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追债的
第六十七章:追债的 晚宴摆在静枫居平时空置的大堂,男客一桌,女客一桌,中间只用几扇折叠的山水插屏隔开,隐隐可从中间的缝隙,瞧见对面的人影。 女客这桌由蔡老夫人坐了上座,左上首为甘夫人,右上首为柳氏。甘夫人下首坐着的依次是蔡清河与蔡青莲,而柳氏下首则是蔡青芸与蔡青蓉,蔡青芙陪了个末席。 蔡老夫人根据甘夫人的态度,及时地改变战略,取消了闵氏出席的资格。闵氏恨得牙痒,偏没法子发作,自然又是在梅园打骂小丫头子出气。 且说这几朵荷花,虽然顾忌着屏风那头的男客,个个在餐桌上极是注意礼仪,但暗底下的动作也不少。这个踩了那个一脚,那个不小心碰了这个一肘,然而面上依然是俏可人,连同桌的甘夫人也未发觉她们私底下的小动作。 大户人家吃饭时讲究个食不语,但像这种宴客的场合,斛光交错间总少不了主客的欢声笑语。女客这一桌比较安静,屏风那头的动静就免不得传过来。只听得为主人的蔡孝忠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地问道:“不知这位莫公子,祖籍在何处?” 那几朵莲花耳朵又是一尖,早在晚宴刚开始时,蔡家的那几位姑娘们就已注意到,那位甘二少爷带来的朋友,不论容貌气度,较甘二少爷竟是更胜一筹。也怪不得她们两眼放光,这内宅女子见外边男子的机会本就少,而这位莫公子年近弱冠,自然是比甘凌尘这棵还未完全长开的小树苗多了份无法言说的男魅力。 片刻安静过后,倒是甘凌尘略带几分犹豫地回道:“桑白大哥,是……晚辈尚小时就结交的朋友。”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一道清润爽朗的男声响起,“小辈的祖上,一直是京城人氏。”说着话时,往屏风那边有意无意地抛了个眼风。 蔡清河浑一哆嗦,面色越发难看,手里都沁出冷汗来。这个莫染,他倒底想干什么?就为了几个鲜桃,犯不着从清阳镇一路追到临川城来吧? 柳氏见她面色惨白,忍不住有些担心,暗里使了好几个眼色,偏蔡清河一直低垂着头就是未接收到。 “清荷呀,你该多吃些……”甘夫人往她碗里挟了筷子菜,眼里满是怜。 “呃……”蔡清河猛然回过神,“多谢……夫人……” “还叫我夫人?” “是……是杜姨……”蔡清河有些窘迫,忽然右腿上一阵湿腻。 “呀……”蔡青莲低声惊呼了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大jiejie,meimei是不小心的,杯子有点滑手……” 这个‘不小心’,往她上泼的不仅是酒,还有菜汤哩 蔡清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与甘夫人低声告了罪,拎了半边裙摆皱着眉头往外走。 柳氏起追了过来,恨得不行,然而当着甘夫人还有那边男客的面,又不能撕破脸皮闹起来,不得不忍下一口恶气。 “娘,您回去,没有丢下客人不理的道理。”蔡清河拦住柳氏,“我出去找雨竹和薰儿,换条干净的裙子就过来。” 柳氏回头看了眼立即半个子倾过去与甘夫人攀上的蔡青莲,牙根子又觉着痒了,有些艰难地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又出去亲自唤过外面候着的丫头子去唤人,陪着她等人过来了,目送着雨竹与薰儿扶了蔡清河下去,这才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回了座。 蔡清河被丫头子领着去偏厅歇下,雨竹便急急唤了个婆子打灯笼回鞭渠院拿干净的衣物。又有丫头子打来水,薰儿浸了帕子,绞干了替她擦拭着裙摆上的油渍。 只不过是越擦越脏罢了,蔡清河叹了口气,“薰儿,算了……” 薰儿又绞了遍帕子,很固执地用力擦着,小脸几乎凑到了裙摆上,蔡清河只好由着她又擦了几遍,好歹好少些油腻才作罢。 偏厅里起了炭盆,烧的是上好的银霜炭,没有一丝轻烟。静枫居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三刻钟,蔡清河便在炭盆边坐下来,顺便烤着湿了半边的裙摆。 最后裙摆烤了个干透,雨竹也没回来,蔡清河皱了眉,吩咐薰儿,“你出去瞧瞧,都快过去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薰儿心下也觉着奇怪,应了声就出去了。
不一会,就听见薰儿转回来,蔡清河盯着盆里微炽的炭光随口问道:“来了么?” “原来你是在等我?” 蔡清河猛然一惊,手里拽着半片裙摆就站了起来,嗓子眼有些发涩,“你……” “怎么?”莫染走近她,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不想见到我?” “说吧,你想怎么样?”蔡清河深吸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 “我想怎么样?”莫染眨了眨他修长俊美的眼睛,带了几分无辜的语气,“我没想怎么样啊……” “你没想怎么样?”蔡清河只觉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腾腾的就往上蹿,“你有本事打清阳镇追到这来,你大爷的还说没想怎么样” “那啥……”莫染有些为难地道:“姑娘你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吧?在下真是甘凌尘的朋友,一同来京都办事,半道遇上了,他便邀我一同来拜见蔡伯父……” “你编你还编”蔡清河怒吼,“你……” “姑娘……”突然响起雨竹的高声叫唤。 蔡清河猛然回头,只见门口并排站着雨竹并这静枫居的一个面生的丫头,而薰儿正耷拉着脑袋跟在二人后。 “在下只是出来透口气,以为这偏厅没人,抱歉打扰姑娘了。”莫染装模作样地对她长一揖,又对着雨竹几个告了声罪,方才翩然离去。 良久的沉默过后,蔡清河对上几双神复杂的眼,干咳了声,直问雨竹,“怎么才过来?” 雨竹回过神,忙捧了衣衫进门,“半路摔了跤,耽搁了些时间。” 蔡清河这才注意到她也换了衣衫,随口问了声,“有没摔到哪?奇怪了,这天未下雨的,路不滑吧?” 雨竹含糊地应了声,吩咐薰儿在门边守着,扶了她进里间,转到屏风后,伺候她换了条干净的裙子。 蔡清河不经意见瞥见她手上被擦伤的痕迹,还渗着血丝,心下顿时一紧,抓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