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兰室
踵武三十二年,春三月,杨柳依依。 ‘松涛阁’内,流水潺潺。刘邦跪坐于几案前,同一干王孙贵女听周崇授课讲学,九公主安漱与她同桌。 似周崇这般熟读五经的老儒生,讲起课来自是言之有物,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古板生硬,但对学问自有其真知灼见,当然,刘邦这个冒牌皇帝初来乍到,绝对是听不懂这些的,这是他的贴身小太监,王忠评论周崇的话。 也不知他是真懂还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对刘邦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索性也不去多问。 为了扮好傻皇帝,刘邦不得不装出一副似懂非懂,茫然中又夹杂几分好奇的模样,表面上看是在听课,心里却一直在寻思着今早在‘祈辰阁’内发生的事情。 那个号称天师的吴韬已经失了方寸,想必是因为太后对于龙虎山相迫甚深之故,相较之下,他身边的那个跛腿道徒却是一个聪明人。 除去年龄、智力上的伪装,目前这种形势下,身在囫囵的又岂是一个龙虎山? 说的再直白一些,太后过于强势,最难受的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天子才是啊。这个时候,唯有抱团取暖,共抗强敌,才有可能取得一线生机! “是明察秋毫,于细微处观风雷还是病急乱投医,想找一颗救命稻草?”刘邦仔细回想他和自己说话时的一举一动,心里拿不定主意。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陛下,此言何解?” “陛下?” 正琢磨着,忽听耳侧安漱的声音,刘邦回过神来,安漱轻声道:“夫子在提问您...” 啊?刘邦回过神来,一脸茫然。见他如此,周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又问道:“论语·为政开篇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陛下乃万民之君,当知此言?” 安漱将她所做的<论语纪要>往他这里推了推,刘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只见白色的宣纸上,字体工整,笔迹娟秀,最上面有一排用朱笔勾出的文字,正是这句话的释义。 刘邦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这让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他上学时,老师突然提问,贴心的女同桌将笔记借给他的场景。 多么单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刘邦心中叹息了一声“漂亮jiejie的好意不能拒绝,不过眼下老子正在装聋作哑,一旦开口说话,必然会有更多的人跟老子说话,一来二去,一个对不上,怕是就得露馅!” 权衡一番,刘邦决定还是不闻不问,继续装傻。 安漱可能觉得刘邦看不见,又把纪要往过推了推,周崇却发话了,他叹了口气淡淡道:“陛下神志暂未恢复,这不要紧,循序渐进便是了,刘章,你来回答!” 坐在刘邦后排的一个长相阴柔的华胄青年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刘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拱手作揖,自信飞扬:“回夫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治政者就像北辰星一样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德行为策,其它的星辰便会自行在周围旋转运行。” “嗯,不错,你坐下吧。” 周崇抚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起<论语>,继续开始讲述,刘邦松了口气,低头一瞥间,刘邦发现九公主正在打量着自己,乌黑的眼眸仿佛一泓泉,幽深而又无声。 刘邦心中一凛,竟被她看的浑身有些发毛,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所有人都是窥探自己的底细,其中也包括他这位‘素不相识’的皇姐! ———————————————— 课近午时。 当晓昏房悠扬的钟声敲响,刘邦早上的课程算是结束了,还未与周崇作揖告别,忽听外面起了喧嚣,沉闷整齐的脚步声顿时让场内所有少年少女,脸色发白。 刘邦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赤青明光甲,腰佩鲨鞘横刀的男人正大步流星朝兰室走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全副武装的裨将,一看就是久经战场杀伐之人,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 为首将领一边走,一边下令“所有人都围起来,一直蚂蚁都不许逃走!” “是!”那两员裨将拱手领命,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将整个松涛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多时,人声鼎沸,只听后堂隐约有妇人尖叫声传来。 周崇铁青着脸,双拳紧握,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的够呛,他大喝一声:“住手!兰室圣地,天子在此进学,岂容你等在此放肆!” 那将军冷笑一声,未回话,径直走到刘邦跟前,单膝下跪“末将宿廷校尉曹玄英,奉太后懿旨,前来抓捕反贼,惊扰圣驾,还望陛下赎罪!” 刘邦被他气息所迫,久久不能言,脸上一片惊慌之色。曹玄英见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周崇指着他喝骂道:“混账!这里是高祖皇帝亲设的兰室,乃是治学圣洁之所,何来反贼?” 曹玄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门前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事物,高举道:“鲁王刘章暗地豢养死士,私藏兵甲,意图谋反,太后令我即刻捉拿鲁王刘章归案!” 话音未落,人群里的刘章就已瘫软在地,双目失神,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绝不可能!” “鲁王殿下,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曹将军,您说鲁王兄豢养死士,意图谋反,可有证据吗?诬陷郡王,按律,可是要夷三族的!”九公主忽然开门说道,语气清冷。
刘章这才反应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对,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诬陷!” 曹玄英扫视两人冷笑道:“要证据吗?来啊,把证据拿上来给鲁王殿下,还有九公主殿下瞧一瞧。” “诺!” 亲兵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士卒押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刘章一见那人,瞳孔陡然缩小,脸上再无一丝血迹,情不自禁喊出了‘梁叔’二字... 刘邦见他这反应,就知道这个自己刚刚才认识的兄弟怕是摊上大事儿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家既然有所依仗,至少能说明刘章确实有小辫子被人给抓住了。 被人拿住了把柄,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想谋反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生与死都由别人说了算,怎么说,刘邦也混迹职场多年,这些套路早已见怪不怪。 “皇族谋反,会被怎么处理呢?应该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押到大街上砍头,好像是赐毒酒,或者吞金块?” 刘邦心里想着,下意识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九公主脸色凝重,眼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难不成,这事儿与她也有关系?看来这皇宫里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呐!”他似有所悟。 曹玄英有些得意,笑问道:“鲁王殿下,这个证据您还满意否?” “王兄!”九公主轻喝了一声,刘章看了她一眼,咬牙道:“他只是我府里的一个下人!” “哦?那这个呢?”曹玄英冷哼一声,将亲兵手中提着的木匣扔在地上,匣盒跌落,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颗以发覆面的人头,尚在滴血! 这些王孙贵女哪个见过这场面,顿时惊慌失措,有几个不争气的甚至尿了裤子,刘邦也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了一跳。 以前影视剧上,人头滚滚的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如今亲眼目睹,胃里有些不舒服。 周崇颤抖着手指着曹玄英说了三个‘你’字,一翻白眼,昏厥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场内乱成一锅汤。 曹玄英大喝道:“肃静!”身边的亲兵立刻抽出横刀,如同凶神恶煞。刘邦只觉得一阵香风入鼻,抬头看时,只见九公主一张精致的脸。 突然被人拉入怀中,刘邦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就没安漱高,这一拉不要紧,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九公主的胸口处,淡蓝色的胸围边都清晰可见。 少女正是含苞待放的花季,年龄尚不知几何,这具身体已经发育的有模有样,感受着她传来的温度与体香,刘邦心中犹豫,是靠上去啊,还是不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