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附送保姆
当九歌背着高烧不醒的孟衍走进那间竹屋时,夜色慢慢降临了。 不知九歌多少次又想扔下孟衍,也不知多少次看着孟衍苍白泛红的脸色,九歌依旧是选择默默的背起他。这要丢下的,是一条人命,一条拿命换回来的命。 一路上走的并不顺利,且不说九歌背着孟衍走如何,单就是这路就让九歌来来回回饶了好几圈才找到这间竹屋。 入眼是一片竹林,正值初春,竹尖随处可见是嫩绿的没有舒展开的竹叶,穿过竹林,便看见用竹竿围成的篱笆院,那篱笆却都是到成人腰际那般高。篱笆院后边不远处便是一汪潭水,那潭水依山而处。进了篱笆院,右边便是一片荒废的田园,那翻垦的土地像是荒废了已久。中间是略高于院子的竹舍。显然是主人怕雨季水多淹了竹舍,便想到这样的方法吧。那竹舍左边是一个不大的土包,土包靠近篱笆的地方有一棵繁茂的桃树,此时正值春天,那桃树上的新叶都争相衬托着枝间的花骨朵,大大小小,从远处看上去像是淡粉色的小花在拥挤着。 “有人吗?我们恰巧路过,夜色渐浓,想在此借宿一宿。”九歌站在院子中间扬声问着。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的声音。 “有人吗?”九歌再次提起声问。“没人的话我就进来啦?”依旧无人回答。 九歌看了看房子左边的桃树,又看了看树下的土包,便抬腿走了进去。 初春的夜晚是寒冷的,月光投影出九歌和孟衍斜长的影子,慢慢消失在竹舍。 九歌用脚踢开竹舍的门,便跨了进去。 这件竹舍建在这里本来就是辅儒风雅,而进了这件竹舍才是真正风雅的开始。只见这件竹舍从房顶到脚下踩得,从桌子到椅子,从窗户到床,无一不是竹子制成。可见这竹舍的主人是多么喜欢竹子。这里的一切都是竹子,不知这主人是否也有竹一样的品格。 竹舍的左边像是书房,一张竹制的书桌对着右边赫然摆放,竹桌上的笔架林林总总挂了八支笔,书桌的左边便是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有几颗不大不小的桂树,不远处就是刚才那石潭,只是不知是气温太低还是怎样,那石潭的水面上竟飘荡着水雾。看起来像是仙境一样,如临其中。竹舍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放着两张竹凳,这倒并不像是九歌所想象的古居那样,入门高处是郑重的红木椅,而这间竹舍的格局偏偏就是与众不同的在屋子的正中间摆放桌椅。屋子右边有一张竹制的拱门,透过拱门望去,应该是一张竹塌。那竹塌上房四角处悬挂着白色的纱帐,微风吹来怡然飘荡,在这间竹舍里显得毫无违和感。从这竹舍的格局就能看来,这里的主人一定像他喜欢的竹子一样,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九歌撩开纱帐惊奇的发现,这件竹舍虽然看起来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但是竹塌上的被子却一床都不少,显然从刚才的凳子可以看来,应该是两个人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他们不在这里。 现在找到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了,那么首要的就是给孟衍处理伤口了。放下孟衍替他掖好被子,九歌便走出竹舍去找可以盛水的器具。出了竹舍的门,九歌发现竹舍的右边还有一间紧挨的小舍,九歌推开门进去,就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有书房,有菜地,房子后边就有水,现在还找到了厨具,锅锅盆盆,一应俱全,只是在九歌到来之际,这里的灰尘空气中叫嚣着。 九歌随便拿了一只木盆便掏出身上的布块,向屋后的潭水走去。 走近这潭水,九歌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屋子里会有那么多的水雾漂浮在水面了,因为这里就是一个天然温泉啊。九歌再次为这竹舍的主人感到佩服,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资源,简直太会享受了。 九歌一边腓腹一边给自己打了水擦起脸来。 这脸......虽然九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漂亮,但是好歹是人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还真是心有不甘,难道是自己穿越的时候脸先着地?管他呢,不管是不是脸先着地,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不甘,就算不愿,都不能改变什么,九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穿越到这里来,她只知道,伤总会有愈合的一天,如果现在斤斤计较自己的脸,那就会得不偿失,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回去的希望,想罢九歌重新打起水向竹舍走去。 九歌回到竹舍,一件件褪下孟衍的衣服,狰狞的伤口和脖子上一块血红似玉的挂坠暴露在空气中。那挂坠颜色血红,毫无杂质,挂在脖子上像是要滴出血来。又像是和伤口渗出的血混在一起一样,却又分不出彼此。若不是孟衍脖子上的绳子,九歌丝毫不会注意到那形如弯月水囊的挂坠。九歌避过伤口,将他里里外外擦洗了两边。九歌知道,因为感染过发烧的病人都会高热不下,何况孟衍一直在不停的出汗,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擦完身上,九歌又将孟衍的外裤脱掉,只留下里裤,然后将裤腿挽至膝盖上方,给他擦洗下肢。