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木高峰
衡山城中韩不邪就躺在一张太师椅上，随着太师椅一上一下的摇摆，韩不邪轻轻的哼着小曲儿。 对面端坐着一位很是富气的大胖子，大胖子笑道：“韩老弟大驾光临我们朱玉阁，我这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韩不邪叹息道：“朱老板客气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来你这的啊。” 朱老板问道：“何出此言？你韩老弟难道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韩不邪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在衡山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来你这还能去哪？身上又没银子，常言说得好，身无银两寸步难行啊。” 朱老板也笑了起来：“韩老弟开玩笑吧，你会没银子？你到衡山城来，只怕衡山大大小小的赌坊都要破产了吧。” 韩不邪不搭话，像是自言自语道：“江湖有传言衡山城八成的珠宝、瓷器、金银铜铁锡都出自你朱玉阁，而且远至河北、巴蜀、陇右、都有你们的分店，在这珠宝行的生意里你们这号旗子应该算的上是第一号了吧。” 朱老板不禁得意笑道：“好说好说，这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的抬爱，我朱正德这小小的朱玉阁又何德何能敢自称第一....哈哈....” 韩不邪点头道：“恩，确实抬爱你了，其实这些都是我瞎掰的，江湖上压根就没这回事过。” 朱正德的笑容霎时僵硬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说着：“韩老弟你....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的好。” 韩不邪笑道：“朱兄莫恼，其实小弟来是有事求你的，还望朱兄应承。” 朱正德心道：刚把人臊了个大红脸，竟然还想提要求，你这小子也真是厚颜无耻。面上却仍笑容和蔼的说道：“韩老弟有事就说，朱某不才若帮得上的忙肯定帮。” 韩不邪道：“这两天刘正风刘三爷要金盆洗手，各位江湖上的朋友都来参加，我华山派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自当捧场，然而我一时手头紧，没准备什么好礼物，所以......” 朱正德在当即心领神会，笑道：“韩老弟你是想让在下为你置办礼品？好说好说，但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虽然你我是朋友但......你没银子在下是绝不相信的。” “这事说出来也不光彩，但小弟真的身无分文。”韩不邪难为情的叹了口气，华山派掌门的师弟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分量的人物，韩不邪既然自称“小弟”显然已经非常客气了。 朱正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韩老弟呀，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礼品之事尽管交给朱某，至于银子嘛，也是可以赊账的嘛。” 韩不邪也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会和我生气，没想到朱兄还是一如往常啊！”说着又轻轻的叹了口气，神情颇为萧索。 朱正德知道韩不邪想起来往事，不禁也叹了口气，喃喃道：“姓朱的虽然是个臭商人...但我们的情谊却一天不敢忘怠.....” 气氛霎时冷清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些往事，那些让人难以忘却的往事。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股嘈杂声，声音还越来越靠近。“哎呀...都说了我们老板有事概不见....” 朱正德皱了皱眉头，大声道：“是谁....”忽然门被撞飞了进来，直直的往朱正德飞来。 朱正德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忽地凭空飞出一件东西撞在了门上，彭，的一声门碎成了四五段。 朱正德强压精神镇定，知道刚刚是韩不邪出手救了自己，不然自己现在不可能坐在这里。 