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密谈
“别看了,人家已经走远了。”吴崖拍了魏鞅一下,似笑非笑道:“你这养气的功夫还不到家啊,人家还没真正摆开阵势呢,你的心却已经乱了。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风、林、火、山’兵家八字要诀你堪堪领会前三诀,这最后一诀却是连入门都没有,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啊!” 魏鞅一甩袖子逆着人群向前走去,神情有些懊恼。 “天子修凤仪,学帝王心术,故能虚怀若谷,君临天下,此为天子气也,君子读五经,辩人伦,识大道,故能坦坦荡荡,笔落惊风雨,章成泣鬼神,此为浩然正气也。 这将军嘛,知韬略,明军律,令行禁止,故能不怒自威,所向披靡,此为杀伐气,或者说将气也! 老夫观卫青年纪轻轻却能使无数猛士俯首帖耳,莫敢不从,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兵家宗师,超越你祖父魏无忌也不是不可能哦。” 吴崖喋喋不休,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卫青的欣赏,那副若有此子,夫复何求的恶心模样让魏鞅感觉牙根都痒痒。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老东西,你不用激我,总有一天,我也能以弱冠之身执掌百万兵,他可去,我亦可往!” “好,有志气!”吴崖翘了翘大拇指,嘴角闪过一抹jian计得逞的笑。 魏鞅不愿再提此事,话锋一转“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吴崖看着阴恻恻的天,叹了口气道:“去霍府!” “霍府?当朝宰辅的那个霍?” “对,就是那个霍府,或者说…宰相府。” 宜阳殿。 刘邦的心情有些低沉,从安漱的话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让他感觉窒息。 “十二弟,你看,人活于世,没有谁是轻松的,我们都在负重前行,躲避是没用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rou,您还打算继续隐忍下去吗?” “什么意思?”刘邦一脸警惕,到这个时候,他要是还将安漱当成一个柔弱的女子,可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想想也是。能在皇宫里孤身一人好好活到现在的公主怎么可能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小姐那么简单? 安漱与他对视,刘邦却看不到她眼里的焦距,她语气幽幽“林姑娘一时糊涂,犯了不可挽回的错,皇后她是做不成了。 而据我所知...母后已经开始着手替您物色新的皇后,大选的旨意最迟应该就会在这个月底明发天下。” 说罢,她又补充了句“母后很希望未来的皇后能给您诞下一位皇子。” 刘邦刚开始还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但转瞬间,他便脸色大变,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升到天灵盖,遍体生凉。 “她是想要...换掉我吗?也对,让一个傻子当皇帝是谁都无法接受的,为了维护皇家的权威,也为了能更进一步,哪里有找一个刚会吃奶的孩子当皇帝更有效的呢?” “这是要拖我下水吗?”刘邦忽然知道,安漱跟他讲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了。转念再一想,他不由苦笑——他的确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太后想要一个正统,合法的皇位继承人,他即便采用挥刀自宫这种极端的方式不给她这个孩子,一个无法生育子嗣,又痴傻的皇帝同样不适合继续当这个皇帝。 然而,给了她这个孩子,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的下场,被赐婚,被生子,被废黜,最后极有可能就是被人间蒸发。 要么争,要么不争,成则一飞冲天,败则跌落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争,或有一线生机,不争,则万事皆休。 刘邦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清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便不再犹豫,心中已有了计较“jiejie说的在理,然而,正如你刚才所说,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眼下,我也只能以苦rou计自保,想要争得这一线生机,怕是不太容易吧?” 安漱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光,看到刘邦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由心感欣慰,她微微一笑道:“当然不容易,不过并不是没有机会。” “怎么讲?” “天底下的人并非都是趋炎附势之徒,也有威武不能屈的君子,先祖仁宗皇帝留下重臣虽已凋零的差不多了,但仍有余晖存世。 父皇虽然算不得明君,却也不是薄情寡恩的人,有很多人都是靠着父皇才得以登堂入室,他们受我刘家恩惠良多...”
安漱看了刘邦一眼继续道:“而你,虽然这些年名声不怎么好,那也是父皇钦封的太子,大渝的正统天子,如果能觅得良机,一鸣惊人,让他们看到你的睿智与英明,他们一定会站到你这边,届时,太后若想再动你,就要考虑那些人的看法了。” 刘邦点头以示认可,的确,他从来不怀疑,这个世上有舍身取义的人,如果真如安漱所说,的确能让自己的处境更好一些,至少,他已有了根基。 “我们有这个机会吗?”以他这几日的了解情况来看,皇宫里到处都是太后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监控之下。 安漱眼眸一闪“眼下就有一个!” 啊?刘邦不解地看着她,安漱也看着刘邦的脸,许久才道:“这个机会,正是你给的!” “啥意思?”刘邦更加疑惑。 “你难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吗?” ——————————————— 天空好像一条大鲤鱼。 云层很薄但很密集,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鱼鳞,泛着红光,那轮已不再灼热的太阳就是鱼眼睛。 大渝皇宫依山而建,连绵数百里,整齐而又雄伟,黄昏下的宫宇楼阁,飞檐红瓦都被镀上了一层红纱。 风吹过,挂在檐角下的银铃轻轻作响,由远及近再从近到远,婉转而又神秘,恰巧此时,金陵城敲响了净街鼓,仿佛在迎合这美妙的旋律一般。 铃声清脆,鼓声悠扬,两种声音交织在肃穆的宫城当中,无比的和谐。 好一曲太平之音。 “今天这天气当真是怪的紧,晌午那会儿还黑云压城,这会儿又放光了。”接刘邦回养心殿的路上,王忠碎碎念叨着。 在宜阳殿待了一下午,安漱与他说了许多话,有些话,不敢和外人说,甚至不能和鬼神说,因为一说出来,就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