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０章：死郭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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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卑大营有两座，一大一小相隔五里，面前的这座是小营。营中只有几百个辎重兵，多是老弱，一见汉骑闯入立刻四散奔逃。

    吕布也不追赶，停下马来仔细打量这座大营。大营中有两三百顶牛皮大帐，分成六个小区域拱卫着中间的银顶大帐，银顶大帐周围还有十几顶小帐，大概是随从们用的。大营东西南北各有一门，周围用搭有瞭望台和木栅。不错，吕布暗暗点头，有了这座营寨，那几千百姓就好办了，最起码不能被鲜卑人用作人质和****了。

    背嵬军都是千中选一的精锐，不用主将下令，自去分头把守寨门和瞭望塔，还有一部分人去搜捡帐篷。紧随背嵬军进入大寨的是虎豹骑，一刻钟之后，高顺率领中军护卫着数千百姓到了。

    “六个小区域，三个用来安置百姓，和军营一一隔开！随军的医生检查水源食物是否有毒！背嵬军用中间区域，陷阵营和踏白军在北，步军在东，虎豹骑不用管了，成廉早就找好地方了。全军立即轻装，除了武器马匹铠甲外一律放下，步军上瞭望塔！踏白军立刻掩护百姓入营！辎重兵烧水煮粥，安置百姓！”高顺下了一系列命令，语速极快，却是字字清楚。

    一刻钟之后，大寨中已经变得井然有序，寨门、寨墙和瞭望塔的防守已经由步军接替。全军集合在校场，中间是三十四个临阵脱逃的汉军，年纪最大的四十多，最小的只有十四岁。高顺从陷阵营中选了三十四人充当临时行刑队，一个个面无表情手握陌刀站得笔直。

    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和手中闪亮的陌刀，三十四个汉军吓得胆颤心惊，面如土色，但是求生的希望还是压倒了一切，终于有人喊冤了。“吕军侯，我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十岁孩儿，我死了他们就没法过了！求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吧！”“军侯，我没见过血，脑袋一热，不知咋的就转身跑了，您就饶我这一遭儿吧！下次准保不犯了。求求您了！我今年才十四，不想死呀！”

    吕布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大声说道：“就因为你们三十四人临阵脱逃，被鲜卑人乘虚而入，左曲死伤了三百多！你们有父母妻儿，他们就没有吗？你才十四岁不想死，他们想死吗？身为军人，就要随时准备去死！这才是你们的职责，你们的本分！现在后悔了，晚了！行刑！枭首示众！”话音刚落，三十四个行刑队手起刀落，三十四颗人头落地！

    看着眼前的一排插着人头的木桩，吕布大声说道：“左曲的兄弟们！刚刚传来的消息，南门大战，汉军仅剩六骑，王使君身负重伤，九原城内只剩下数百闾右了！”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汉军们开始窃窃私语，互相交换着信息。“真的？四个曲呢，全完了？”“吕军侯说的，肯定是真的！”“四个曲，说完就完了？”“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鲜卑！一万多呢！”

    吕布稍等片刻，继续大声说道：“如今方圆百里之内，成建制的汉军只有我们左曲了！我们身后，就是九原城的数万百姓！如果我们战败了，他们就会成为鲜卑人的奴隶，命运可想而知！”吕布环视一周，话语变得慷慨激昂。“所以，我们绝不能战败！对面至少有一万鲜卑骑兵，可我们呢？满打满算不过三千！鲜卑人马上就要进攻了！如果不抱定必死的决心，我们如何能战而胜之？兄弟们，对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每个人临死之前要杀掉四个鲜卑！这样，我们就能打胜这一仗！”“好！”“三个哪够？老子要砍掉五颗首级！”汉军的士气立刻就被激励起来了，纷纷大吼着表示要死战到底。

    一看军心可用，吕布立刻下了命令：“留下四百步军守城，全军出城！开始不间断攻击，直到我们全部战死！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威武！”口号声响彻城南。

    鲜卑大营中，拔拔太平立在国师丘穆陵赫敏的身前，脸上一派肃穆。国师仍然在昏迷中，只是短暂醒来过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又陷入了昏迷。那句话是：“飞将～～～关乎～～～大鲜卑的国运～～～一定要～～～斩草除根！”拔拔太平心中波澜起伏感慨万千，师尊他老人家为大鲜卑****一辈子心，如今衰弱到如此地步，还念念不忘大鲜卑的国运！

