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禁足
大夫给闵氏看过，道是无大碍，只需静养着。 这头刚使人用了软轿将闵氏送回梅园，蔡老夫人怒气冲冲地折回，冲着一干人怒喝道：“查，给我查！是谁给闵氏报的信！” “老夫人息怒，大夫上次说了，您动不得气……”李嬷嬷忙劝道，暗里朝那几个仆妇丫头们使了个眼色，扶着老夫人进了屋，“大姑娘打鞭渠院过来，少不得被有心人瞧见，太太要过来，底下那些人还拦得住？” “我就知道这俩人撞上了没好事！”蔡老夫人呛咳了几声，被李嬷嬷顺了好一会气，才接着道：“这个清丫头，怎就没生得柳氏那么个脾气！” “老夫人您也瞧见了，这才是刚刚开始哩。”李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揉着，一边道：“等大姑娘借着甘府的势，这府里还不得给她闹翻了天去。” 蔡老夫人猛地侧了半边身子，死死地盯住李嬷嬷，片刻才吐出口浊气，“去西海棠把老爷请过来。” 这头老夫人派来的两个粗壮婆子得了命令把蔡清河送回鞭渠院，也没回静枫居，就在鞭渠院大门边守着。 雨竹劝道：“小姐别想不开，老夫人这是为您好呢。” 蔡清河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雨竹被看得头皮发麻，“太太……那边定不会甘心，老夫人让小姐不要出院子，也是防着……” 这是什么歪理！单凭一个让她道歉，老夫人就是偏着闵氏！蔡清河懒得与她争论，只是摆摆手道：“雨竹jiejie，我累了，让薰儿进来伺候。” 雨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去了。 蔡清河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关在笼子里，与一群女人争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她以为回府后，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把闵氏赶走，与娘和爹，还有……阿泽在一起，才是前世未完的心愿，才是真正的幸福。可是…… 她错了！ 除了一个闵氏，还有那么多女人，崔姨娘杨姨娘阮姨娘温姨娘，把这一个个姨娘们也赶走，再把那些个姨娘生的也都赶出府去吗？ 单单一个闵氏，就让她腻歪得难受！她这前半辈子，就得帮着柳氏与他们爹的这些女人斗吗？ 不，这蔡老爷不是她爹！就算是，也不是她与阿泽两个人的爹了！ 她要出府！一定要出府！ 不过既然回来了，这府也不能白进！新仇加旧恨，怎么着也要把闵氏斗垮，让闵氏生不如死，再带着柳氏与阿泽，离开这乌烟瘴气的蔡府，过她简单的生活去！ 回过神来，就见着薰儿站在跟前，像道影子似的。 蔡清河板着的面孔立即和缓下来，招手薰儿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让她退下去了。 薰儿出去没一会，又转了回来，“那两婆子连奴婢也不放出去。” 蔡清河心下一紧，越发肯定柳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再急也急不来，只能等着夜深无人时，借着传输阵去趟西海棠。 静枫居。 蔡老夫人等了近两柱香的功夫，蔡老爷才姗姗来迟。 “你可不要忘记我的话，与柳氏假戏做了真！”蔡老夫人不待他坐定，披头盖脸就斥道，面上是难得的疾言厉色。 蔡孝忠漫不经心地笑了，“娘放心，您的话儿子一直谨记着。” 蔡老夫人松了口气，叹道：“闵氏与柳氏，孰轻孰重，你心里可得掂量清楚！闵氏再不济，你也得顾忌着她后头的闵家！闵家气数未尽，就闵家那块……”话到此处却是猛然顿住，连李嬷嬷都打发了下去，才道：“忠儿你可别忘了，咱们若只区区一个米行，就算有柳氏给牵桥搭线，又如何能让甘家的人入得了眼！” “娘，蔡家单凭区区一个米行敢在京都城里称富？”蔡孝忠豪气云天，“我蔡孝忠，骡马成群，良田万顷，且看他甘家入不入得眼！” “忠儿不要忘了，闵家在泯江边上的千顷农田，若是遇上旱灾，你几个万顷也抵不了事！咱们靠老天爷吃饭，有谁又敢保证今后再没个昭元十一年？你还是年轻气盛啊……”蔡老夫人连连摇头，“当年闵家，若无泯江边的这千顷田，岂能屹立不倒？前几年闵家米行周转不灵，闵老太爷为何就是死死拽着这千顷地契不肯松口？闵老太爷早有话，待百年之后闵记还有这千顷地都是学哥儿的，你宠书哥儿、重哥儿都罢，他们都是庶子，还不至于闹得兄弟间斗个你死我活，短了蔡家气数！你宠温姨娘我也不数落你，但闵氏那，你一月间总要去应回卯！” 蔡孝忠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忠儿……”蔡老夫人语重心长，“娘知道让你去对着闵氏那张脸，是难为你了。可既然十二年前你弃柳氏选择了闵氏，咱们蔡家的当家主母，就只能是闵氏一个！咱们蔡家好不容易有今天，就不能再败了去！” 所以只能死死地压住柳氏，不让她有出头之日，蔡孝忠点头。 蔡老夫人叹了口气，“一山不容二虎，待这件事了了，就把柳氏送到庄子上去吧。” “母亲！”蔡孝忠惊呼，“这如何使得？清儿若真能嫁入甘家，她岂会眼睁睁地瞧着柳氏被送去庄子！” “谁说要让清丫头嫁入甘府了？我给过机会，可她不珍惜！”蔡老夫人冷笑，“她这么个顽劣不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敢让她借上甘家的势，那咱们府里岂不是要让她闹翻了去！” 蔡孝忠皱了眉，“母亲的意思是……” “李代桃僵。”蔡老夫人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若是甘家的少爷嫌莲丫头丑了，咱们不是还有芙丫头蓉丫头，陪上一个做妾，效妨娥皇女英，总不会亏了他去！” “甘夫人肯依？”蔡孝忠摇头，“甘夫人与柳氏，是闺中姐妹……” “我倒要看看，这姐妹情可重得过咱们蔡府这万顷地去！”蔡老夫人冷笑，“京中刚送来的邸报忠儿还未看罢？朝中决定对鞑子主战，那西北边防必得增兵。既是增兵，必得调配更多军粮！西北边防军一年的口粮就要八百万石，那几个皇粮商肩头的担子又轻得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几万石，我看……甘家这会也焦头烂额了去！这瞌睡上来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甘家会挑三捡四？” “娘说的是……”蔡孝忠叹了口气，面上隐隐有不忍之色，“既是如此，娘您……也可不接柳氏回府……” “忠儿，你这心肠啊……还是不够硬！”蔡老夫人摇头，“像咱们这样的米行不多，可也不少，甘家为何要挑咱们？联姻，才是于双方都更有利更稳妥的法子！至于柳氏……”唇边一抹讥色，“送她去庄子，若她乖乖听话，可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至于像在清阳镇那般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说，我允清丫头一桩还过得去的亲事，让泽哥儿入族谱，可还亏了她柳氏！” 蔡孝忠的唇动了动，没有吭声。 “孰轻孰重，忠儿可得好好掂量！”蔡老夫人淡淡地盯着他，“信，柳氏可有写好？” “嗯……” “那不要耽搁了，即刻就着人送往京中去。”蔡老夫人沉声道：“柳氏那边，这段时间你可得稳住，不要让她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