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章 殷氏
殷氏在太夫人面前大呼小叫不成体统,未进门即与太夫人讲话有失礼仪,是以花羞才怀疑她别有用心。【】 容不得细细推敲,这些思绪不过是稍纵即逝,花羞面对太夫人的惊问只能老实回答:“不是劫持,是偶遇。” 太夫人想来是没听明白,从大红的金钱蟒靠背上挺直了身子,目光专注于她。 郝嬷嬷过来拿走她手中的羹碗,猜度事情复杂,非一句半句能说完,羹是不能吃了。 “别急,慢慢说。”郝嬷嬷附上一句。 这句看似随意之言,其实是懂得她有为难之处,暗示她想好了再说。 “是我师兄,温宵云,温老夫子的公子,在街上碰到,为了救一个垂危的病人才挡了我的轿子。” 这是花羞第一次称温宵云为师兄,变相承认了温九重是自己的师父,其实,她只是寄养在温家数年而已,并未拜师学艺,耳濡目染,外加天生聪颖,才学了些医术,现下如此称呼温家父子实是无奈之举,想把自己与温宵云的关系定性为兄妹,以打消别人的猜忌。 温九重的名字太夫人如雷贯耳,也知道花羞与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是偶遇,殷氏当为胡言乱语,于是斥责殷氏道:“你何时也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了。” 殷氏急忙辩解:“街上都嚷嚷开了,说大嫂与个俊朗公子拉拉扯扯。” 从劫持变成拉拉扯扯,殷氏的言语愈发的大胆和明了,矛头直指花羞,并且那话里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新妇当街之上与男人纠缠?太夫人眉头拧起,不十分信。 花羞脸向殷氏不惊不慌道:“哦,当时meimei在街上啊。” 殷氏大花羞至少十岁,没办法,辈分在,只能如此称呼,这一句说的波澜不惊。却把殷氏臊的脸微微发红,她当然不会在街上,也就说明她非亲眼所见,完全是道听途说。或许是以讹传讹。 殷氏暗自琢磨,这小女子如此老练是自己没料到的,初次较量自己从优势瞬间落在劣势,不得已,唯有让步:“我当然没在街上。都是后宅那些媳妇子乱说一气,我也是担心大嫂。” 花羞笑的淡定:“谢meimei关心,我不是安然无恙的在这里么。” 话到此即止,并不多做解释,很多事情是越描越黑,反倒坦然自若更能让太夫人信她,果然,太夫人斥责殷氏:“后宅的女人们整天东加长西家短,我是最恨这些的,你倒好。带头胡说八道。” 殷氏被训,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赔不是。 太夫人从临窗大炕上下来,至花羞面前停住,眼角眉梢都似笑。 花羞急忙站起,恭恭敬敬的侍立。 太夫人侧头对殷氏道:“大嫂断不会做出有损施家的事来,这个我信。” 郝嬷嬷手执玉骨团扇过来为太夫人轻轻摇着,附和:“那是,大夫人可是老太太一见钟情的。” 太夫人满脸堆笑的嗔怪:“你个老猢狲,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当心教坏了年轻人,不过也对,我未见大嫂之前业已喜欢上,那匹荆锦。那个楸木匣子,真真是好的不得了。”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由紧张变得轻松,花羞也松口气,一颗快要跳出腔子的心落了回去,连忙道:“娘喜欢。改天我给您再织一匹,类如软烟罗和撒花绫,天气越来越热,做件中衣睡的舒服。” 太夫人连说“好好”。 一场名誉危机被花羞四两拨千斤的化解。 殷氏自觉无趣,给太夫人请安过后就匆匆离去。 郝嬷嬷重新给花羞捧了羹汤,婆媳两个坐着边吃边说话。 “给你指派的丫鬟婆子还好用吧?哪个不听话无需动气,只管告诉张存孝家的遍是,老宋那人可从来不徇私,所以我才让她做了伯英院的管事,也没跟你商量。” 丫鬟婆子听话不听话,才三天而已,花羞无从得知,至于张存孝家的做了管事她更不在乎,此时她还未完全体会过日子是怎么档子事,道:“娘安排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太夫人就笑眯眯的,忽而面色凝重起来,沉吟下道:“至于秋娘,是嫆儿她娘活着时候收的通房,按说堂堂一个侯爷,三妻四妾本为正常。” 花羞心一沉,身子也沉,仿佛谁在往地狱使劲的拉扯她,宽阔的福安居突然逼仄烦闷,莫说是个侯爷,即便是个县令是个员外,三妻四妾也正常,唯有道:“媳妇晓得,我与秋娘会好好相处,齐心协力服侍好侯爷。” 明明不是真心话,却说的非常高兴。 