    看看拔拔太平面色和缓些了，立在一旁的萨满和医生连忙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分说国师的病情。“万户，国师他老人家是积劳成疾，又强行耗神占卜，以至伤了本源，性命倒是一时无碍，必须要好生将养一些时日了。”拔拔太平眼风刀一般地扫了过来。“说实话，如果好生将养，国师还有多少时日？”“这个～～～好生将养，不耗费心神，还有十数年，若是再如此这般，怕是过不去今年了！”“好！要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好生去做，国师我来劝！”萨满和医生心中大喜过望，连连称谢～～～有这一句话，他们的首级就算是保住了。

    拔拔太平回到大帐，心神不定地在大帐里踱来踱去，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目前九原城已经是一座空成了，只要有一次猛烈的进攻就能攻陷。但是这个飞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这时帐帘一掀，步六孤脱脱儿大步走了进来。“万户，那个飞将有些眉目了，九原城左曲军侯吕布素有飞将之名，就是那个魔鬼武将！”

    “哦！”拔拔太平倒吸了一口冷气，左肩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就是夺了我小营的那支部队吗？”“正是，他们正在出营列阵，看样子是要和我们决战！”“哦？”拔拔太平惊诧了，以三千对一万，还要出营决战？这个飞将看来不简单呀。“好，你要战，我便战！消灭了汉军最后一支部队，九原城就是我大鲜卑的囊中之物了！”

    黄崇一副百姓打扮，匆忙地在九原城中行进着，左右是四个随从，都是一般装束。就在鲜卑人驱使百姓冲阵之时，他就断定汉军大势已去，王晋必死无疑。趁乱换了装束，夹杂在百姓之中～～～那十几个夺门被杀的青壮就是黄崇的亲随～～～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趁乱返回城中。王晋一死，九原城的高官就剩下自己和马晗了，如果趁乱把马晗做掉，九原城就是他黄崇一人独大了。

    至于九原城能不能守住，黄崇并没有多想。在他看来，一万多鲜卑攻城，九原城失守是必然的，朝中衮衮诸公眼睛都是雪亮的。万一有人说闲话，让他自己来试试是不是能守住？历来鲜卑入寇都是为了劫掠，最多七八日便会退走。到时候自己振臂一呼，召集流亡，修补城池，安定民心，以此功绩升个太守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洛阳城的贵人早已暗示过了，只要王晋一死，自己这个太守是稳稳的。

    目前最重要的赶紧回到府邸，征集家丁私军，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鲜卑虽有一万，其奈我何？此处是安定坊，再向北走过了永和坊、永安坊，便是自己的府邸了。再快些，府邸马上就到了。

    黄崇带着四个随从，脚步匆忙，眼看就要走到永安坊了。前面突然乱了起来，几十个行人乱纷纷跑来，掠过黄崇身旁，瞬间就不见了。正在黄崇大惑不解的时候，从永安坊里冲出了数百人，个个黑布蒙面，拿枪带刀，正向黄崇所在之处奔来。“不好！赶紧躲起来！”黄崇轻呼一声拔脚就跑。“什么人？”对面的蒙面人立刻就发觉了，顺着街道就追了过来。

    黄崇没命地狂奔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沉，老了，跑不动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淘空特他的身体。两个随从早已不见，剩下的两个还算忠心，一看家主跑不动了，立刻一左一右架上他就跑。

    又跑了数百步，两个随从也累得跑不动了～～～黄崇实在是过于胖大了！眼看追兵越来越近，两个从人只好咬着牙坚持。噗！噗！几声弓弦响起，两个从人应声而倒！猝不及防之下，黄崇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后背跌得酸痛，一时间爬不起来。

    一只大脚重重地踩在了黄崇的脸上。“小子！让你再跑！”几只脚重重地踢在黄崇身上，踢得他连连呼痛。“别踢了！别踢了！我是五原郡长史黄崇！”“吆呵？你是黄崇？我还是王使君呢？”话虽然是这样说，踩在黄崇脚上的那只脚却挪开了，那人仔细看了半晌，骂了一句。“我还以为真是黄长史呢，原来是个冒牌货！砍了！”十几把刀挥舞起来，立刻把黄崇砍作一团rou酱。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好！很好！非常好！走，做大事去！”众人应了一声随他去了。也许是血腥气太足了，那人一把拉下了蒙面黑巾～～～此人正是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