九歌看着依旧沉睡的孟衍,拿起酒囊,给他伤口消毒。九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孟衍,她学的是西医,在这样落后的古代是根本行不通的。就算他知道一些药物的原理,却只能止于制作。 孟萧,你会保佑他的对吧? 弄完,九歌就着刚才打回来的水,将味道有些怪异的马rou生生咽了下去。 填饱肚子之后,九歌又将那把匕首和饮血剑纷纷放在自己身侧,若是晚上有什么飞禽走兽的,自己也不至于直接落为腹中餐。摸了摸孟衍的头,依旧是那么烫。九歌将布块拧至半干,覆在孟衍的额头降温,一夜就这样反反复复擦了几次,伤口又在不停的渗出黄色的炎性液,就连伤口周围的组织都已经开始有了炎性组织,九歌便将匕首放在烛光上来来回回几次,又用酒囊里的酒涮了涮,这才执起匕首向伤口靠近。 待九歌将伤口清理干净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九歌又将孟衍额头的布块换下来,重新覆上新的。趴在床头,沉沉睡去。 九歌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夜就这样在疲惫中睡去。 阳光透过窗棂穿进竹屋,将九歌趴着的身影投在地上,孟衍因此逃过了被太阳关照的机会。当九歌被肚子咕咕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九歌看了看脸色不复昨晚那般红润的孟衍,将手背放在孟衍的额头摸了摸,又拿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便放心的舒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发烧,可至少相对于昨晚来说,得到了控制。那包好的伤口上微微的有些渗血。于是九歌又拿起匕首开始了清创工作,那认真的眼神,像是要盯出伤口里的每一分不安的细菌,一寸一寸的下刀,却将炎性组织和正常组织精确地分离着,只是时间很快,而九歌的动作略显笨拙。自己的专业本就不是临床,只是护理而已,平常的工作中压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只是为了孟衍,九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管效果如何,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答应过孟萧,哪怕是活着就好。 当九歌再次将伤口包好的时候,九歌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昨天本来就没有吃到多少东西,又背着那么大个人在山里到处跑,能不头晕眼花么?只是九歌现在没有心思去为饿肚子而烦恼,因为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酒囊里的酒快要见底了,用完了要从哪里去找东西来给他消毒。现在烧也退了,他怎么还不醒来?难道失血过多,要自己给他再输血么?虽然自己极力想要救回他,可是现实残酷的摆在九歌面前。 九歌看着孟衍的眼神突然那样的无奈,有一丝心疼,还有一丝力不从心,突然就想到了那个16床的少年。她的手抚上孟衍的眉骨,那眉骨坚韧无比,轮廓分明,眼窝深陷,长长的睫毛分生翘扬,像一把小小的羽扇根根排列,有条不紊,鼻梁就像孟萧的背影一样,坚挺不屈,两片薄唇依偎在一起,只是那唇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显得干涸。 “孟衍,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九歌站起身伏在孟衍耳边轻轻的说道,她不希望孟衍就此去了。 说罢,便转身出了竹舍寻吃的去了。 我明明身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没有门窗,没有光亮,哪里传来的声音?我好像已经是黑暗的一份子了,就让我沉浸在这黑暗里,融入这样的世界里。 又是谁?在我想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呼唤着我?那声音就像一束光亮,在这黑暗里成为我唯一的向往。 那光亮就在前方,我要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呼唤着我。 九歌出了竹舍便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在不大的米缸里发现几乎见底的米之外,还意外的发现了米缸旁边有一个地窖。只是这地窖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九歌折回房间将那把饮血剑拿在手里,点燃火折子,才怯怯的像地窖里走去。 入口不大,紧紧的只能容下一个人。火光随着九歌的走动闪闪烁烁,当火折子照亮整个地窖的时候,九歌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地窖。 地窖有一间卧室那么大,地窖的三分之一都被用来放置坛子,待九歌走进打开一闻,本来觉得自己是倒霉的,但此刻却又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幸运。因为这么多的坛子里都是酒。只是每隔几坛的酒香略有不同。九歌身前的两坛便透着一丝甜美的桃花酒香,往里一坛便是幽幽的桂花酒香,再往左两坛便是淡淡的竹香了。看来这主人真是风雅到骨子里了,生活若是能像这般享受,也不枉人间走一遭了。