门外处只见两个身长九尺彪形大汉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另一个手上还抓着一被打晕了的伙计模样的人，应该是刚刚在门外说话的人。朱正德到底是主人，此时强压住怒气问道：“两位是什么人？凭地到我们朱玉阁来捣乱？” 那抓着伙计的大汉笑道：“就是来你这捣乱，你待怎样？”说着，将手上的伙计又向朱正德扔了过去。那伙计看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大汉却像扔皮球般轻轻松松将他扔了过来。 眼见伙计扔了过来避无可避，朱正德这一次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不闪也不避依然坐在那。韩不邪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伸手一抓，就把那被大汉扔了过来的伙计稳稳地抓住了，伙计的四肢也不松垮，而是稳稳的竖着不动，就好像一个木偶一般。 这一次到那大汉吃惊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随便一抓，便把一整个人抓在手里而不倒。韩不邪轻蔑一笑，问道：“你能么？” 那大汉涨红了脸，但却不敢再像刚刚那样肆无忌惮了。 另一个大汉眯缝着眼看着韩不邪，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恭恭敬敬的抱拳笑道：“阁下莫不是华山门下的弟子？在下姓成单名一个金字，这一位是我弟弟，单名一个银字。” 韩不邪轻轻笑道：“原来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金刚、银刚”啊，失敬失敬，在下华山韩不邪。” 成金说道：“原来是岳掌门的师弟韩大侠呀，难怪这一手“紫霞神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叫人好不钦佩。” 韩不邪心道：我将紫霞神功运于掌上，卸去了飞来的力道将这人吸附在手上，本来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被他识破了，这人有点眼力。 成金又道：“素闻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先生最是讲理，想来韩大侠也是吧。” 韩不邪悻悻道：“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一边说韩不邪边把手上的伙计放到地下，毕竟这样举着玩非常耗内力。 成金道：“我们前几个月在江西朱宝阁分店买了一点小小礼物送人，但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买到的东西竟然是假的。衡山珠宝阁在道上也算是一大商家，我们兄弟心想或许也是忙中有错把样品给了我们，但没成想江西分店的人硬说他们卖给我们的是真货，韩大侠你评评这个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正德忙道：“那你们也不该从江西跑来我们这找晦气啊。” 成银怒道：“呸，狗jian商！” 成金看了他一眼，示意不要激动，接着道：“江西分店的人实在欺人太甚，但江湖上的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江西分店的人总算还有一点点的良心，但他们说这事管不了所以我们才来到衡山找朱老板你。”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费了些功夫”什么意思当然听得出来，闹到现在这地步事情有些大，务必要净漂亮的解决掉不呀。 朱正德问道：“二位不知买了什么，若真是如二位所说是本店的不是，朱某愿赔偿二位损失。” 说了半天也还没弄明白二人到底买了什么金银珠宝，从江西一直闹到衡山来。 成金道：“一尊汉白玉佛。” 朱正德道：“那白玉佛和凭据有没有带来？” 成金道：“玉佛已经打烂了。” 朱正德与韩不邪皆面面相觑，成金接着道：“不过我们带了残片来，上面还有你们朱宝阁的商标。”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物什还有一张凭据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色泽光亮润泽的白玉，上面还确确实实刻有“衡山朱宝”四个字，而且还有朱宝阁独有的标记，应该不会错的而凭据上还写有买卖的售价金额：十万两白银。虽然韩不邪不懂商业，但现在也感到有些发懵了。 “玉佛是怎么打坏的？” 