太夫人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察言观色不出什么,只觉这个媳妇真是贤惠,欢喜非常,又道:“只是耘天对秋娘似乎不太上心,好歹生个一男半女,不然别人还以为秋娘不能生养呢,委屈了人家,所以有机会你帮着劝劝耘天。” 花羞愕然:“我怎么劝啊。” 把自己的男人往别个女人那里劝,自己还没有贤惠到那样的境界。 太夫人道:“你这个做夫人才好劝,我知道耘天他在意你。” 花羞心里苦笑,此一时彼一时,他在意的应该是辛缇,但看太夫人目光殷切,不得不点头:“我尽力吧。” 说的毫无底气,对施耘天没底气,更是对自己没底气,若非倾慕他,当初莫若嫁给皇上,都是同其他女人共有一夫,皇上的权力更大,也不必为父亲担心这许久,也不必为了逃避选秀作践自己。 内心着实委屈,控制着情绪,否则真的要潸然泪下了。 突然的烛火噼啪,跳了个美妙的灯花,好兆头 花羞不自觉的望过去,耳听太夫人道:“有宗事,听闻你父亲与太宰皇甫大人闹的不愉快,如今你和耘天已完婚,我也就安心了,明儿就进宫面见太后,求她帮衬说个情,你大可不必担心。” 果然是好事,花羞的心仿佛一叶小舟,这些日子一直漂浮在波浪之巅,现下终于驶入平静的港湾,太后过问,父亲必能化险为夷,饶是沉静内敛之性格,此时也激动得笑靥如花,也不打听太夫人是如何得知此事,惟求父亲无恙,是以忙不迭的感谢。 太夫人连连摆手,口口声声道是自家人,忽又想起一宗事:“耘天刚刚让人捎话过来,说今晚宿在别处不回府了。” 宿在别处?别处是哪里?皇宫驿馆客栈酒肆书院?身边应该少不了那个辛缇。
花羞刚刚复苏的心情突然又荒疏了,他可以捎话给母亲却不肯给自己,可见他仍旧在气。 努力压住沉重的呼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又聊了会子,太夫人欲就寝,她就告辞回了伯英院。 适才去福安居只两个侯府原有的小丫头随行,娥眉翠黛皆留在家里,娥眉在铺床,翠黛打着络子,戚氏在为花羞做一件百子衣,传说穿了此衣便可以百子千孙。 见花羞回来脸色极差,三人不免问她,以为是身体染病。 他不知气自己到何时,别是一辈子,别是一纸休书,既然早晚瞒不住,花羞索性对三人和盘托出。 翠黛当即就冒火:“侯爷怎能不问青红皂白。” 娥眉安慰花羞:“侯爷非是意气用事之人,早晚会明白的。” 翠黛哼了声:“多早晚?夫人嫁他之前彼此已经熟识,安能不信任。” 花羞正被戚氏试穿百子衣,触景生情,凄然道:“说来是我的错,当初我就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想嫁他的,怪不得侯爷。” 翠黛气得直跺脚:“夫人你太好脾气。” 花羞偏头看看她:“不然能怎样?和离吗?” 翠黛登时无语。 花羞懒懒的往美人榻上倚靠下去,手里玩着一方丝帕,叮嘱三人:“你们都小声吧,若非背后议论,侯爷怎么能听见,方才殷氏在太夫人面前说起遇到宵云哥哥的事,摆明了是针对我,今儿是殷氏这样对我,明儿还不知是谁呢,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些好。” 翠黛不解:“侯府的护卫都是些长舌妇,忘记叮嘱他们不要说了。” 花羞摇头:“若是叮嘱,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也不一定是护卫们说的,殷氏想对付我自然有她的手段,只是我才来她就这样,哎,当真是心急了些。” 娥眉也叹气:“长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花羞心内茫茫然,还宽慰娥眉:“假以时日,她们会了解我的,我没有危害到她们,何故针对我。” 戚氏仍旧忧虑:“我听说太夫人之意,侯府的掌家夫人是侯爷夫人,过去是,将来也是,所以她们才恨你,时间久了也未必能打消她们对你的敌意。” 翠黛啐了口:“都是些贱人,怕她们作甚。” 戚氏嘘了声示意她注意,再朝门口看看,道:“如今小姐已经嫁人了,比不得在舅老爷家,住的不好大不了回郢地,现下这侯府就是小姐的家,一辈子的家,不但要住下去,还要住的好,所以,我们都要好自为之。” 突然宁静下来,四人皆默然不语,都明白花羞再不是以前的花羞,她们也随之不是以前的她们,全新的生活已经开始,未知的前路却非常渺茫。 “睡吧。”花羞身心俱疲。 门口的大妞忽然禀报:“夫人,秋姑娘来了。” 秋姑娘,不就是秋娘 花羞忽然想起太夫人叮嘱的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