝剑带着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三百多汉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北杀去,这三百多人只有七八十骑兵,其余全是步兵。王晋心意已决,他已经不再去想功名利禄,不再去想仕途沉浮。现在他只求一死,在死之前能多杀几个鲜卑当然更好!突然间,王晋觉得神清气爽,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终于开悟了!悟清了人生,悟清了成败,悟清了生死!

    他手舞足蹈竟然张口哼出了一句歌谣:“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他身后的王家子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就接下去了。“为我谓乌:且为客豪!”王晋又唱了一句:“野死谅不葬,腐rou安能去子逃?”王家子弟们齐声高唱:“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就这样一唱一答,竟然唱完了整首战城南。

    本朝的乐府多出于边塞,离歌尤多,多为祭奠英魂所做。这首战城南就是离歌,为纪念与匈奴作战的阵亡将士所做,在边塞几乎是人人会唱。王晋一唱完,五原边军立刻就明白了,王使君这是以死明志!一个两千石的高官都决心赴死,那我们害怕什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王晋不经意间哼的一首歌谣,竟然大大激发了五原边军的士气!

    三百边军高唱《战城南》大踏步向鲜卑骑兵逼去!这一刻他们全然忘记了生死,心中只有一个词儿:战死!轰轰烈烈的战死!在战场上,在生与死之间,他们终于做出了抉择!环首刀带着呼啸,砍向鲜卑人,砍向鲜卑战马的马腿,战马哀鸣着轰然倒地,把鲜卑骑兵们压在身下。

    王怀骑在马上,愤怒地砍杀着,他已经砍倒了四个鲜卑人,面前又出现了两个!鲜卑人越来越多,好像草原上的狼一样无穷无尽。不过他不在乎,旧部早已云散,家人早已被鲜卑杀害,今日就是他复仇之日!王怀厮杀着,怒吼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汉军军阵越来愈远了。

    第七个鲜卑!再砍两个就够本了!王怀放慢了马速,环首刀交到左手,抖了抖酸痛的右手腕。突然,五六个鲜卑人拍马舞刀向他冲来!王怀灵活地闪过第一个,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第二个鲜卑从左肩到右肋劈成两片。第三刀他挡住了,第四刀第五刀在他的右腿和左肩划了两刀长长的口子。剧烈地运动和大量失血带来了瞬间的晕眩,他一个趔趄就向右侧倒去。

    一双大手拽住了他,稳稳地把他按在了马鞍上,王怀抬头一看,竟然是马纯!那个被他借故鞭打过的马纯。马纯微笑着点点头,用手指指后面,意思是后面还有鲜卑人,咱们的帐以后再算!~~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在写到这一段时用了一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两人转了个小圈,拨马回来,迎面二十余个鲜卑正疾驰而来。“汉军威武!”两人一起大吼,拔出环首刀向鲜卑骑兵决死冲锋!马纯伏在马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伴随着战马疾驰的节奏,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沉浸在右手的环首刀上。环首刀从右上到左下花了一个漂亮的半圆,第一个鲜卑!从左下到右上反撩,颈肩之间,第二个!当,这一下挡住了,左腿传来一阵疼痛。右侧劈,一支胳膊!斩首!左肩又中了一刀!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被劈下了马背!

    马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环首刀早已不在,摸一摸弓箭和箭囊还在,却只有七八支箭矢两。不远处传来兵器的撞击声,马纯抬头一看,王怀正在和三个鲜卑骑兵格斗,他的左臂已断,在马上摇摇欲坠。马纯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啪!一个鲜卑骑兵落马,王怀趁机砍倒了一个,纵马向马纯赶来。嗖嗖嗖,马纯连发三箭,将那两个鲜卑骑兵射死。

    噗通!王怀落下马来,右肩上的箭矢还在噗噗抖动。马纯低下身去把王怀扶起,两人互相支撑着站直。一人持刀,一人持弓,怒视着四周的二十多鲜卑骑兵。马纯从箭囊中抽出最后的三支雕翎箭,张弓搭箭,嗖嗖嗖,三支流星箭射出!嗖嗖嗖!嗖嗖嗖!马纯和王怀被射成了筛子!几十支箭矢支撑着他们,使他们不致跌倒。

    可惜只射死了一个~~~马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三百汉军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就撕开了鲜卑骑兵的封锁。汉军三五个一伙儿,刀盾手、长矛手,弓弩手互相掩护着冲上前去,嘁哩喀喳就干掉一个鲜卑骑兵,然后转向下一个。即使被优势兵力的鲜卑人围住也毫不在意,环首刀断了用弓弦。弓弦断了用箭矢,箭矢没了用拳头,用嘴!每一个死去的汉军至少会带走两三条鲜卑人的性命。

    战场上竟然出现了戏剧性的场面,两百多汉军仅仅压着五六百鲜卑骑兵打。鲜卑骑兵有些慌了,完全处于劣势的汉军竟然决死冲锋,难道是要拼命了?拼命?这个很不好很糟糕!我们是来抢劫的,卓拉还等着我带着骏马和奴隶回去呢?没必要和这些汉蛮子拼命。鲜卑骑兵们开始有意地避开这三百汉军,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

    群龙无首的右曲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原本六百人的汉军只剩下了七八十,还都是个个带伤,最高指挥官就是张灿,吕凯出事后他走门路到了右曲。右曲的骑兵早已拼光,剩下的都是伤员,只得躲藏在巨盾后面抽冷子用弓弩还击。突然看见鲜卑骑兵纷纷后退,王使君带着边军步伐整齐地破阵而来,这七八十汉军不由得喜极而涕。再世为人的感觉太好了!

