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百密一疏
趁着众人都簇拥着公主和王妃,冯润二话不说就拉着冯漪溜出了冯府,准备一起去见崔敬默。二人刚准备上马车时,大哥冯诞刚好骑马归来。 冯诞刚下朝回来,虽然满脸疲惫但是鲜衣怒马不掩风华,锦衣贵冠,富贵逼人。冯漪满脸崇拜地望着大哥,笑着招呼道:“大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大姐大嫂也在呢!” 冯诞在马上冲她宠溺一笑,目光却落在冯润身上,仿佛要看透冯润。那想一探究竟又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冯润十分不舒服。 “二妹,许久不见,变化真大,为兄差点认不出呢——”冯诞潇洒地下了马,轻盈地落在二人面前。 冯润直视着他的目光,良久,才绽出一笑:“那哥哥觉得meimei是变好了还是变糟了呢?” 冯诞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更好!”话刚脱口,冯诞便有几分后悔,也只好轻笑而过。 与大哥告别后,俩人便与崔敬默在入仙酒楼会合。用过午膳后,在冯润迫不及待地催促下,与他们一道去了东溪水的茅草屋中。从崔敬默话中得知是城郊村落中的一个佃户在溪水边救起这位少女,佃户见这位少女是六指,以为不祥便将其关在笼中,准备运到集市变卖,在路上恰巧被崔敬默遇上。 “这实在是太巧合了。”崔敬默反复强调。 在佃户家中,她们见到了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浑身污泥,遍体伤痕,神情涣散,如困兽般躲在墙角中瑟瑟发抖。 冯漪正义感作祟,一把抓过佃户,怒斥道:“你太恶毒了吧!人家都成这样了,你不好好医治人家,还把她关起来,你真是丧尽天良,穷凶极恶……” 佃户吓得腿都站不稳,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我、我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连自家妻儿都养活不活,从哪儿掏钱医治她——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再也不敢了!” 冯润冷眼瞟了那佃户一眼,那个佃户吓得胆战心惊,赶忙拿出几个破碗,颤颤巍巍地拿出个陶壶,准备给三人端茶倒水。 “不必了——”冯润制止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如果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你也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买卖。” 这个结实的男子立马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敢接受。 “这个钱,你该拿着。如果不是你,我这个meimei不可能尽快找到。无论出自什么目的,你也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冯润蹲下身把金子放在佃户的手边,“不过你也真是有够幸运,如果再迟一步,等我们来的时候你把我这个meimei卖了的话,你的下场恐怕又是另一出戏了!我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世道也是如此,你好自为之!” 冯润双目中射出阴惨惨的光,刚止住磕头的佃户看在眼里,仿佛可以想到自己惨死的样子,不禁又拿头砸地砸的通通响:“小的再也不敢心存歹念了,多谢三位活神仙的大恩大德。” 等着少女睡沉了,冯润和冯漪一起扶着六指少女上了马车,三人走出茅草屋的时候,那个佃户仍不敢起身,继续磕着头。 马车中,冯漪撅着嘴,不服气地说道:“jiejie,你干嘛拦着我,我真想暴打他一场,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小女孩儿呢!”崔敬默凝视着冯漪,却不知怎么跟这个少不更事的天真少女解释世道艰难。 冯润看着少女安详的睡颜——大概这是一个美梦吧她才如此安逸,她叹了口气:“当一个人没有地位,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会变成他人随意宰杀的羔羊——”冯润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林荷衣,无论自己怎么苦苦哀求,刽子手都不会心软放下屠刀。 崔敬默转头盯着冯润,听着她不符合年纪的深沉,陷入了沉思中。 “哎——jiejie,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冯漪卷起轿帘,探出头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兴奋地问道。 “文庙——我们去文庙。”冯润回答道,说起来不由自主喜上眉梢。 “文庙?冯润姑娘因何要去哪儿?”崔敬默好奇地问道。 “对啦!书呆子你不知道,jiejie在文庙见到皇上了。皇上长什么模样啊?”冯漪满心欢喜地挽住冯润的胳膊,发问道。 “皇上啊,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长什么样儿!”冯润无奈地回答着,其实那天大雨中她并没有看到皇上的模样,一个月不见,他可有变化? 没聊几句,便来到了太庙的偏门。冯漪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着:“我还从来没来过这儿呢!”说着,便围着门前的杏树转了好几圈。 门里面传来一声男子的痛呼和女子的尖叫声,六指少女听到吓得大叫,呜呜哭起来,冯漪连忙安慰起她来。 难道是皇上—— 冯润的心瞬间被提起来了,她赶紧走上前,拼命拍着门:“常姑娘快开门!里面发生了什么!” 崔敬默从没见过冯润如此失控的样子,犹豫着,也上前大力敲起门。 过了好一会儿,常翩翩才来开门,冯润顾不得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便不请自入,闯了进去。 在内室门口,地上卧着一个白衣男子,旁边全是破碎的瓷片。冯润想也不想就跑上前去。 走近才发现,地上那人居然是谢斐然。 现在他正吊儿郎当地卧在地上,大片衣服被扯了下来,外衣已经敞开怀,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没穿内衬,胸口雪白的肌肤正春光大泄。 冯润目光触及,顿时面红耳赤,顿足不前。冯漪匆匆跑过来,好奇地张望着,也闹了个大红脸。跟在冯漪身后的崔敬默赶忙伸手遮住冯漪的眼睛。 崔敬默脸色早就通红,花了好长时间组织语言,思虑再三才问道:“道晖兄,你们俩青天白日的是这是作甚呢?”
常翩翩走上前踢了谢斐然一脚,谢斐然大呼一声:“痛!有你这么照顾伤员的吗?粗手粗脚的哪儿像个女子的做风!” “你个癞皮狗,还敢耍无赖!还不给老子滚起来!”常翩翩又补了一脚,“冯姑娘你千万别听他的鬼话,都是他自己要求高,还说我不会伺候人!我可是当今圣上的御用宫女兼打手,居然敢挑我的刺!” “崔兄弟,你来的正好,快来救救谢某——”说着,谢斐然屁股不离地挪到了崔敬默脚下。 崔敬默嘴角抽搐,不动声色地把谢斐然扶了起来,没想到谢斐然一点力气也不想使,直接靠在崔敬默的身上。崔敬默忠厚老实也并不推脱,吃力地托着他。 常翩翩正欲开口大骂,冯润知道若常翩翩开口了,今天她都没机会发问,就下口为强:“常姑娘,今日皇上没有来吗?” 常翩翩眨了眨眼睛,回道:“今日皇上没来。不过皇上临走时,说了冯姑娘可以随时来这儿,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这两位是——” 冯润忙一一向常翩翩介绍了冯漪和崔敬默,并向常翩翩说明了来意。常翩翩叫侍者前去邀请徐謇来帮六指少女医治。徐謇祖籍山东诸城,寄籍丹阳,精于脉诊,讲求服食,常服药饵,年过半百,鬓发不白,力未稍衰,是享誉皇城的名医。能请到他为疯丫头诊治必定事半功倍。 冯漪、崔敬默同谢斐然在院中赏玉兰花,喝新茶,好不快活。冯润和常翩翩则在内室中给六指少女梳洗一番,换去衣物。洗去污泥后,少女的本来面目缓缓露出来,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五官中也有出众之处。只是她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呆呆傻傻,言语不能。 “白苹——”常翩翩惊呼道。 冯润心中一震,放下手中的衣服忙问道:“常姑娘认识这个她?” “彭城公主的侍婢白苹,我见过她!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彭城公主——冯润感觉到自己一步一步在接近真相。 冯润温柔地给六指少女系上抹胸,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是不恨眼前这个少女,只是看着她眼前少女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也就心软了。 突然,她看到,少女的腋下有个三角形的印记。仔细看来,是片血红的淤痕,她身上虽然有众多伤口,但是这个形状分明的淤痕却格外抢眼。 “常姑娘,能帮我拿笔砚来吗?” 冯润扬起一笑,事情已经有了新的转机。现在命运已经落入她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