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
“董曼妮！！你还要不要脸！” 昏暗的酒吧，破碎的玻璃瓶，香烟、酒精、毒品，性。 我看见药性还没散去的你衣衫不整的躺在人堆里，你笑着痴痴的看着我。 这是我见到你最开心的样子，糜烂又是这么真实，仿佛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这是第一百次，我拉着你回家。 一路上被雨水打湿的你发出诡异的笑声，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你总是这么放弃自己。 你的身上全是恶心的伤口，一道又一道就像没张开的蛆。 回到家后我替你换好干净的衣服，帮你吹着头发，透过镜子看你。 这几年来，你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小姐还是最廉价的那种，你看看你，眼角的皱纹，干枯的皮肤还有布满双眼的血丝都在嘲笑你。 我看着镜子里的你，你透过镜子望着我的眼睛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说“杀了我吧，求求你。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讨厌自己，我的身体变得好肮脏，我每天把自己泡在水里用钢丝球拼命地擦拭自己。我看着那些鲜血在水里蔓延开来，我一点都不疼，我并没有停止擦拭自己，可我怎么也擦不干净。” 说着，你又看着自己的双手，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你问我“这辈子我恨这个世界可我还是那么爱你，尽管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将我从恶魔身边带走，我还是爱你。” 你的抽泣声越来越大，瘦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最小的T恤在你身上还是那么的空荡荡。 我忍不住去抱住你，可我不敢用力，生怕这一下就把你捏碎了。 “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我轻声说着。你像个孩子一样哭累了熟睡在我的怀里，这次我没有把你抱到床上去，而是就这么坐到了天亮。你熟睡的时候依然不肯松开我的手，紧紧的拽着。 我从来不后悔陪一直着你，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走向地狱和糟蹋自己。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酒吧找你，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化妆，真好看。十六岁的你走在她们之中青涩又成熟，你熟练的和男人们搭讪用风情万种的姿态。 我悄悄的坐在旁边看你，酒吧的保安将我赶了出去，他说学生不能待在这。我都忘了，那个时候我还穿着校服，带圈儿的框架眼镜架在我的塌鼻梁上，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是你。 你见我被赶了出去连忙跑过来，你看了我一眼然后和保安窃窃私语了几句便让他走了。 你看着我笑了笑说“你怎么跑来了，学校不要晚自习吗。”“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我的语气略带轻蔑，我受够你总是叫我好孩子。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好孩子这个词，因为我并不想要，我也想撒泼、逃课，和你们一样过着想要的生活。 我的胆子太小，第一次偷偷去网吧被父母发现时我就想失了魂的小猫一样吓得发抖，可能就是这样我注定只能中规中矩的生活。 “给”你拿了一瓶啤酒给我，你说想要做坏孩子就得先学会喝酒，我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怎么？不敢就别喝了回学校自习去吧。”你作势拿走酒瓶，我立马抢了过来“谁说我不敢”说着就闭眼大口的喝了起来，“咳咳！！”我的妈呀，这简直太难喝了，喷出来的泡沫全撒在了我的衣服和头发上，我赶紧擦了擦还在咳着。 你站在旁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瞧瞧你，真可爱。”说着你用纸巾帮我擦去了嘴角的酒精泡沫，那一刻我觉得你更美了，也因为这次你不再气我没能陪你出走。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我叫夏彤，是个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的丑女孩。 是的，我真的很丑，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我的名字那样听上去干净清爽，可命运总爱捉弄人。 我拥有的是臃肿的单眼皮，凹陷的鼻梁上撒着许多的斑点，厚厚的嘴唇粗糙又干裂，参差不齐的刘海盖在我的头上就像个刚被打捞出的河童，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从读幼儿园开始我就没有朋友，他们好像更喜欢和好看的小朋友在一起，这些我都懂。 我从学会照镜子那天起就已经明白我注定是个被世界遗弃的人，就连我的父母在安慰我时都有一种错不该生的感觉。 没关系，我早已习惯了孤独。洗衣、做饭这些都是从小必备的生活技能。长大后的我依然独来独往，去图书馆打工是除开学习之外最能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我可以一边挣钱一边看着免费的书。 而她呢，她叫董曼妮，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千金。 曼妮，是不是只有我觉得拥有这个名字的注定是位公主。我们两家仅仅只隔了一条巷子的距离，隔着窗户就能看见她家的小院儿，一条街道的距离却隔着两种人生。 我打小就羡慕她，每次放学我都会在窗边偷偷的看她。 我发誓我不是个变态，她过着可以让任何女孩羡慕的生活，她是个公主。