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一块玉引发的血案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再也不敢小看这醉汉,当下稽首道: “先生何人!何故阻住贫道去路?” 醉汉仿佛大梦初醒,扶着葫芦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咦,我怎么躺在这里睡着了?哎吆,这里怎么还有个活的道士,你们这些牛鼻子不是都被空净那和尚给杀光了吗?” “这醉汉名叫醉七,乃是城中一个破落户,平日也不营生,就知道抱着酒葫芦买醉,没酒钱了就给人家扛些活换钱,无家无业倒也自在,只是谁都不知道他根脚。”高树见无锡动问,连忙挨近他身边小声说道。 “原来是醉七先生,不敢劳您动问,小道正是前往纯阳观为我道门讨个公道的,还敢请先生让开大路行个方便!”无锡听了心下一动,感觉此人非同寻常,因此执礼甚恭。 “去寻死还带这么着急的么,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吧,省的黄泉路上又添几个冤魂。”这醉七迷瞪着眼睛调侃道。 “贫道虽然不才,但自问还有几分拳脚,尚可自保,却是不劳先生费心了。”无锡不欲生事,上前再拱手请道。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也罢,既然你要寻死,我也不阻拦,正好我的酒钱没了,我就勉为其难为你带一次黄泉路,讨几个酒钱喝也好!”那醉七腰板一挺,冲无锡笑了笑,便转身向前走去,俨然一副向导的样子。 “醉七!你这厮少在这里胡搅,去纯阳观的路我们自知,谁要你带路了,没得闲钱给你!”高树见他公然开始敲诈,也不顾无锡眼色,大声呵斥道。 那黑弥和子素也是气他狡诈,大声叫骂。 “无妨!就让这位醉七先生带路也好,高老丈看看那哪位居士身上带着散碎银两,匀他几分也好。”无锡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恐生变数,当下伸手拦住了众人,劝说起来。 他是这些人里唯一的道士,众人还要仰仗他出头,自然不好违逆意思,当下不情不愿地掏出几分碎银子丢了给那醉七。 众人迤逦向前,围观的人群见没了好戏看,便也渐渐散去。 又走了四五里,前面却是一个柳树林,此时日头虽然不甚毒烈,倒也有几分晒,醉七一开始还走在队伍前,后来越走越慢,堪堪到了柳林边上,便大喊大叫起来。 “天气忒炎热,我要吃酒,你们且等我歇息来。” “呸,谁耐得等你,爷爷们都是有事在身的!”高树等人见他惫懒,一边骂道一边怂恿着无锡赶紧赶路。 “没天理啊!虐待向导啊!快来人看啊!”这醉七见高树这么说,当下便躺倒在地上撒起泼来。 柳林边上有家黄酒铺子,铺子前地上堆着一堆西瓜,老板正在瓜摊后纳凉,见到此景,不由得笑骂起来: “我说你们这帮客人,待人恁地凉薄,虽然这醉七名声不咋滴,可是你们既然请了做向导,难道还吝惜几分酒钱不成。” “你这老板,你既然知道他是醉七,还能不知道他是胡搅蛮缠,我们自己认识路,是他非要跟着,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高树回头气呼呼地道。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老头就是怕我喝酒!”醉七见酒铺老板帮腔,一个箭步爬上了那黄酒瓮,舔着舌头道。 “去去去,别脏了我的酒瓮,”老板笑骂道,对着无锡唱了个喏,“道长们赶路辛苦,这里又有柳林,何不休息一番再走,我这里素酒可是依云城出了名的好。” 无锡一直没说话,就是在观察醉七和这老板,此时见老板抬头投足虽是做足了市井模样,竟然隐隐有些道骨在里面,心里知道不是常人,便哈哈一笑对高树道:“既然纯阳观已经尽毁,我们此去只为讨还公道,却也不必太急,如今正好借此商量一下对策也好。” 高树回头和众人商量片刻,均道既然道长如此说,便歇息片刻筛碗黄酒喝喝也好。 老板见了大喜,赶紧张罗桌凳,又捡了两个西瓜放在桌上,冲着众人叫道:“每位一碗上好的依云百花酿,我这两个西瓜便算附送的。” 依云百花酿是大汉国出了名的上好黄酒,选用依云十三泉中上好的依云水,及上好的依云白糯米,这种糯米粒籽圆整,色泽洁白,糯性良好,这样酿造出来的酒汁色如琥珀,鲜艳澄清,馥郁芬芳,味甘醇似饴,好似有百花的芬芳在里面,因此称为依云百花酿。 无锡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高树等人听了却是高声叫好:“看不出你这老板酒铺简陋,还有如此上等佳酿,你要真能给每人来上一碗,我们就算买你十个八个西瓜又何妨!” 老板见他们高兴,自然也是笑呵呵地伺候,将无锡和黑弥子素直引了进酒铺内间干净的座位上去。 醉七见了,也笑嘻嘻地挤了进来:“有上等雅座,给我挤挤呗!” 黑弥和子素对他龇牙瞪眼,却也无用,无锡笑笑,也由得他去。 老板给大伙儿筛完了酒,便也坐在铺子口上伺候无锡等,一边笑道:“道长你别看这个醉七,虽然惫懒,但从来不欺骗人,往日我这铺子需要力工,他搬酒运瓜可是从来不偷懒!” “呵呵,呵呵!”