酒坛的旁边便放着一个油纸包,九歌好奇的拆开之后便发现里边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七八个小油纸包。这是什么?保存的这么好?九歌随便打开一个小油纸包,便看见里边装着米粒般大小的黑色豆子,yingying的,没有棱角,或圆或扁,安静的躺在其中。种子么?为了肯定这些想法,九歌又打开一个看似扁扁的装不了多少东西的油纸包。这次是棕褐色的豆子,有绿豆般大小,只是豆子的中间像是被用锋利的东西切开一样,圆圆的另一头是被阻断的斜面。九歌怀着好奇便从两个小纸包里一边拿出一个,出了地窖。从这竹舍的分布看来,这油纸里包的应该是种子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想罢,九歌便用手刨出两个小坑,将种子扔了进去,又浇了点水,这才又拿起饮血剑向竹舍外的那片竹林走去。 地窖里没有可以吃的食物,米缸里的米都不够做几顿米饭,九歌只能往这片竹林打主意了。这里看起来正是春天,有竹林的地方,应该会有竹笋的,总不能一直靠那点马rou吧。虽然那马rou的味道怪异的让人有些不能接受,可是在这连飞禽走兽都看不见的山里,九歌还指望马rou给自己加餐。 九歌走进竹林,看了看这片葱绿葱绿的竹子,不禁再次为竹舍主人的创意感到赞同,门前竹林,站在院子看见这样一片竹林就感觉到心旷神怡了,何况屋后还有那样一汪温泉,待到八月,桂花都开了的时候,闻着桂香泡温泉......哎,这古人就是会比现代人会享受,这简直就是天然氧吧嘛。九歌悻悻的感到古代资源的奢华,便随处挑了一处刚冒出地面的竹尖,用剑刨了起来。 这竹笋看起来满地都是,就算顿顿吃竹笋的情况下,至少可以吃十天半个月。可是挖起来却着实费了好大得劲,九歌的手掌被磨的红肿不说,好几处指关节都被磨破了皮,当初一直依靠着爸爸mama给做饭,自己充其量也就上上班,从未参与过这样的活动,虽然没有做过,但不是代表不会,只是过程会比较坎坷而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以为自己就这样丢下他们走了,他们也会不会想那个十七岁孩子的父母一样,突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当九歌捧着五根大小不一,全身上下有些破损的竹笋回到竹舍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九歌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孟衍,便抱着竹笋进了厨房,又去打了水,这才开始解决温饱问题。九歌只用了能遮住碗底的米,然后将挖来的竹笋切成小丁,和米煮在一起,做成了粥。就目前来说,米是奢侈品,唯一的菜是才发现在竹笋,这样的环境下,也只能将就了。况且现在孟衍一直还没有醒,不能补液,那粥多少还是要给他喂点。 就在刚刚九歌还坚定的认为就算掰开嘴也要把粥给他喂进去的时候,现在是万分后悔。可是又不能不喂,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先因为机体需求不足而机体代谢衰竭的,九歌现在恨不得有一根胃管直接给他下到胃里去,然后将一碗稀饭狠狠的给他倒进去,可是不可能。 九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狠狠的说道,“小子,你再不给我醒来我就把你扔到后边的温泉里去。老娘还没这么伺候过别人呢。” 说完九歌便坐到床边将孟衍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掰开他的薄唇,右手端起粥,一点点将粥送进嘴里,然后将头向胸口方向靠近,辅助进食。等九歌将那一小碗粥喂完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九歌收拾好碗筷以后,又从地窖里灌了一碗酒,才又开始给孟衍进行伤口清理工作。经过两次的清理,伤口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新生的组织在慢慢的生长,体温也完全降至正常了,他是不是快醒了? 九歌又给孟衍擦洗了身体之后,才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脸上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伤口不深,只要按时消毒,就可以自己慢慢愈合,这是这么大一片伤,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九歌再次默默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只是皮相而已。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想罢才又开始处理今天手上新添的伤口。 待九歌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完以后,便抱下床上多余的被子,铺在床边的地上。看着窗外明亮的新月,心中一片涟漪。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回不去了么?要在这里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想了一晚上,九歌都一直在纠结这几个问题,可是显然是找不出来答案的。九歌就在自己纠结与难过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