成金看了韩不邪一眼反问道：“这些还不够证明吗？” 朱正德忙笑道：“够了够了，但我还得去查查江西分店的账单，才能核实请二位稍等一会。”说完忙跑了出去，成银也跟了上去。 此时屋内就剩下成金与韩不邪二人，韩不邪笑道：“二位在江湖上也是有大有名号的人物，我想总不会下三滥的去讹诈朱老板。若二位真有委屈，待朱老板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二位一个公道。” 成金抱拳道：“承你吉言。” 不一会朱正德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恭恭敬敬的交给了成金，成金数清楚后向二人抱了抱拳：“我兄弟二人也有鲁莽之处，请朱老板海涵，就此告辞了。” 待成金兄弟二人走后，朱正德这才松了口气韩不邪嘿嘿笑道：“老朱，今天我帮了你一把，你不打算报答报答我？” 朱正德斜睨了他一眼，苦笑道：“帮了我什么？钱是我还的又不是你，还搭上一个门跟一个伙计。” 韩不邪悠悠道：“但如果不是我在这，可能你这朱宝阁已经被清空了。”韩不邪冷笑道：“你以为刚刚那两个是什么好鸟吗？” 朱正德皱了皱眉：“你是说.....” 韩不邪道：“没错，刚刚那两个人如果不是看见我在这的话，你可能就会被他们杀了。你以为他们是谁？他们可是黑道上杀人不眨眼高手，你以为他们这一次到衡山来单单只是想要你赔钱吗？” 朱正德有些被韩不邪声色厉茬的话吓到了，韩不邪又接着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已经身首异处了，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库里的家里的银子珠宝都要让他们抢走！哼，现在你的那江西分店只怕已经被他们铲平了！” 朱正德不禁冒起了冷汗，想想刚刚的情形真是惊险，如果不是韩不邪出手的话可能现在自己真的已经.... 韩不邪骤地语气温和了下来：“老朱啊，江湖险恶世道难测，你也不是当年只在衡山偏居一隅的小商贩了。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和江湖人打交道就是这么个事，幸好我今天在这，不然后果真的不可设想啊，你要好自为之啊。”说着不停的用手拍着朱正德那硕大身躯的后背。 ............................................... “吃吃吃，别客气，今天你在这...不不不，你以后在衡山所有的花销，我请了！”房间里，充斥着笑声与欢乐，那一刻人世间的所有美好与爱充斥着。 ............................................... 忽然之间，外边高处有人叫道：“仪琳，仪琳！”却是定逸师太的声音。韩不邪吃了一惊，心道：这老尼姑跑到这来做什么？ 朱正德正不耐烦骂道：“是..是谁家的老鸨子，在这大呼小叫...”说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韩不邪怕这小子捅出什么麻烦，赶紧把他摁了回去，脑子飞快闪过无数个年头：这老尼姑怎么会跑来这？刚刚她喊什么来着...好像叫仪什么的....师兄会不会也来了？ 若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身在妓院之中，处境尴尬之极，但又听到定逸大声叫道：“田伯光，快给我滚出来！你把仪琳放出来。” 只听得西首房中一人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才道：“这位是恒山派白云庵前辈定逸师太么？晚辈本当出来拜见，只是身边有几个俏佳人相陪，未免失礼，这就两免了。哈哈，哈哈！”跟着有四五个女子一齐吃吃而笑，声音甚是****，自是妓院中的***有的还嗲声叫道：“好相公，别理她，再亲我一下，嘻嘻，嘻嘻。”几个******荡语，越说越响。 韩不邪总算松了一口气，幸亏是来找别人的，自己只需躲一阵待她们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定逸大怒，喝道：“田伯光，你再不滚出来，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田伯光笑道：“我不滚出来，你要将我碎尸万段。我滚了出来，你也要将我碎尸万段。那还是不滚出来罢！定逸师太，这种地方，你出家人是来不得的，还是及早请回的为妙。令高徒不在这里，她是一位戒律精严的小师父，怎么会到这里来？你老人家到这种地方来找徒儿，岂不奇哉怪也？” 定逸怒叫：“放火，放火，把这狗窝子烧了，瞧他出不出来？” 田伯光笑道：“定逸师太，这地方是衡山城著名的所在，叫作‘群玉院’。