醉七见老板夸他,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高树等人在铺子外面的桌子上对着里面道:“这老板说的倒也没错,醉七虽然好酒,但人品还是好的,只是今日不该拖了我等。” 无锡听了,摇了摇手,对那高树道:“此处正好歇息,诸位可对我详细讲述一番那纯阳观是为何招来灭顶灾难的。” “这个……”高树与众人挠了挠头道,“我等身在城外,实在是不知。” 那酒铺老板见了,微微一笑:“我经常在此卖酒,来往行走之人颇多,确实听闻了一些传言。” “哦,愿闻其详。”无锡道。 “你们吃了我的酒,便是我的贵客,说与你们听也是无妨,但是出了这门,我便不认说过这话。”老板看看左右无人,轻声说道。 “那是自然,若是你说的详细,我们便多吃些酒。”高树也是个晓事的,当下又从怀里掏出几吊硬钱丢了给他。 老板收了钱,又筛了几碗酒分给众人,自己也咬了一块瓜,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来。 原来,城中传言,此次纯阳观祸事全是由于郡守家的小公子而起。依云郡的郡守名唤费涉,年方四十有三,年前刚刚生了一个小公子,名唤费御桁,出生之时长虹贯日,人言乃是大凶之兆,主郡城有灾,因此为郡守不喜。 那御桁公子百日之时,笃信道门的费郡守便到纯阳观祈福禳灾,观主济宁亲自为御桁公子配了禳灾之玉,言道此物可保公子和郡城平安。 谁知今年端午,刚刚会爬的御桁在屋中玩耍,趁丫鬟不注意碰翻了烛台,大火顿时烧了起来,旁人顿时惊慌失措,呼喊着灭火,但正值天干物燥,火借风势,登时便将郡守府半边宅子烧了个精光,连带着后巷中十数民户的房屋也被焚烧殆尽,幸好及时发现,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众人忙着救火之时,却不料那御桁公子将那玉吞了进肚,在地上抽搐了小半个时辰,等发现之时,身体早已经冰冷多时。 郡守得报,早已是惊怒交加,他虽然不喜这儿子,但还没有讨厌到想他死去的地步,登时火冒三丈,便要去寻那济宁的麻烦。
正在此时,府外忽传有两个和尚求见,说是得知郡守府邸有灾,特来解救。 这费涉平素对佛门并不喜欢,更加上大汉国崇道抑佛,自然更不敢去沾佛门的边,当下便想让门子将之赶走。 那御桁的母亲,费涉的一个小妾却扑了出来,跪求费涉见那僧人一见,说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救治儿子。其实这妇人又懂得什么,盖因是母因子贵,不想因此失宠而已。 费涉熬不过小妾的恳求,便让门子将和尚从小门带了进来,却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番僧,一名空净,手托一个净瓶,一名空智,拄着一根罗汉杵,一见闭目躺在床上的御桁,便即大喝一声,将那净瓶从他头顶一罩,便吸出一股黑气来,玉瓶又是一晃,清凉的佛光笼罩其身,不过片刻那公子便醒了过来。 而空智和尚则在一边将罗汉杵一扫,便将那黑气消灭了干净。 此时费涉见了和尚的手段,心里已经是大喜过望,当下便即请和尚坐定款待。两个和尚就此言道,那玉乃是千年成精,与济宁勾结了专来祸害御桁公子的,适才净瓶已经清除了御桁从娘胎至今所积聚的晦气,以后成就不可限量云云。 两个番僧又就此说了些佛法无边,妖道害人之言,费涉早已是被蛊惑起了无名之火,就此命甲士带着刀枪剑戟去查抄纯阳观。 那济宁自然也不甘就擒,与官兵战作了一团,将官兵打退了出去,费涉听闻大怒,但道门手段高超,他又无法,此时空净和空智便自告奋勇去围剿纯阳观。 可怜那济宁孤家寡人,战不过两名和尚,就此被杀了个神形俱灭,观中道士被屠戮一空,只剩些火工打杂的被下了郡城大牢。 此事被郡守下令严禁传开,以免朝廷查下来治他辱道之罪,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是有些风声传了出来,在市井间暗暗流传。 按照酒铺老板所言,这黄酒铺子过了柳林不过两三里就是纯阳观,来往路人甚多,因此他却是将众人的传言听了个遍,再加以整理,竟将事情叙述了个*不离十! “原来如此!”无锡叹了口气道,“这纯阳观在城中何止数百年,从未出事,为何这次如此之诡异,而且那两个和尚也来得太巧,其中明显有不妥。那郡守不问青红皂白,济宁不能申辩,是以酿成此大难,可怜那些观中的道士们了。” “谁说不是,那纯阳观虽然在城中势力雄厚,良田财帛数以万计,也有作威作福之事,但尚算安分,有时还接济一下饥民什么的,口碑尚可,不料一朝成土,可叹啊。”老板叹了口气,抬眼去看无锡的反应。 “切!两家相争,那济宁技不如人被灰灰了,又有什么可叹的,他和尚能打,道门中就无人可用么?既然有猫腻,就不用客气,直接向那帮和尚打回去就好!”此时好久不说话,只是喝酒吃瓜的醉七忽然怪声怪调地道。 无锡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醉七又嬉笑地指着他道:“不过你这小道士去向那两个恶僧讨公道,恐怕是自不量力,万一公道没讨回来,丢了性命却不是耍的!” “你这醉汉,只顾吃酒便是,哪里来的醉话!我家老师修为通天,岂是你能横加指摘的!”黑弥在一边气不过,早一碗酒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