    王晋率领的汉军终于和右曲残存的汉军会合了,这一路只有数百步,汉军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满打满算只剩下了两百三四十,大半都带伤。但是他们取得了开展以来的第一个胜利,他们终于回到九原城南门了!轰隆隆,九原城南门的吊桥轰然放下,城门开了。“把重伤员送入城中!”王晋大声喝到。

    王翰已经成功地靠近了王亥,两百步军在巨盾的掩护下围成一个圆阵,缓缓向王亥靠近。弓弩手们躲在巨盾后面用箭矢压制着鲜卑骑兵,汉军骑兵们在步阵外列阵,一旦发现接近的鲜卑骑兵立刻上前驱逐。这种步骑混合的战术相当有效,鲜卑弓骑兵只能远远地吊着,不敢靠近,汉军弓弩的射程比鲜卑人手中的弓远了四成之多,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

    王亥带着一百多骑兵在鲜卑重围中左冲右突,试图杀开一条血路。鲜卑弓骑兵利用马速和汉骑游斗,并不上前rou搏。王亥军中有二十多个马弓手,专门利用强攻劲弩的威力射杀鲜卑弓骑兵,其他汉骑分成两队,围绕着马弓手和鲜卑人厮杀。

    王亥身上布满了大团大团的血迹,他自己却毫发无伤,这只能说是一个奇迹。看到王翰的步军正在急速来,王亥刷刷两刀,将两个鲜卑弓骑兵劈落马下。“射箭!”五六十汉骑张弓搭箭一阵疾射,面前的鲜卑弓骑兵立刻有二三十人落马。“随我来!”王亥大吼一声,扔掉弓矢,抽出环首刀冲向刚刚打开的缺口,背后的汉骑同样拔出环首刀,紧紧跟随。鲜卑人还击的箭矢立刻就飞了过来,动作稍慢的汉骑立刻被射倒了二十多。

    王亥旋风般地杀出重围,在中曲步阵的西面结下一个小小的圆阵。“王老哥儿!你护着步阵向西运动!我带着骑兵去救马军侯!他撑不住了!”王翰大声吼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汉军步阵又回过头来向西运动,附近有骑兵护卫,鲜卑骑兵们只能用箭矢攻击。他们冲过来,在汉军步阵面前斜插过去,同时射出一片箭矢。然后第二队出击,如此循环往复,这时鲜卑人惯用的战法。

    说实话,马鸣已经撑不住了,他的步兵都是后来慢慢收拢的,巨盾只有十几面,不得已使用圆形的骑盾遮蔽身体,防护能力就差了许多。鲜卑人抓住这个破绽,一股脑儿瞄准步军放箭,步阵中不时有人倒下。马鸣只得不断率领骑兵冲锋,把鲜卑弓骑兵尽量赶得远一点。每一次冲锋之后,他的部队就损失一些。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多步兵和七十多骑兵了。看到王翰的步阵正在向他急速前进,马鸣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个二杆子军侯还真够意思。

    “变阵,步军向东跑!骑兵断后,向中曲靠拢!”随着马鸣一声令下,残存的步兵撒开脚丫子就像东跑去,奔跑的速度足以打破后世的百米世界记录。鲜卑骑兵们开始楞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纷纷扔掉弓箭,拔出长刀向汉军步兵冲来!

    “随我来,拦住这帮杂碎!”马鸣带着剩下的骑兵,拍马舞刀就向鲜卑弓骑兵冲去!两军之间的距离不过百步,正是鲜卑弓的最佳射击距离。砰砰砰!两军立刻就碰在了一起,顿时有数十人落马。马鸣已经砍倒了三个鲜卑骑兵,他周围也只剩下了五十多人,南面的鲜卑弓骑兵还在潮水般涌来!

    “撤!”马鸣大声喊道。那三十多步兵离中曲的步阵只有五十多步了,瞬间就能赶到,此时不撤更待何时?他还要留着这五十多骑兵打鲜卑人呢!骑兵们迅速地拔转马头向西疾行,马鸣稍稍慢了一点,挥舞环首刀拨开几支箭矢,看看骑兵们都已跑开,他才一拨马转身便走!

    嗖!一支雕翎铁箭破空而来,正中马鸣的后背,巨大的力道把他击上了天空。嗖嗖!又是两支雕翎铁箭,一支从马鸣的左肋掠过,一支从颈项之间穿过!马鸣的头颅从肩膀上炸开,在空中飞舞,诡异地转过来面向南方。“好箭法!”头颅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