她每天穿着不同的漂亮裙子，一头泛黄的小卷发活像个洋娃娃，长长的睫毛和星星一般的眼睛，清透粉嫩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亲吻她。 他的父亲经常出差在外，每次都会给她带各种不同的礼物回家，长长的轿车后备箱里塞满了属于她的礼物，她开心的笑着蹦蹦跳跳的撒着娇。 小的时候，我们上着这座城市最好和最差的学校，当然，最差的那个是我。 我们会在同一时间出门，她永远都是那么精致漂亮，一身小洋装坐在漂亮的小轿车里，偶尔她会冲我笑。而我，泛黄的校服永远像是没有洗干净一样沾满油渍，球鞋的表面也被磨损的不像样子，我拿着我的大馒头和咸菜一边走着一边啃着，吃完的时候我便可以看见学校那生了铁锈的大门向我招手。 曼妮永远是学校最受欢迎的那个，成绩优异、能歌善舞是所有人心中渴望呵护的公主，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她捧在手心里。 我偶尔坐在cao场上发呆，偶尔想起她的笑。 “哎呀！”一颗篮球无情的砸在了我的脸上，眼镜也碎在了地上，我有五百多度的近视没有眼镜的我就如同是个瞎子。我在地上摸索着，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抓着我“你没事吧。” 我擦了擦眼镜连忙将它带上心想：还好还剩一边能够看见。“同学，你没事吧？”那个有磁性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连忙抬起了头。 “没…没事，谢谢你”我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走。 “嘿，那四眼妞是不是暗恋你？” “别瞎说” “哈哈哈哈，老实交代，她看你的样子可不对劲啊” “你小声点!” 我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刚才那个男生是大我一届我的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在我心中他和曼妮是同一种人。 他叫慕卿语，和他的名字一样他长着一副清秀的面孔，他的球鞋永远都是那么的干净。 那个时候的我或许对他隐隐约约有着情愫，内心的自卑使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这会儿，我们初中。 “夏彤，嘿，夏彤笑什么呢？”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不觉我竟睡着了。 “中午想吃什么，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亲自给我们家彤彤做好吃的”曼妮手舞足蹈的说着。 “随便吧，和平常一样就好。”天呐，感谢上帝又让你恢复正常了，我心想。 “诶，我昨天怎么了，怎么浑身哪儿哪儿都疼。”曼妮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望着我，很显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脑子不好使了。 “你啊，昨天一看见我就冲过来抱着我说，夏彤，夏彤你不要离开我，这辈子谁都可以就是你不可以~”我顺势去抱着她做出很腻歪的样子。 “我的天，又他妈嗨大了。”她切着菜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从背后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好像从十几岁后她就再也没长过，精致成熟的脸却长在了一个幼小女童的身体上。 “滋…”菜下锅的声音，一股浓郁的红烧rou味儿传了过来。 这是我俩最爱吃的菜，我害怕长胖专挑瘦的，而她恰恰相反，就连最后剩的汤汁儿也要倒在饭里拌匀了吃。上天就是这么不公，这些rou偏偏长在了我的身上。 “诶，彤儿，你先吃着我去卿语那接几件衣服。这龟孙子分手一万年了还扣着我的衣服不还，我得去治治他。”她迅速的换好了衣服随意的扎了简单的马尾，像是回到了初中。 “一会儿记得给我开门”音还没落下人影就没了，真是... 夏彤吃完饭起来给她收拾屋子。她们并没有住在一起，夏彤只是经常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来照顾她，平行线般各自过着生活。 烟头和瓜子壳扔的满地都是，董曼妮的生活依旧是一片狼藉。 我一不留神就会撞上那些喝空的啤酒瓶，用过的套和揉捏褶皱的纸团扔满了床头。 我开始想象着她和不同的男人在这张床上做着爱，从黑夜到清晨不停地说着暧昧的话语，谁又还记得床上的那些“我爱你”。 有一次她醉着说，她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 一个满脸横rou恶心的老男人，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第一次。 她说：“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种感觉，就像一万根针扎进你的下体，肥腻的身体压着使你无法动弹，任凭嘶喊。 当他压在我身上的那一刻便反悔了，我试着将他推开却被一巴掌打到了墙上，整个人动弹不得，背部像是受到了重击，轻微的挪动都会扯得生疼，嘴角渗出鲜红的液体。 我哭着求他，可他却怎么也不放过我。这一巴掌似乎让他更加有了快感，他开始把我按在墙上，撕开我的衣服拼命舔我咬我，我的身体沾满了口水和泪水，我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任由他去。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夏天，破旧的老式台扇一直在咯哒咯哒的摇着头。 我不知道最后是睡着还是晕了过去，我的眼前忽然一黑便不省人事。 然后我从一阵疼痛中醒来，床单上的血斑格外刺眼。床头柜上放着他临走前留下的一沓钱，1，2，3…我数了数，刚好两万整。 这就是我的第一次，用两万元换走的第一次。后来我把这些钱都锁进了柜子里，我不想把钱存进银行或者其它的什么地方，它们只有踏实的待在我身边才能使我更有安全感。所有的人终归是要离开你的，除了它们。” 这是曼妮告诉我关于她第一次的故事，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