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些年，这一夜
今天是2012年6月9号，天气晴，万里无云。每年的6月9号都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也是一个很不普通的日子，它准时的到来，又准时的离开。因为某一些人类赋予它的意义，才使它变得不再寻常。这一天有歇斯里地的狂欢，也有痛入心扉的离别。这一天对于整个中国，对于全体中国人来说，都是个特殊的日子。而且今天对于一个特殊体——高三的学生——来说更是一个不能忘怀，因为今天他们的高中生涯正式结束了。 今天中午和同学们吃完散伙饭之后，齐葩就窝在了家中没有出去。他从下午回到家躺到床上开始，一直到到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下午他都在回忆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例如某个人因为上课睡觉，被班主任罚站了半年。例如某个自作聪明的天才，把英语字典用胶水全部粘住然后掏空中心，把手机藏到里面。 高中三年的同学，都像是自己的名字一样——奇葩。就这样三年没了，说没就没，高中三年有成就也有遗憾。齐葩感觉最遗憾的就是一句憋了三年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即使今天喝了一些酒，也没能说出口，看来传说中的酒壮怂人胆是错误的。 每当看到她的时候，齐葩就会出现高原反应——脸红、喘不过气来。她是班里的团支书、学习委员兼任英语课代表，智慧与美貌的化身，完美之女，众神王冠上的明珠，全民的校花，当代的阿芙洛狄忒…… 后面这一长串的称呼都是闲的蛋疼的同学们给她加的，他们喜欢用欧洲奇幻文学中的口吻大声地朗诵这一段话，这也成了高中难得的乐子。 朗诵之后没有召唤来女神，而是召唤来了班主任。 她名叫柳依依，名字出自《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人如其名，柳依依对人很温柔，虽然被全校的男生们当做女神，但是她一点也不做做，待人真诚为人低调。这没有拉低她的人气，反而让她的人气更上一层楼，学生会因此还组织了一个民间团体“依依会”。有什么不好组织的活动，只要打着“柳依依参加”的旗号，肯定水到渠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齐葩感觉自己和柳依依挺有缘的，他感觉他们两个人有许多的共同点。最大的共同点是，整个级部的所用英语老师都能喊得出名字的学生只有两个人——柳依依、齐葩。不过原因却是相反的。 柳依依是太过于优秀，全国优秀三好学生，全国高中生英语朗诵比赛一等奖，国家励志奖学金获得者，而且她的、德语、拉丁语法语也很优秀。因为她太优秀，所以不止是英语教研室的老师，全校的老师都认识她。而且是全班唯一乃至全校唯一一个可以明目张胆带戒指的人，其他的同学都不敢让老师看见自己的戒指。 再看齐葩，英语老师们认识他的理由就比较奇葩了。齐葩的所有科目的成绩都还不错，但是英语除外。每次听写完单词之后，英语老师都还没有批阅，就都会加一句“齐葩，你好好背，下午我下班前再给你听写一遍。” 正是这样的原因，齐葩比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柳依依去办公室的次数都多。 班里有两个英语课代表，同学们戏称齐葩为第三位志愿者，因为来回抱作业都是齐葩的事。 从高中入学的时候开始，齐葩就注意到柳依依了。或者说是全班的同学都注意到了柳依依。她很文静有一种现在难得的中国古典美人的气质，身穿淡黄色的衣服，一袭乌黑的长发，大半时间都在低头看书，平时不太爱说话。 齐葩和同学们私下也讨论过，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是如何学好这么多的语言的。这不是打李阳老师的脸吗？ 他们讨论论了一个星期，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柳依依是个天才，尤其是在语言方面。 从此之后，柳依依开始有了男生们给她的第一个尊称——智慧和美丽的化身。 有很多的人对柳依依表白，同时有很多人准备对柳依依表白，齐葩就是准备着同盟中的一员。由于工作中的关系，主要是在英语办公室见面的机会比较多，而且齐葩还会主动帮她抱作业本，所以两个人建立了良好的同学关系。 每个表白的人都是激动着去，微笑着回来。激动还可以理解，至于回来时的微笑，是因为每个人都不会被柳依依伤自尊，而且和柳依依聊了聊天，所以他们心情舒畅，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难过。长得漂亮还是丑陋，在柳依依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在她面前所有人的脸都不存在一样。 在今天的散伙饭上，齐葩知道了柳依依已经被巴黎的大学录取了，要去法国学法语了，这让还要为高考之后报志愿纠结的大伙羡慕不已。 齐葩也想去表白，但是每当他鼓起极大的勇气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年龄，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表情。小女孩的公主头很可爱，一身的粉丝，还抱着一直小熊。 不止是当齐葩要表白的时候，只要当他挣扎着做出选择的时候，这个小女孩的身影就会出现，伴随着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在梦中看不见小女孩的身影，只能听见小女孩可怜的哭泣声。所以齐葩每天都睡不好，每当到了深夜他都会在梦中惊醒。 