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一番缠斗
青草池塘,清风凉亭。 莲叶底下传来阵阵蛙鸣,令人心烦意乱。 特别是坐在荷花池边的贺兰破岳,手指插进乱发中,唉声叹气个不停。 “来来来,和老子的拳脚一较高下吧!” 常翩翩摆出个很唬人的招式,冲着贺兰破岳大喝道。 贺兰破岳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愁眉苦脸地伸了个懒腰。 “先等一下!”常翩翩大叫道,贺兰破岳赶紧站住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哥俩今日比武,若有生死伤亡,两不相究!” 贺兰破岳无奈地牵起一丝苦笑,比武都由不得自己,何况生死。 常翩翩说完就扑了过来,先是一个飞腿扫过这壮汉的胸膛,只觉脚腕一痛,强忍住痛又扫了几下,那壮汉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连连后退。 好一个结实的壮汉!常翩翩内心赞叹道,终于遇上个对手了,只是她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活动了下手脚又上前,拳脚并用,又是一番缠斗。 贺兰破岳也一拳一脚地化解了她的来势汹汹,只是他深知今日若不输给常翩翩,恐怕以后他的逍遥日子就要到头了。可是常翩翩这个人精,若是输的太过明显,反而只会弄巧成拙。打着打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常翩翩见贺兰破岳吃痛的表情,心中大喜。虽然她也是浑身酸痛,但还是拼尽全力强箍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转就想把他反扣住,没想到这汉子肢体极灵活,轻松一回身便逃出了她的天罗地网。 眼见汉子轻捷地落在池边,常翩翩上前猛推,那庞然大物不慎坠入湖中。她岂能轻易罢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二人是从岸上斗到水中。 “常姑娘,在下不会水……”贺兰破岳挣扎了几下就沉底了。 “喂喂喂……你别啊!”常翩翩大窘,吸了一口气,钻入了水底。抓到了一坨水草般的东西,触感是贺兰破岳的头发没错,常翩翩不管他疼不疼,拽着他的头发和胳膊就往水面游去。她先将贺兰破岳丢到岸上,自己在水里骂骂咧咧道:“这么一条汉子,居然怕水,真是丢人,丢人!” “今日的比武,常翩翩胜了!”站在柳树底下的常笑书赶忙走上前打圆场道,希望能早点解决这场闹剧。 “疯丫头,天色也不早了,这日头马上就落了。你再不去摘这睡莲,恐怕你给皇上带回来的就是个花骨朵。”不知什么时候,谢斐然居然冒了出来,他扶起不省人事的贺兰破岳,讥笑道。 “哎呀,我怎么把这桩子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摘花去!对了,姓谢的,等贺兰破岳醒了就跟他说,今天的不算,我们改日再战!”常翩翩撸起袖子,就朝荷塘深处游去。 “啊?还要比!”贺兰破岳睁开眼睛,大呼道。他以为自己的计划糊弄这丫头已经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她这么执着。 “贺兰破岳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常翩翩在远处的荷叶丛中咒骂着,贺兰破岳与谢斐然闻声拍拍屁股,赶忙落荒而逃。 “道晖兄,不知能否帮在下跟叶姑娘解释一下……”贺兰破岳对谢斐然做了个揖,深深地弯下了腰。 谢斐然忙扶起贺兰破岳,道:“贺兰将军为何行此大礼,若道晖能办到的,势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是,我这妹子死心眼的很,固执己见,一旦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特别是涉及到胡汉的问题,更是油盐不进。下次再回簪花小筑,道晖一定尽力一搏!” 贺兰破岳浓眉紧皱,昨日种种袭上心头,他叹了口气,道:“那日,贺兰虎落平阳,身无分文,为了赚去平城的路费,不得不当街卖艺,把自己唯一家传的宝剑都给卖了。” 他冲谢斐然苦涩一笑,继续说道:“像道晖这种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高门世子怎会明白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楚……为了填饱肚子,我甚至想做个马贼也好啊!还好贺兰当时脑子不是空的,否则今日怎能在这儿同道晖说话呢!不过若不是当时叶姑娘仗义相助,贺兰今日早就沦为路边乞丐了。” “我这妹子素来不喜胡人,为何当日会挺身而出救助贺兰将军出困境?”谢斐然大为不解。 贺兰破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道晖兄还记得在下方才说的马贼么?贺兰实在是饿极了,就真打劫了一家人,只是悬崖勒马,我只是拿了些衣服和吃的就匆匆逃了,还好他们并未报案,不然我的画像一定贴满洛阳城!为了方便行事,我就穿着汉人的衣服,梳着汉人男子的发髻,叶姑娘并未识破在下的胡人身份,所以……”
“原来如此,贺兰将军当日也是逼不得已,并不是存心蒙骗芳奴,在下一定会好好劝劝她。”谢斐然爽朗一笑道。 “那日,叶姑娘买下贺兰的宝剑,却没收走,而是赠与贺兰,说了许多贴己的话。汉人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叶姑娘有什么需要,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地府,贺兰也照闯不误!”贺兰破岳信誓旦旦道,双拳紧握,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贺兰将军的心意谢某一定会传达到。”谢斐然飞快地瞟了贺兰破岳一眼道,“只是贺兰将军刚刚说到的话,谢某也有一些一家之言。既然贺兰兄弟视我为知己,那么谢某也就不再隐瞒些什么了。” 谢斐然停下了脚步,贺兰破岳一愣也见势顿足不前。 “道晖虽然出身于陈郡谢氏却不是那些书上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膏粱子弟。陈郡谢氏是大族,出过不少高官才子,但自曾祖父谢灵运被刘义隆以”叛逆“的罪名杀害之后,谢氏一族就风光不再,大不如前。谢某的家父谢超宗被武帝赐死,谢斐然也被齐国通缉,谢某的这棵项上人头可是价值千金,上面写着赚钱速来!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人前风光无限,身后悲辛无尽!”谢斐然轻猫淡写道,仿佛在说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手指在自己的俊脸上指指点点。 “道晖兄,贺兰唐突了——”贺兰破岳心中大愧,双手作揖道。 “贺兰兄弟性情豪爽,有什么说什么,肚子里不藏话,殊不知这才是最潇洒倜傥之人!芳奴想明白之后,也一定会喜欢贺兰兄弟的!”谢斐然放声大笑道。 “不不不!道晖兄误解了在下的意思!”贺兰破岳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哈哈,是贺兰兄弟曲解了我的意思!”说着,谢斐然又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贺兰兄弟啊,刚刚还说你是世间最潇洒之人,怎么到这儿反而畏首畏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