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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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夏遥觉得自己的身已经稳当了，那个女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不断。

    命。这就是命。我有我的命，你有你的命，你怀里的人，有他的命。他在这里消逝，是他欠你的命。他理应还，你不舍他死，你再次用你的命续他的命，他又欠了你一笔债，永远也还不清。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你有你的命，你的命，也许会比我的命还要苦。

    命，什么是命。怀里面的人渐渐的不再透明，变得清晰起来，这就是命吗。清水的脸，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夏夜的脸重合，这也是命吗。

    第一次见到清水的时候是什么样呢，他带着白色的斗笠。整个脸都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身姿妙曼的不像话，走起路来像是天上的仙一样，让夏遥都觉得嫉妒。若不是那平坦的胸部，夏遥估计会以为他是个姑娘吧。

    他把斗笠摘下来，夏遥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人间有这样的男。他就像是从水里面捞上来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完美的不像话，头发长长的垂下来，估计就算是男人见了也忍不住想要流口水吧。

    他的能力比所有人都强，忍不住想要信任他。哪怕他是清夜的人，自己也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做，好像那样的信任，就是来自自己的血液里面一般。结果。他做得很好，真的很好，让自己很满意。

    他站在窗边的背影像极了那个人，让自己忍不住在他的怀里面放声大哭。直到自己声嘶力竭，把那三年的委屈，恐惧。全部都宣泄出来的感觉真的很好，重点是，可以让自己宣泄的人是他，真的很好。

    他背叛自己，让自己忍受皮rou之苦。可是再度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和欲言又止，好像比自己还要难受。既然有难言之隐怎么不说出来。何必站在月光下面自欺欺人。有的话说出来就好了，自己一定不会那样赶走他。可是他还是走了，他把自己交给他的最后的任务都办的很好，包括不在出现在自己眼前。

    再次见面，他全身是伤躺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包裹起来的木乃伊一般。丝毫没有生气，自己甚至都不敢接近他，感觉好像一碰到他，他一定会全身散架。他却醒过来了，甚至还站在月光下同自己对话，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全身是伤的人，反而那些伤，好像只是为了等自己的关心。

    最终自己还是相信了他，他站在那里。对自己说他只能依靠自己了。因为只有自己是他的朋友。朋友那两个字不轻不重，敲打在自己的心房上。他站在那清晨的阳光下面，脸色还很苍白，却透着些惨淡，是大病未愈的原因。他裂开嘴，对自己笑。那个笑容。在三年前的那个已经消失的夏府里面也见过，美好的不像话。

    而现在，他在自己的怀抱里面。没有一丝的生息，自己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他的鼻尖，什么都感觉不到，连气若游丝都没有。那个女人说，他是亡灵。

    “皇后娘娘……”

    清水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度温暖的怀抱里面，抬眼就看见了夏遥发呆的面容，动动自己有些湿润的嘴唇，张开口先是紧张的声音。

    “清水……你为何……没有呼吸。”夏遥看着前方，眼神还是呆滞的，她刚才还试过他的鼻息，他没有鼻息，就像一具尸体。

    “皇后娘娘……”清水动动身，想要从夏遥的怀抱里面出来。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鼻息？”夏遥的手再次放在清水的鼻边上，触手依然没有一丝呼吸，和刚才没有区别。

    “夏遥……”清水硬生生的挣脱开，爬起来。

    “刚才在里面你还是有的啊，我感觉到了，你的呼吸就在我耳边，到后来越来越急促，我都是感觉得到的，清水，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没有鼻息。怎么会这样……”夏遥呆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突然一种全身冰凉的感觉传过来。