在所有关键的时刻，他的脑中都会出现小女孩的身影，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无论大脑空闲还是思考。 齐葩知道起因，但是无能为力，如果想要改变故事的结果，只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但是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只能出现在小说和电影中，现实中哪有能够穿越的人。知道病因，虽然去了好多的心理咨询的诊所但是毫无办法。 那一年齐葩四岁，那对孪生姐妹也是四岁。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详细的经过已经被连夜的噩梦所掩盖，齐葩记不大清当时详细的经过，但是几个关键的时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可以冲淡一些事情，也可以使人铭记一些事情。 正当齐葩回忆过去的时候，老妈猛一下推开门进来了。对于不敲门的老妈，齐葩已经早已经适应了。他曾经抗议过，但是老妈给过的理由很充分。 “这是我家，而且你也是我的，”老妈总是这样说。 齐葩无力抵抗老妈的“蛮不讲理”。按照老妈的说法，你齐葩都是老娘生的，你的房子是老娘买的，你的生活费是老娘给的，所以你的隐私也是老娘的。 同学们都说齐葩整个人平常老气很秋，一副日薄西山的样子，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也就是一点也不中二。 齐葩真的想告诉他们，如果你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每天都要面对一个武则天式的老妈，每天在家都战战兢兢、勾心斗角，哪有精神上课，哪有精神和同学们瞎混。 老妈进门之后，看着坐在床上的齐葩，微笑、微笑、接着微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把手被在身后一直对着齐葩微笑。 老妈是很喜欢笑，但是按照齐葩的经验，老妈一般在进门2秒之后，就要发布圣旨，或者是命令或者是开恩的赏赐。但是今天老妈一反常态，什么也没说，这让齐葩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他和老妈对视不到10秒，终于败下阵来，不得不服软。 “尊敬的母亲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老妈为自己使儿子失去主动权非常满意，于是她向齐葩展现自己最为一个伟大母亲的慈爱和关心。 “可爱的小花，为娘首先祝贺你高考结束。” 齐葩听到了“首先”，就知道一定还有下文，所以他没有按照程序对母亲的祝贺立刻表示感谢，而是仔细的等待着老妈接下来的话。 “其次，为娘和你伟大的父亲商量了一下，为了纪念这个伟大而光荣的日子，我们决定去西藏旅游，这是经过民主讨论后的决定，现对你进行通知。” 齐葩已经无语了，不就是去旅游吗？搞得像是迎接外宾一样的隆重。对母亲搞怪的，齐葩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真没有想过这次全家能够去旅行。 今天吃散伙饭的时候，就听见有同学要出去旅游的。有出国的，也有国内的，有去看山水的，也有去看大学的。当时齐葩受老妈的影响，对他们进行了发自内心的祝贺。说实话，齐葩挺羡慕他们的，一家人或几家人在孩子高考结束后出去逛逛。这种一家人一起出游的事情，对齐葩来说有点奢侈，因为他们家不爱外出，他们是彻彻底底的御宅一家。 老爸老妈都是传说中的自由职业者，老爸写小说，老妈炒股，都要盯着电脑，所以自由自由职业者没有自由，两个人被职业锁在了家中。在齐葩看来，老爸性子沉稳应该炒股，而经常冒出古怪想法的老妈却应该去写小说，但是他们弄倒了，所以才会挣不到钱。 听到可以一家一起出去，齐葩没当真，只是下意识的的问：“什么时候走” “现正式通知齐葩同学，我们一家三口将于2012年6月12号出发。” 老妈把背在后面的左手伸到前面来，她的左手上拿着一张纸，纸上面有字，老妈看着手里的纸，开始读了起来。 “请准备以下物品。洗漱用品一套，洗发水、沐浴乳各一瓶，毛巾两条，拖鞋一双，内衣和袜子若干，运动鞋一双，四季换洗衣服各两套，锁一把，衣架若干，笔记本电脑一部，手机一部，充电宝一只，拉杆箱一只，旅行背包一只，剃须刀一把。如需要其他物品，亲齐葩同学自行准备。” 齐葩完全呆掉了。这是去旅游，还是去上大学？ 在老妈的手中还有四张纸，两张英文，一张日文，还有一张好像是法文。 “老妈给你弄来了四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自己选一张就行了。” “那四个大学？” 齐葩感觉老妈拿出这四张纸的时候，就像是拿出了四颗烂白菜。 “剑桥大学、巴黎第二大学、早稻田大学、芝加哥大学。” 齐葩只听到“巴黎”心就砰砰跳。 老妈没给他提问的时间，把右手在背后伸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本子上有一张卡。 老妈把本子和银行卡递给齐葩，说：“这张银行卡里有两万人民币，你必须在两天的时间里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齐葩接过银行卡和笔记本，他看到银行卡很普通，就是普通的借记卡。但是笔记本却是有点特殊。这本笔记本显然有些年头了，所有的纸张都发黄了，两张棕色的封皮也布满了褶皱。 齐葩把上面的银行卡拿开，看到的不是“笔记本”、“日记本”之类的字眼，而是四个很有神秘气息的金色大字——言灵笔记。 老妈凑近齐葩压低声音，像是怕别人偷听似的，低声说：“亲爱的小花，为娘告诉你，你把愿望写到上面，这本笔记都会替你实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