你把它放火烧了不打紧，有分教：江湖上众口喧传，都道湖南省的烟花之地‘群玉院’，给恒山派白云庵定逸师太一把火烧了。人家一定要问：‘定逸师太是位年高德劭的师太，怎地到这种地方去呀？’别人便道：‘她是找徒弟去了！’人家又问：‘恒山派的弟子怎会到群玉院去？’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于贵派的声誉可大大不妙。我跟你说，万里独行田伯光天不怕，地不怕，天下就只怕令高足一人，一见到她，我远而避之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去惹她？” 突然间对面屋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田伯光，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 田伯光道：“失敬，失敬！连青城派掌门也大驾光临，衡山群玉院从此名闻天下，生意滔滔，再也应接不暇了。有一个小子是我杀的，剑法平庸，有些像是青城派招数，至于是不是叫甚么彭人骐，也没功夫去问他。” 韩不邪心道：余沧海也来了，能惊动恒山、青城派的人到这来，这田伯光看来还真是会惹事。刚刚好像听得有打斗声似乎是在对面不远的地方，只是又不知道两边说的那个叫“仪琳”的小尼姑是谁。 只听得嗖的一声响，跟着乒乒乓乓，兵刃相交声密如联珠，余沧海和田伯光已在房中交起手来。定逸师太站在屋顶，听着二人兵刃撞击之声，韩不邪心下暗暗佩服：“田伯光那厮果然有点儿真功夫，这几下竟和青城掌门斗了个势均力敌。” 蓦然间砰的一声大响，兵刃相交声登时止歇，不知田余二人相斗到底谁胜谁负，却听得田伯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叫道：“余观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咱们到旷地之上，大战三四百回合，瞧瞧到底是谁厉害。要是你打胜，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粉头玉宝儿便让给你，假如你输了，这玉宝儿可是我的。” 韩不邪不禁莞尔，这yin贼这番话，竟说堂堂青城派掌门和他相斗乃是争风吃醋，为了争夺“群玉院”中一个***叫作甚么玉宝儿的。 忽听得一人的声音说道：“余观主，田伯光这厮做恶多端，日后必无好死，咱们要收拾他，也不用忙在一时。这间妓院藏垢纳污，兄弟早就有心将之捣了，这事待兄弟来办。大年，为义，大伙进去搜搜，一个人也不许走了。”刘门弟子向大年和米为义齐声答应。接着听得定逸师太急促传令，吩咐众弟子四周上下团团围住。 朱正德不禁有些唏嘘：“这伙人好凶的很，竟然想要搜房！”显然白天让韩不邪吓得不轻，韩不邪越来越惶急，只听得外面大声呼叱，一间间房查将过来。诸人将妓院中**和鸨儿打得杀猪价叫。将妓院中的私用具，茶杯酒壶，乒乒乓乓的打得落花流水。 朱正德看向韩不邪，韩不邪此时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和这家伙来这地方。 忽然有人大叫道：“令狐……是令狐冲……” 外面众人又一阵嘈杂，韩不邪听到“令狐冲”心中一阵。这时又响起余沧海的声音叫道：“你便是令狐冲了？好，好！你在这妓院之中，干甚么来着？” 二人又说些什么，但韩不邪已经听不清楚了。 又过了一阵，房中忽然传出一阵阵乒乒乓乓响声，显是两人打了起来，韩不邪心中一惊令狐冲怎么是余沧海的对手听响声余沧海手下绝不留情，当下顾不得就要冲出去救令狐冲，大不了也被抓现行，嫖妓宿娼又如何？ 忽听得窗外有人叫道：“以大欺小，好不要脸！”生生止住了韩不邪快要冲出去的步伐。又听得余沧海喝道：“站住了！”韩不邪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又不知道是谁出声喝止。 韩不邪再也忍不住了，回头对朱正德抱拳道：“朱兄你大可放心留在这，在下门派师侄有难，做师叔的不能袖手旁观。”说完便从窗外窜出，韩不心中自有算盘，刚刚众人被余沧海他们吸引住了注意力，只稍听声辩位趁机从死角处窜出相信以自己的轻功不会被人发现。韩不邪从窗外窜出，果然没人发现。 韩不邪眼见余沧海追着一驼子快极，一声“站住了！”力随声至，掌力已将那驼子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他五脏碎裂，骨骼齐折。余沧海冷笑道：“原来是你！”眼光向那驼子身后丈许之外的另一个老驼子看去，说道：“木驼子，你几次三番，指使小辈来和我为难，到底是何用意？” “塞北明驼木高峰！”韩不邪心中一动，这人肯定是木高峰没错。