    “刚才在里面也是，你身上全都是汗，不，是水。你告诉我为什么……”那种恐惧感突然就蚀骨的传来，怕他会死，怕他会不见，怕他变成和刚才一样的透明色。

    “我不是人。”清水的声音很温柔，眉宇间却是无奈的神情。

    “不可能……你的身体是热的，是热的啊。”夏遥伸出手去攀上他的身体，是热的，温热的，比自己那发愣发硬的身体要热的多，是人的体温，绝对不可能有错的，触手都是温热的。

    “这是你给我的。因为我饮食了你的血。我才变得有了温度。你之前也碰过我不是吗，在宜州，在商州，我的身体一直是冰冷的。”清水笑笑，看着夏遥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身体还能维持多久，这是现实，我没有办法回避，你也不能。”

    “你是谁，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那个女人说，那是他欠自己的命，他在还债，用他的方式。可是到底是谁，欠下自己这样的债，竟然残忍到如此地步……

    “遥儿。”清水伸出双手，把近在眼前的夏遥漏尽怀里面。放柔那因为苏醒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本能的就开始散发水性，眼泪从眼眶里面泊泊的流出来。

    “是夏夜啊，夏夜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清水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快，完全不像是在说这件事情一般。

    “不可能，夏夜已经不在了。他的人头被掉在了城门上，这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夏遥吸吸鼻，努力把眼泪止住。

    “人不在了，灵魂还在。遥儿，这是我欠你的债，我必须还，若是还不完，我的灵魂就会永无归宁之日。让我留下来吧，这是我唯一的方法。”

    “不要。你是我哥哥，你应当投胎重新做人，投的一户好人家。你不欠我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无缘由的欠债于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我真的不懂。”

    “我也一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遥儿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妹，一颦一笑都像个小仙女似的，走起路来站不稳，像个小傻瓜。”说道后来，他甚至带上了轻笑。

    “我不是你的遥儿……是我霸了她的身。你的遥儿早就不在这具身体里面了。你明明感觉到了，你明明清楚的。”夏遥喘着粗气。

    “我清楚。但是那重要吗？遥儿，不论你里面是谁。这都是注定的，一开始天就已经决定好了。我并不欠遥儿什么，我欠的是你的债。我还的也是你的债。你说了，我是你的哥哥，我应当投一户好人家。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在你醒过来时候施以援手的人而已，你视我为兄长。我岂能视你为陌生人。人皆有情，我也一样。我对你有情，有债，那么我就留在你身边，把我对你的情全部都用在对你的帮助上。这就是我选择哪怕做一个死灵，我也要留在你身边。”清水抱紧夏遥，夏遥感觉到他的声音如盆里让温润的清水，让自己的信慢慢的冷静下来。

    “遥儿，我们回去吧。这晴雪阁，我待不了。等出了这个门，你还是至高无上的东离的皇后娘娘，我还是瑾衣殿的太监总管清水。这世上，夏夜已经死了。现在陪在你身边能跟你共患难的，是清水。”清水拉起还呆坐在地上的夏遥，伸出手，帮她整理好她的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凌乱，而身上之前的水，居然全部都蒸发了。

    “我不懂。”夏遥抬起头，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她真的不懂。他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一句也不想懂。

    “你摸，我的温热的。我现在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你能感觉到我的体温，我是切实的存在的。是你的血液给了我生命，我又欠了你一条命。不过我很开心，我希望这个债可以无限的延续下去。直到我的灵魂，不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为止。我都希望，能在你身边。”清水抓起夏遥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下去，夏遥触手感觉到一片温热，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温热的，有血性的。

    “清水，来到这个世界。能遇到你和夏夜，真的是我最好的收获。”夏遥把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手掌还留着他脸上的余温，自己的体温也慢慢的跟着升了上来，是温暖吧。

    “嗯，奴才也是。”清水双手抱拳，行一大礼。

    “我们回去。”夏遥伸出一只手搭上清水事先递过来的胳膊上，俨然一副老佛爷的样。

    “奴才斗胆提醒娘娘一句，以后这晴雪阁，还是少来为妙。”清水在走出晴雪阁的时候，在夏遥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夏遥回头看着那个一尘不染的三个大字，晴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